第18章 路有凍死骨

  好在郭菡萏是個知羞恥懂進退的，屢次被拒雖不甘心，但還是婉約的福了福身，情意綿綿的望著秦弈澤：「既是如此，幾位在查看災情時小心些，菡萏在家等你們回來。」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雖然未明說，但郭菡萏眼裡的光亮已經說明了一切。

  回了個禮，眾人便出了郭府。

  「呵，三皇兄不愧是我等年輕子弟中最出色的，就連這江南千金難買一見到菡萏小姐也傾慕於你。」才走不遠，秦弈崇就酸溜溜的道。

  也難怪秦弈崇醋海翻波，就在方才，他也努力的表現自己的存在感，奈何人家郭菡萏連餘光也未給他。

  秦弈澤哪裡聽不出秦弈崇的嘲諷之意，他只是輕笑著，悱惻的視線望著旁邊的楚素箏，涼唇微啟：「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天下女子再無雙，本王有箏兒一人便可，若是六皇弟喜歡，不妨去找郭老爺說說。」

  「你……！」被反譏的秦弈崇臉色青了又白。

  楚素箏自然感受到來自男人的視線，耳朵紅了紅，心底卻緊緊一縮。

  前世血海深仇仇未報之前，兒女情長與她來說不過是紅塵羈絆，而秦弈澤已經為她毀了這蒼生一次，她不能再自私的把他牽扯進來……

  就算答應做北安王妃，那也只是為有個行事方便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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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箏兒，你想什麼了？」楚素箏還陷入自己的思緒中，一道清潤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抬頭對上男人深邃俊眉的臉龐，又是他嘴角邊噙著的瀲灩笑意，楚素箏斂回心神：「沒什麼。」

  「這邊是難民區，來，我牽著你。」秦弈澤也沒有多問，大掌握住楚素箏的柔荑。

  後面的楚敬文沒有錯漏秦弈澤的動作，下意識的就要去推開他，但見楚素箏臉上的笑意，便停下了動作。

  罷了罷了，只要箏兒高興，世俗禮儀又有何懼。

  而越靠近難民區，楚素箏才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什麼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大人……求求大人賞一點吃的吧。」

  「公子，我苦命的三歲稚子多日未進食了，還望公子菩薩心腸救救我們！」

  「……」

  一路上，災民饑饉遍地，讓人見之不由得心生憐憫。

  「浩浩昊天，不駿其德。降喪饑饉，斬伐四國。這天災人禍，簡直是戕害四處。」楚素箏感慨出口，心底的難受不必災民少。

  她是醫聖谷傳人，雖沒有懸壺濟世、杏林春滿的抱負，但要她眼睜睜看著一城人民受苦受災，卻也做不到。

  秦弈澤感受到楚素箏手心裡的冷汗，握了握緊力道，以作無聲的支持。

  再走便到了城門口，就見到郭通等富商今早讓人搭建的施粥棚。

  江南是魚米之鄉，富饒之地，一方水土一方人，這些年也養出了不少富貴驕人，奈何來捐助的人寥寥無幾。

  「萬人操弓，共射一招，招無不中。江南若要渡過此劫，不能只靠我們幾人。」半響，楚敬文才說道。

  「看來哥哥心底已有對策。」楚素箏釋然的笑了笑。

  對於江南大旱，楚素箏沒有什麼可顧慮的，她相信這對於楚敬文來說不過是小問題。

  她真正所擔憂的……是一路上恍若真是來賑災的秦弈崇。

  從盛京到江南，秦弈崇表現出來的雖與平時無疑，楚素箏卻不敢小看他。

  「時間不早了，我們回郭府再商榷。」秦弈澤牽著楚素箏率先走在前面，絲毫不顧忌旁人目光。

  秦弈崇心裡划過狠厲，楚敬文不悅歸不悅，但還是未說什麼。

  「王爺，你們回來了。」才到郭府，等在門口的郭菡萏一見眾人，便步步生蓮的上前迎接。

  秦弈澤只是淡淡的頷首，秦弈崇則要熱情些：「起風了，郭小姐要注意身體，小心著涼。」

  「謝六皇子殿下關心。」因秦弈澤冷漠而失落的郭菡萏疏離的答謝。

  鮮明的對比，讓秦弈崇面子險些掛不住，好在聽聞消息的郭員外及時出來。

  「哈哈哈，王爺、殿下和楚大人、楚小姐體恤民情辛苦了，草民以備下糙糠粗飯，幾位請。」

  待走到大廳，還真如郭員外所說，備下的都是些粗茶淡飯。

  彭州知府被訓斥一事郭員外有所聽聞，加上昨天郭通鬧了那一遭，他更不敢在老虎頭上拔鬍子了。

  郭員外陪笑著，郭通在旁邊小心翼翼，生怕再惹在坐的幾位不高興，郭菡萏則殷勤的介紹著江南的風土人情以及受災情況。

  「江南一直是富庶之地，鮮少有天災饑饉，災害至今，並非是各家族捨不得出力，著實是每家的存糧也不多，大多便選擇了自保。」

  嘈雜是嘈雜了點，但也補充了很多今天楚素箏等人沒看見的一些情況。

  「若如菡萏小姐所說，現各家族也拿不出餘糧？」楚敬文放下筷子，劍眉緊皺。

  「是啊楚大人。」郭菡萏搖頭嘆息道：「要說江南的氣候地形，恐在咱們齊國算是優等，所以每年產出的糧食都運售各地，哪裡會料到有今日此旱，動及根本。」

  如此一說，廳里陷入了沉默。

  回郭府的路上，楚敬文想的便是先鼓勵各家族開倉放糧，緩解民生壓力，再從根本解決。

  奈何事與願違，郭菡萏的話讓他再次陷入僵局。

  「知州府呢，災情發生後可採取其他措施？」片刻，楚素箏詢問道。

  這次，倒是由郭員外接過話茬：「楚小姐有所不知，大旱以來，縣丞便讓衙門的人將災民趕出城外，若不是宋知州在城外安置難民區，只怕等幾位到來，江南已是暴亂四起。」

  「縣丞？」楚素箏疑惑：「昨日迎接我們的，好像除了宋知州和江提舉，並未見到郭員外口中的縣丞。」

  因奔波勞累，昨天剛到江南時楚素箏沒有多想，如今看來，這江南不僅災情嚴重，就連勢局也紛復繁雜。

  郭員外蒼老的臉上浮起嘲笑：「結善緣得善果，惡人有惡報，在幾位到來的前幾天，無惡不作的縣丞便慘死城門前，災民一片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