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章 斗米恩升米仇

  「箏兒，災民如此多，這樣一路走來，我們的糧食也都所剩無幾了。」楚敬文目送剛剛領完糧食的災民離去。

  誠然，箏兒心善，可是這樣下去總歸不是辦法，總不能人未抵達江南，糧食先沒有了。

  「哥哥放心，前面就到彭城了，離江南不過一日路程，在彭城歇歇，也可募些糧食。」他們所到之處，自然有當地官員前來接風洗塵，那些官員總不會讓皇帝的兒子也餓著。

  楚敬文點點頭，捫心自問他做不到那些眼睜睜看著災民挨餓，自己從來錦衣玉食，少吃些也不礙事，那些災民吃上飯極有可能就撿回來一條命。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舉手之勞罷了。

  路上他們碰到的災民都是往北流離的，遠在江南的百姓總以為到了天子腳下就會有口飯吃，可也不想怎麼才能走到皇城。

  

  如今快到江南，災民越發多，行至彭城，更是隨處可見災。

  「哥哥，車上還有什麼能分出去的嗎？」楚素箏這些日子不停施捨，也知道車上東西不多了，可她不清楚現在究竟還有多少。

  楚敬文想了想，從身後取出來一個包袱：「這是隨行的糧食，只有最後一點了，本來是打算讓你們在前面村落歇歇腳充飢用的。」

  他們每到一個驛站，就會烙一些餅，這些餅就放在馬車上，餓了就啃一個，如今楚敬文連這個都拿出來了，可見是真的沒有糧食了。

  「我把這些分給災民，我們餓一頓，可好？」這些畢竟不是楚素箏一個人的糧食，還是要徵得大伙兒同意。

  楚敬文點點頭：「行善積德，人人都樂意的，不必問了，分發出去吧。」

  秦奕澤聞言輕笑一聲：「今晚恐怕要去彭城知府那裡討口飯吃了。」

  「現在多餓一會，到了彭城吃飯也香，指不定王爺還要多吃兩碗。」楚素箏揶揄道。

  秦奕澤笑笑並不答話，算是默認了她的說法。

  那些災民雖然不知道楚素箏是個樂善好施的人，可是他們的車架看起來豪華，有些膽大的，真就敢過來碰碰運氣了。

  原本楚素箏還擔心怎麼把糧食送過去，現在看到他們自己過來了，倒也樂意，就把餅一分為二散了出去。

  不成想斗米恩升米仇，那些災民竟然還得寸進尺道：「一個餅本來就小，還一分為二，我們餓了這麼些天，好不容易來了個體面的官人，卻是如此。」

  人餓急了，有些事情就不能理解了，他們也不想想，若是楚素箏視若不見，他們連半個餅都沒有。

  這時候還有源源不斷趕來的災民，後來的災民聽到這話，當即怒了：「你吃一個餅，我們後來的喝風不成？」

  先領了餅的也臉紅脖子粗回道：「本來就是老子先發現的，多吃半個又如何？」他們打心底認為，如果他們不過來，指不定自己就有一個餅了。

  「人人多吃半個，官人哪有那麼多餅分發。」也有個別講理的回道。

  不成想那些先領餅的不僅膽子大，脾氣也一個比一個沖，本來就覺得那些人搶了餅，如今還處處擠兌自己，頓時罵罵咧咧起來。

  楚素箏見他們吵起來，忙把手上的餅收起來，不敢再發。

  那些餓急了的人，拿到餅三下五除二就啃完了，卻還不走，有的看熱鬧，有的幫搶，一時間亂成一鍋粥。

  「鄉親們靜一靜，你們這般，還如何領餅？」楚素箏盡力想穩住局面。

  不成想這話一出，眾人忽然發了瘋一樣衝著她過來，想要奪她身後的餅。

  千鈞一髮之際，秦奕澤一手攬住楚素箏，一手拿起餅，鳳眸蘊著怒火：「都給本王住手。」

  那些災民自然害怕，剛才對著楚素箏囂張，也是因為她是個弱女子罷了。

  眾人見北安王被困，這還了得，趕緊將災民攔開。

  楚素箏獲救，感激地看了秦奕澤一眼，然後大聲道：「鄉親們，我也知道大家餓，可是我們手上只有這麼多糧食了，待明日大家前往彭州城外，我們會在城門口給大家施粥，今日就請各位漢子們再挨上一晚，讓老幼婦孺先領餅，如何？」

  聽說有粥，災民們眼睛都亮了，再者一個個精壯漢子也不好意思搶老幼婦孺的糧食，只好退卻了。

  楚素箏清點了人數，把餅均分，這才平息暴亂。

  「你可要如何弄糧食施粥？」楚敬文看著她道。

  楚素箏望望那些沒領到餅依舊飢腸轆轆的災民，於心不忍又無可奈何，只好道：「船到橋頭自然直，快些走吧，去衙門再商量對策。」

  到了彭城，知府已經率領眾人在城門口迎接了，天色稍晚，就直接用飯了。

  楚素箏看著一桌佳肴，頓時計上心來，輕輕對著秦奕澤耳語。

  秦奕澤聽完，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對著知府道：「彭州果然好地方，如今這樣的時候，竟還有諸多佳肴。」

  知府誠惶誠恐道：「聽聞北安王和六皇子來，不敢怠慢，傾盡全府之力也要讓諸位順心。」

  秦奕澤大手一揮：「大可不必，本王與民同苦，如今百姓流離，本王還有何心思大魚大肉，把這些魚肉都擺到知府面前去。」

  僕人聽了，立馬把那些雞鴨魚肉統統往知府面前堆，知府哪裡還敢拿筷子，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微臣不敢，微臣馬上把這些魚肉施捨給災民，明日定要再去民間網羅些糧食，分給百姓。」

  秦奕澤親手把知府扶起來，還給他正了正帽子，溫和道：「早就聽聞彭州知府愛民如子，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知府連道不敢，腿還止不住發抖。

  第二日一大早，衙門果然開倉放糧，在城門口施粥。

  災民知道是昨日那幾個官人的意思，又聽聞北安王來此地賑災，楚家小姐也來了，頓時對二人感恩戴德。

  可惜了秦弈崇一大早便趕過去，沒成想災民們也只認熟臉，全當他不存在，只好氣急敗壞回了衙門。

  知府一邊肉疼一邊回衙門，路上正好碰到秦弈崇，趕緊跪下來行禮。

  「免禮，本皇子知道，此次施粥，辛苦知府了。」

  知府忙道不敢。

  「今日本皇子也去了，百姓竟只認北安王不認六皇子，當真怪哉，本皇子親自舀粥，竟不如北安王遠觀，也是咄咄怪事。」

  知府明白他的意思，忙道：「下官深知六皇子辛苦，自會和眾人說明，還六皇子一個公道。」

  秦弈崇很滿意，他相信以知府的聰明，知道該怎麼做。

  秦弈澤……呵呵，一個打小被發配到封地的王爺，也想和他斗？

  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