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李代桃僵
2024-05-03 14:55:39
作者: 花弄
這一次,陶元城辦事辦的極快,絲毫不拖泥帶水。
第二天,十里紅妝便送到了穆府,陶元城確實做到了他所說的風光無限。
見此情景,整個邑都的百姓都驚訝極了。
前些時候他們還在津津樂道陶大人與穆清歌退婚一事,不想人家轉眼人家就重修舊好了。
許是怕中間產生別的變數,成親的日子就定在十日後,倉促而急迫。
穆清梵的一條胳膊到底是無法挽回,但好歹保住了性命。
這期間阿梨來過幾次穆府,皆是被穆清歌攔在了外邊。
她想,哥哥一定不想讓阿梨看見他這個樣子,她需要給他時間先讓他自己接受。
思及至此,穆清歌又是一陣愧疚。
陶元城,她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又隔了幾天,嫁衣已經被做好送了過來,這嫁衣的料子是上次老鴇送她的布料,端是好看無比。
而與此同時到來的,還有一封信。
來自邊荒的信。
手指顫抖的將信封打開,裡邊是顧子衿蒼勁有力的字體,上邊沒有過多的贅述,只有幾字:清清可好?
穆清歌心如刀絞,她甚至可以猜得出寫這幾個字時他隆起眉頭為她擔憂的樣子。
可好?她如何能好……
不過眼下他在戰場上,萬萬不能讓他分心才是。
輕輕的提起筆,穆清歌用盡了全身力氣般的寫道:念君千里寄相思,一紙紅箋欲語遲。
而今,她能做的只有相思遙寄,不訴離殤。
十天很快過去。
成親這天,天蒙蒙亮,聽若站在一旁為穆清歌梳妝,看著自家小姐恍恍惚惚的樣子不由得心疼道:「小姐,不如逃走吧,咱們去邊荒找王爺。」
「我能跑,哥哥能跑嗎?」穆清歌眸子黯然。
穆清梵傷勢嚴重,失了胳膊對他整個人打擊也很大,如何再經得起折騰。
「陶大人真是仗勢欺人,趁著王爺不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明知道小姐不願意還非要逼著小姐嫁。」聽若義憤填膺道。
「他的身份擺在那裡,自然會目空一切。」穆清歌神色平靜的可怕,她甚至連輕微的皺眉都沒有。
這個樣子落到旁人眼裡,看起來冷漠極了。
「這世道真是不公平,身份往往決定了太多事。」聽若嘆一口氣,神色跟著黯淡下去,拿起紅蓋頭輕輕蓋到穆清歌頭上。
穆清歌沒有再接話,她的腦海里浮現的全都是顧子衿俊朗的面容。
他鄭重無比的承諾『定不負清清的樣子』,他不苟言笑的告訴她不能再做那樣危險的事的時候。
他從黑暗中走出,對著她說『清清,我來了』時救她性命的樣子,還有他策馬離去的樣子。
然而畫面全部定格,最後都轉變成陶元城的模樣。
穆清歌緊了緊手指,煩躁的伸手一把將蓋頭扯下。
沒想到自己就這樣輕易的嫁人了嗎,兜兜轉轉,卻還是回到了原點。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李欣兒不可能再跑出來作妖了吧。
出神間,門忽然從外邊被推開。
看過去時,只見一身紅衣妖嬈的雲胡出現在門外。
「你倒是動作快的,這蓋頭自己就掀了?」
聲音帶著打趣,款款走到穆清歌身旁。
雲胡這個時候的到來叫穆清歌略微有些意外,問道:「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我不過來,莫非看著你犯糊塗。」雲胡掩嘴一笑,細看過去時,眼裡陡然只剩下驚艷。
她向來自詡穿紅色獨一無二,卻沒有想到眼前的女子卻比她還要適合。
紅色似乎天生為她而生,愣是把一個顏色穿活了過來。
穆清歌素來身著白色衣裙,她竟不知道她原來與紅色如此相配。
坐到穆清歌身邊,再看了看她今日被描繪的異常精緻的臉龐,雲胡忍不住誇讚道:「瞧瞧你的樣子,可真是好看。」
「女為悅己者容,不是給他看的,好看又能怎樣。」穆清歌聲音淡淡的。
看著眼前女子看破紅塵的模樣,雲胡忍不住勸道:「穆姑娘,有句話,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你一番,如今的陶大人並非是你能夠撼動的,其實你想做什麼我大概都能猜到,但是目前最好不要這樣做。」
雲胡說話時斂去了平日裡的嬌媚變得一本正經的,穆清歌抬起頭,目光中稍稍有些驚訝。「你知道我要幹什麼?」
「想來你大概是想趁他放鬆的時候跟他同歸於盡吧。」雲胡挑眉笑了笑。
「這都瞞不過你。」穆清歌跟著笑了笑,笑意卻未及眼底。
她確實是有這個打算,甚至毒藥都是上一次結親時備好的那兩顆藥丸。
「我說過,我們大概是一路人。」
雲胡道:「倘若我是你,我會做出跟你一樣的選擇。」
「可是目前為什麼不能這樣做?」穆清歌不解道。
「因為他對你有防備,你若不得手,知道是什麼後果嗎?!」雲胡故意加重了語氣。
其實穆清歌又怎麼會不知道呢,只是她已經沒有退路罷了。
正嘆息著,雲胡忽然伸過青蔥般的手指將穆清歌的衣服輕輕挑開,「來吧,將衣服換了。」
一句話,像是點開了滿目愁雲。
穆清歌神色一喜。「你要代替我……」
「不然呢。」
雲胡說著恢復媚眼如絲的模樣道:「總歸我可不能便宜了你這狐狸精,還未過門就想壓在我頭上,讓人生氣,」
知道雲胡是故意這麼說,穆清歌頷首感激道:「如此,多謝。」
這次的謝意已然發自肺腑,至少目前為止,她欠雲胡的人情是值得叫她去信任這個人的。
兩人將衣服換好,趁著天色未明,穆清歌躲到了另外的院子,而雲胡則留下來端端正正的在床鋪之上候著。
因為穆清歌本身除了聽若便沒有讓別的人伺候,是以這李代桃僵的戲碼倒是沒人注意到。
天色大亮的時候,外邊響起了喧鬧的禮樂聲。
接親的人馬到了。
這次,陶元城接親的儀式也很是隆重,比之皇家也絲毫沒差了去。
踏上花轎,過門,拜堂。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的差錯。
陶元城看著身旁的蓋著蓋頭的身影有些不適應,他倒是沒想到她會這般配合。
記憶里,她確實已經很久不曾這麼聽話了。
是想通了嗎?想通了便好!
陶元城面露得意,看著女子緩緩地被人帶著朝洞房走去。
整個陶府賓客眾多,熱鬧非凡,僅僅駐足了一下,便被一群人拉著喝酒去了。
而洞房內,雲胡端端正正的坐著。
這樣的儀式大概她此生都不會有吧,也只有借著別人的名頭才能體驗一把了。
不過八抬大轎進門的人是她,同他拜堂成親的人也是她,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也是明媒正娶的過了門呢。
雲胡自嘲一笑,接著搖搖頭感慨自己怎的也開始傷春悲秋了,這可不像她。
一直坐在喜床上候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渾身都已經麻木時,喜房的門終於砰的一聲被推開。
突如其來的聲音叫雲胡驚了一下,隨即卻平靜下來,蓋頭下,她的眸色不明,唇邊卻始終勾著淡淡的笑意。
陶元城身上帶著濃重的酒氣,隨手將門關好,跌跌撞撞的走到床前,看了一眼坐的規規矩矩的女子,醉醺醺的說道:「穆清歌,你到底還是我的…嗝~本大人的人了。」
雲胡沒有說話,陶元城便虛虛的靠在了床邊,醉眼朦朧道:「你說,今日的排場,還滿意嗎?」
倘若是給她的,她自然滿意,只可惜不是。
眼中溢出一絲落寞,雲胡始終沒有出聲。
陶元城倒是也沒有在意,伸手就要挑開蓋頭,不防揭下的同時,喜燭忽然猛烈的搖晃一下,熄滅了。
雲胡從一旁拿起早就備好的兩杯酒,遞了一杯給陶元城,柔聲道:「交杯酒一喝,你我便是夫妻了。」
不知為何,總覺得這聲音有些像雲胡,不過黑暗中倒也看不清。
大概是他醉了吧,陶元城想著,雲胡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伸手接過那杯酒放在鼻尖聞了聞,沒有發現任何問題,便更覺得是眼前的女子真的想通了。
滿意的點點頭,兩人相交而飲。
喝完酒,陶元城醉意更深道:「過來。」
雲胡依言靠過去,陶元城便一把將她攬到懷裡,貼著耳朵道:「雖然你是正室,但是要記住不能動雲胡,可明白了?」
女子間因爭寵而勾心鬥角,他是知道的,但他卻並不希望自己的妻妾這樣。
聞言,雲胡怔了怔,聰慧如她,一時間竟也摸不清他為何會突然說出這句話。
只是還沒等她再仔細想想,身子忽然被摟著一轉,整個人跌入床榻。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臉上,陶元城含糊不清道:「穆清歌,你終究逃不掉的。」
說完,指尖拂過她雪白的肌膚,熟練的將她身上的衣物層層剝落。
窗外的夜十分靜謐。
漸漸的,酥魅入骨的歡好聲自屋內斷斷續續的傳出,令一眾在門外守夜的丫頭們臉紅心跳不已。
直到夜深,這動靜才慢慢平息下去。
又等了好一會兒,待陶元城完全睡熟。
雲胡小心翼翼的掀開被子,咬破指尖在床單上滴了幾滴血,然後快速的穿戴好走出了屋子。
此時門外守夜的丫頭婆子全部靠在柱子上睡著了,為了不驚醒她們,她特意將動作放的輕手輕腳的。
一路避開王府的守衛,雲胡走到後門,一打開,便看見穆清歌帶著聽若端端的站在外邊。
雲胡將兩人拉進去再把門關好,輕聲道:「陶大人可能略有懷疑,明日你儘量自然些。」
穆清歌臉色紅了紅,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雲胡也不再多言,帶著兩人忙又原路返回。
也幸得雲胡熟門熟路,不然早便被人發現了也不一定,到時候成為一樁大笑話不說,叫陶元城惱羞成怒就不太妙了。
一路有驚無險,穆清歌順利的進到了喜房內,雲胡則帶著聽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雖然進了屋內,穆清歌卻是萬萬不會同陶元城同床的,但又不能去別的地方,只好坐到了凳子上望著夜空出神。
好在今夜知道這樣的情形倒也穿的厚實,是以也不覺得冷,時間便好熬許多。
陶元城均勻的呼吸聲在耳旁響著,驀然,穆清歌的腦海里忽然冒出一個危險的想法:她何不趁此機會直接給他一刀呢,一切不就都結束了!
清冷的臉上帶著些許猶豫,穆清歌站起身,卻在屋子裡窸窸窣窣的找了半天也沒找出一把刀來。
心裡不免有些遺憾,真是錯過了一個大好的時機了。
長夜漫漫,幾家歡喜幾家愁,誰又說得清呢。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為了真實些,穆清歌便移到了床尾處等著陶元城醒來。
可陶元城因昨夜喝了酒,穆清歌等了許久也不見對方醒來,倒是因自己一夜未眠有些疲乏靠在床尾上睡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然被人抱在了懷裡……
穆清歌一睜眼,便看見陶元城正目光灼灼的望著她,兩人的姿勢很是曖昧。
穆清一下彈坐而起,臉色變了變,行禮道:「陶大人幾時醒的?」
陶元城看著反應如此之大的女子不由得皺了皺眉,正欲說什麼,餘光忽然瞥到床上的那抹殷紅,心情立時又好轉起來。
「你倒是醒的早,都穿戴好坐在一旁了,莫非是本大人昨夜不夠努力?」
這話若有所指,穆清歌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臉上騰起一抹紅暈,聲音清清道:「不……不是。」
「哦?那是為什麼?」
陶元城聲音轉了個彎,今日他心情十分的愉悅。
「民女……」
穆清歌不知如何作答,有些尷尬的咳了咳,終是鎮定下來胡諏道:「民女這是初為人婦,一時不能習慣,才醒的及早。」
沒吃過豬肉,總是見過豬跑的。
上一世她戲本子沒少看,裡邊總是寫著初為人婦後會有不習慣,此時便照搬了過來。
這樣一解釋,陶元城便點點頭,朝著穆清歌招招手,「你過來。」
穆清歌心裡一頓,「陶大人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