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僅此而已

  穆清歌只覺得腦子轟的一聲，怔在原地。

  

  什麼叫他的時日無多了……

  臉色慘白的看向顧子衿，穆清歌搖了搖頭，「他在嚇我對不對。」

  好端端一個人，怎麼可能時日無多呢。

  看，他現在不就好好的站在她的面前嗎。

  「清清。」

  顧子衿動了動唇，卻是不知該如何告訴她一切，若是會讓她內疚痛苦的話，那麼他寧願她什麼都不知道。

  穆清歌恍惚的笑了笑，「這絕不是真的。」

  她好不容易才活了下來，好不容易才可以陪在他身邊，她不相信幽冥的話！

  「別哭。」

  溫聲將穆清歌拉入懷中，顧子衿眸底是濃濃的愁緒。

  也是經他這麼一提，穆清歌才驚覺自己臉上早已冰涼一片。

  她伏在他的懷中，先是隱忍的流淚，慢慢的變成大幅度的抽泣，最後終於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哭起來。

  空寂的樹林中，女子的哭聲悽惶，自重生以後，她從未有過如此絕望的時候。

  幽冥站在一旁，倒也並未催促著趕路，面具後的他，眼神帶著羨慕。

  倘若他死了，大概不會有人為他傷心至此吧。

  不過，這便是他的命，他選的路，這樣似乎也挺好，起碼不會有那麼多無用的羈絆。

  幾人周遭始終籠罩著悲悽的氛圍，到了皇陵的時候，已然是第二天早晨。

  顧子衿的精兵早已再此守候多時，怕引起民憤，皇帝到底是不敢明目張胆的追殺他們，所以這皇陵反倒成為了最安全的地方。

  幽冥幾乎將他們一送到這裡便離開了，顧子衿站在院子中間握起穆清歌的手，忽然道：「清清，我們成親吧。」

  這是他欠她的名正言順，總歸須得給她才能叫她在世人面前抬的起頭。

  穆清歌笑中泛著淚光，鄭重無比的點了點頭，「好。」

  皇陵中掛起了喜慶的紅綢，沒有十里紅妝，沒有風光大嫁，沒有賓客盈門，有的，僅是執手相看的兩人。

  將士們成為了這次成親的見證人，他們拜了天地。

  從此，結為夫妻。

  暖紅帳內，顧子衿有些歉意道：「清清，委屈你了。」

  這般出嫁，實在太過於簡陋，他心裡過意不去。

  「我不在乎的。」穆清歌寬慰道，只要那個人是他，別的又有什麼關係呢。

  熄了紅燭，顧子衿躺在她身邊，忽然認真道：「清清，你信我嗎？」

  穆清歌想也不想的就吐出一個字來，「信。」

  「那便好。」顧子衿似乎露出了一個笑，可是黑夜中她並未看清。

  他在她額上輕輕落下一個吻，溫聲道：「睡吧，我們會白頭偕老的。」

  這句話像是有魔性一般，穆清歌聽了，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很快便睡了過去。

  恍然間，仿佛聽到他在她耳邊低語，「我會回來找你，等我。」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床榻旁邊空無一人，並不見顧子衿的身影。

  有稀碎的陽光透過窗外的樹梢落在屋內，星星點點的。

  「子衿？」

  試著叫了一聲，卻並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穆清歌心頭一跳，聲音中帶了一絲顫抖：「子衿？」

  「他已經走了。」

  回答她的，是張神醫。

  不過是這麼短的時間不見，她好像蒼老了許多，就連那股高貴也黯淡了不少。

  她本以為給他們施加壓力他們就會加快幫她奪得皇位，可卻不知，顧子衿的身體已經衰敗成那樣了，又如何完成她當初的條件。

  「穆清歌，你何德何能，能得他的親睞。」張神醫怨憤的走進了屋子。

  「你死了，不過死一個尋常不過的女子，可子衿不同，他有著帝王之氣，註定是要成大事的，而今他為了你變成這樣，你開心了？」

  穆清歌猶如被當頭一棒，整個人都有些訥訥的。

  張神醫不解氣，接著說道：「若不是為了救你，他何至於弄成這般田地。」

  「穆清歌，你將永遠承著子衿的這份情分，終日活在悔恨中，惶惶不可終日。」

  「不……」

  猛地踉蹌一下，穆清歌有些站不穩的扶住桌子。

  他怎麼會走了，他不會丟下她的，他昨晚還信誓旦旦的告訴她他們會白頭偕老。

  又怎麼會不辭而別，他一定是只是要出去辦點事而已，所以她現在要做的，只是在這裡等他回來，僅此而已。

  顧子衿從未對她食言過，這次也是一樣。

  看見穆清歌這個樣子，張神醫終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罷了，罷了，既是子衿心甘情願做的事，我也不想再說什麼，你好自為之。」

  說完，便轉身離去，不防走到一半，停下來轉回身道：「看在阿梨的份上，我再給你提個醒，你跟子衿關係非同一般，皇上決計不會允許穆家成為天齊第一商會，所以你最好讓你哥哥趕緊離開邑都。」

  「我知道了。」穆清歌點點頭，痛苦的闔上眸子。

  在原地緩了好一會兒，才強打起精神給穆清梵修了封書信。

  她堅信，顧子衿一定會回來找她。

  ……

  「值得嗎？」

  皇陵之外，幽冥抱著胳膊坐在樹枝上看著騎著馬的顧子衿問道。

  「但凡你嘗到愛的甜頭，便知道值得不值得了。」

  顧子衿沒有多餘的解釋，只是將目光遠遠的眺向皇陵內，那裡有他牽掛的人。

  「用僅剩的時間陪在她身邊不好嗎，為什麼要離開？」幽冥依舊不懂。

  顧子衿搖搖頭，「若是我死在她面前，那麼她一定不會獨活於世，可若是我就此離開，她並不知曉我究竟有沒有死，那麼就好歹會留一個活下去的念想。」

  「好吧。」幽冥聳了聳肩。

  顧子衿扔過去一沓銀票，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沉聲道：「這是訂金，替我保護好她，一年之內，我必回來。」

  「你確定能回得來？」幽冥有些不信，他做這一行無非是為了財，可不是什麼大善人，所以並不願意去做不一定能看到回報的事。

  「我會去苗疆。」

  傳言，苗疆有一蠱，可生死人，肉白骨，玄妙至極，可卻極難尋覓。

  但有一線生機，總比沒有的好。

  與其等死，不如去搏上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