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你來了

  顧子衿眼睛一閉，立時暈了過去。

  張神醫用力將差點從馬上倒下來的顧子衿扶好，衝著黑夜中做了個手勢，四周便有四五名妙齡女子從空中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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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上！」女子們一落地恭敬的拜在張神醫面前。

  「嗯，你們先將子衿帶回王府，這兩天盡力將他困著，別叫他出府。」張神醫面色凝重的交代道。

  她沒想到，自己在搬出阿梨的寒毒之後他還是執意要去找穆清歌。

  難道穆清歌在他心裡的地位已經超過了阿梨？

  張神醫心底忽然湧出一絲危機感，越發覺得穆清歌不能留了。

  若實在不行，縱然子衿恨上她她也要將穆清歌去掉的。

  黑夜中，張神醫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與此同時，整個穆府早已亂成一了鍋粥。

  聽若早便發現穆清歌不見了，一開始還以為是小姐獨自出門辦事了沒帶她而已，誰知這麼晚了也不見回來，她這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匆忙的告訴了穆清梵。

  穆清梵將手底下的人全部派了出去找人，直到半夜卻依舊沒有半點線索。

  「公子，會不會又是王爺那邊接的人？」聽若淚眼朦朧道。

  「應該不是。」穆清梵愁眉不展。

  如今顧子衿的關係跟穆府已經非同一般，縱然同自己的妹妹出去有個什麼事回不來，也會叫人帶句話回來叫他安心，不會這麼沒聲沒息的。

  不過此時再沒別的線索，穆清梵權是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吩咐道：「罷了，備馬吧，我去王府看看。」

  縱然小妹不在那裡，顧子衿也可以多增加人手一起找人，也是不錯的。

  馬蹄踏過空曠的街道在月色下翻飛，穆清梵很快便來到王府門前。

  正欲上去敲門，忽然被一個黑影裹帶著拉到遠處的黑暗中。

  「誰！」穆清梵驚呼，握著拳頭就要反擊。

  「噓，穆公子，是我。」將穆清梵的拳頭擋回去，一個耳熟的聲音響起。

  待眼睛適應了黑暗，穆清梵將眼前的人的輪廓大概的看清了些才放鬆下來道：「連隱？你為何……」

  「噓。」連隱再次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神色嚴肅道：「你的馬蹄聲說不定已經驚動了她們，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來。」

  說罷，在黑暗中率先轉身走開。

  穆清梵思索一下，咬牙跟了上去。

  兩人屏息前行，一直走了很遠，連隱才停在一個四四方方的亭子裡道：「穆公子，方才多有得罪了。」

  「無妨。」穆清梵根本就沒在意這些細節，急迫道：「方才你說的她們指的是誰？」

  「張神醫的手下。」連隱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那時顧子衿被扎暈時他剛好在暗處看到，他雖然武功極好，但張神醫手底下培養出來的那些女子個個難纏，且極擅長用毒用藥。

  他怕自己貿然上去不僅沒有將顧子衿救下自己反而也被控制，於是乾脆隱就在了暗處沒有現身。

  幾經周折，好不容易知道了張神醫的用意，剛想去穆府找穆清梵，就看見穆清梵大呲呲的騎著馬找了過來。

  若不是他攔的快，只怕穆清梵也會被控制起來。

  是張神醫將穆清歌抓走，並且不想讓人救她！

  連隱將事情的大概告訴了穆清梵，一臉嚴肅道：「不過你放心，暫時穆姑娘應該也沒有生命危險，張神醫總歸還忌憚著王爺。」

  「什麼！那我們現在該如何是好？」穆清梵擔憂無比。

  「邑都又這麼大，要找人太難了，不如先把王爺救出來，王爺手裡有三萬兵，找起人來也快些。」連隱分析道。

  其實他心裡也是有氣的，王爺一直很相信張神醫，也很照顧阿梨，誰料到張神醫會做出這種事來。

  「可我們現在就兩個人，怎麼救？」穆清梵忍不住問出口。

  「沒事的，她們只有五個人，你只需引開兩個，剩下的三個我便有把握對付了。」

  連隱定定的說著，一邊看了看天色道：「還有一個時辰天就亮了，白天她們越發不好對付，而且拖得越久，穆姑娘就越危險。」

  「好，我們先去救顧王爺。」聞言，穆清梵臉色堅定下來。

  兩人回到王府門外，先前穆清梵騎來的馬還停在原地。

  穆清梵心生一計，借力從牆角躍入院中，又故意弄出聲響引起那幾名女子的注意後趕緊逃了出來。

  迅速跨到馬上，使勁兒一拍，馬兒立時便一聲嘶叫朝前狂奔而去。

  「什麼人！」院內傳來一聲嬌喝，果然有兩名女子追了出去。

  連隱見狀，自己則迅速一個翻身進了院子，不一會兒，裡邊便乒桌球乓的響起了打鬥聲。

  連隱同時與三名女子周旋著，穆清梵騎著馬引著另外兩名女子飛奔著。

  好在這匹馬跑的極快，對方縱然輕功很好一時半刻也追不上。

  不知過了多久，兩名追出來的女子忽然意識到不對勁，立馬停在屋頂上不再追趕。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轉身回府。

  感受到身後空無一人，穆清梵勒馬停下，接著換了個方向往之前同連隱約定的地方趕去。

  晨光熹微，天邊已經慢慢的開始露出了點點光來。

  一天一夜已經過去了，可身在連窗戶都沒有的屋子裡的穆清歌並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她的身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被割開的傷口，血已經將雪白的衣裙徹底染成了紅色，猙獰的皮肉外翻著，叫人不敢直視。

  這麼長的時間裡，李妍兒隔一段時間便會過來在她身上割幾刀，除了臉，她渾身上下已經沒什麼好地方了。

  穆清歌虛弱的垂在原地，像是失去了痛覺。

  沒想到李妍兒看著膽子不大，下起手來卻狠毒至此。

  穆清歌冷笑，果然人不可貌相。

  從昨天到現在，她滴水未進，再加上失血過多，一張原本清麗的臉慘白無比，連帶著嘴唇也是白的嚇人。

  李妍兒再一次進來，手裡依舊拿著那把匕首，見穆清歌奄奄一息的樣子厲聲道：「你別想裝死，我割的根本就不深，要不了你的命！」

  穆清歌沒有動，她實在是沒有抬頭的力氣了。

  李妍兒猛地衝過來，一把抬起穆清歌的頭道：「說話啊，怎麼不說了，你不是不怕死嗎？」

  「可…可笑至極。」終於，穆清歌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聲音斷斷續續，像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都這個時候了，竟然還嘴硬，李妍兒惱怒無比，伸出匕首一揮。

  穆清歌只感覺面前亮光一閃而過，緊接著，臉上便傳來一股刺痛。

  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蜿蜒而下，最後一滴一滴砸落在地上。

  這一次，李妍兒劃了她的臉。

  痛苦的聲音哽在喉頭，穆清歌只發出了一聲細微的呻吟，第二刀又接著落了下來。

  像是要在泄憤一般，李妍兒狠狠的在她臉上落下了四五刀雜亂無章的口子。

  鮮血糊滿了穆清歌整張臉，在燭光的照耀中看著有些嚇人。

  李妍兒殘忍的笑著：「反正我如今什麼都沒有了，家，姐姐，夫君，我什麼都沒有了，所以無所畏懼！穆清歌，這是你罪有應得！」

  罪有應得。

  好一個罪有應得，穆清歌目光中透出一絲嘲諷。

  難道李妍兒她們害她就是理所當然？她們的死不正是罪有應得嗎，為什麼陶元城和李妍兒反過來都覺得她該償命。

  只是更為在乎那一方，就覺得那一方是對的嗎？就可以是非不分強詞奪理嗎？

  見穆清歌不說話，李妍兒忽然詭異的挑起眉頭道：「你看起來似乎沒什麼精神，那麼就讓我來幫你提提神吧。」

  說罷，轉身走了出去。

  回來時，手裡多了一個桶，桶里裝著半桶水，水上放著一個瓢。

  李妍兒將桶放到地上，從桶里舀出一瓢水，猛地向穆清歌身上潑去。

  一陣刺骨的涼意頓時衝撞到穆清歌的神經，她瞬間驚叫出聲，迴光返照似的動了一下。

  接著，絞心的痛慢慢從身體延伸開來，火辣辣的，傷口疼的幾近炸裂，像是被萬根灼熱的針扎著。

  穆清歌全身冰涼，迸沁著冷汗。

  這冰水裡竟還加了鹽！

  穆清歌緊緊咬著嘴唇，直到嘴裡出現一絲腥甜也沒鬆開。

  鹽水混合著血滴答滴答的往地上滴著，感覺衣服上已經冰冷的快要結冰，蝕骨的疼叫她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穆清歌開始發燒，即使暈過去眉頭也是緊緊的皺著。

  李妍兒怕她死了，特意過去探了探鼻息，見她還有呼吸才鬆一口氣。

  不大的屋子內充滿了血腥味，這都是穆清歌一個人的。

  「怎麼樣了？」

  驀然，金色的身影一閃，張神醫走了進來。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她皺了皺眉看著渾身傷口的穆清歌不由得多看李妍兒兩眼：「你倒也是個心狠的。」

  「張神醫，我什麼時候可以殺她？！」李妍兒反問道，她怕張神醫真的像她昨日說的那樣把穆清歌放了。

  「你都把她弄成這樣了，和殺了有什麼區別。」

  張神醫神色雍容，不緊不慢的走到穆清歌面前細看了看，「她現在這個樣子，這世上除了我已經沒有任何人能救得了她了。」

  不說別的，單是流了那麼多血就足以要了穆清歌的命。

  「你要救她？」李妍兒不可置信，握緊了拳頭。

  「那就得看她的表現了。」張神醫答道，末了抽出一根金針往穆清歌頭上一紮，穆清歌便轉醒了過來。

  再度感受到身上令人窒息的疼痛，穆清歌幾乎又要暈厥過去。

  好在張神醫快速的在她的幾處穴位上扎了幾下，疼痛馬上有所減輕，穆清歌才緩了過來。」

  「何必呢。」張神醫開口勸道：「只要你答應離開子衿，你身上所有的傷我都可以幫你治好，也不用這麼痛苦了。」

  此時穆清歌前所未有的虛弱，聽了張神醫的話，氣若遊絲道：「給個痛快吧。」

  「執迷不悟。」張神醫露出不悅的神色，她沒想到穆清歌即便成了這樣都還不願意鬆口。

  「我在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到底離不離開子衿！」

  「我也再說最後一次，我不會離開。」穆清歌語氣堅定，她寧願以死明志，也不想叫顧子衿覺得是她放棄了他。

  她從來都是這麼執拗的一個人。

  「若是這樣，那麼我也不會再留你了。」像是做了決定一般，張神醫揮袖轉身，「李妍兒，你不是想殺她，可以動手了。」

  這個穆清歌，留不得，只要她在，顧子衿絕不會娶阿梨。

  她是看著他長大的，太了解顧子衿的為人了，他是那種不動情則已，一動情，便是一生的人！。

  她必須要解決掉穆清歌，顧子衿要娶的人，只能是阿梨。

  李妍兒聽完張神醫的話有些激動，她興奮的握著匕首走近，似乎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很久了。

  「穆清歌，我這就送你去見閻王！」李妍兒怨恨的說著，舉起匕首就要刺下去。

  穆清歌認命的閉上眼睛，她只是有些遺憾，不能陪著他一起到老。

  或許她真的就是這樣的命吧，總是不得善終…

  匕首猛地朝著胸口落下去，李妍兒用了極大的力，足以一擊斃命。

  「鐺~」

  忽然，千鈞一髮之際，一聲劇烈的撞擊聲響起，李妍兒只感覺匕首被一顆石子擊中，整個人立馬被彈得晃了晃，匕首頓時偏離軌道刺在了空氣中。

  穆清歌動了動，一陣梅花的香味猛地撲入鼻中。

  聞著這味道，她忽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莫非已經燒糊塗出現幻覺了？

  渾渾噩噩的睜開眼，一道暗紅閃過。

  「清清，我來了。」

  聲音近在咫尺，再真實不過。

  不是幻覺嗎，顧子衿真的來救她了？！

  穆清歌努力扯出一個笑來，「你來了。」

  她的聲音依舊平靜無比，絲毫沒有劫後餘生的那種狂喜，當然，也沒有精力叫她做出那樣的表情。

  顧子衿將鎖鏈打破，心疼萬分的將穆清歌抱在懷裡，她竟然被折磨成了這個樣子，都怪他太大意了。

  「你先別看我，這個樣子有些丑。」穆清歌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黯然的將臉別到一旁。

  「不，你不醜，清清，不會有人比你更好看了。」顧子衿這樣說著，一個大男人，忽然就紅了眼。

  是他沒保護好他的清清，是他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