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不夠到位
2024-08-04 00:56:35
作者: 木糖醇
宋實意夫婦出意外的時候,宋藝還小,其實那時候她還不知道什麼是死,她以為爸媽只是睡著了,一切還跟以前一樣。因為車禍嚴重,雖化了妝,可形容詭異,當時宋藝的外婆並沒有讓她過去看。
只讓她遠遠的看了一眼。
對於,父母的相貌,她早就已經模糊不清了。
到今天為止,她手上已經沒有關於他們的照片了,她進入潘家之後,搬過兩次家,每搬一次,她的那些東西就會被傅文敏隨意的處置掉。那些原本應該好好保留下來的物品,統統都被丟掉了。
夢裡,她還是四五歲時候的樣子,手裡拿著氣球,站在遊樂園裡,看著他們哇哇的哭,哭的好大聲,可他們始終沒有走過來哄哄她,抱抱她,親親她。
她終是忍不住,抬腳往前走,可每走一步,周圍的環境就跟著消失,等她走到他們跟前的時候,周圍的一切都已經消失殆盡了。
只剩下一束光暈,落在他們身上。
「爸爸媽媽,我要跟你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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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臉時隱時現,她期盼著說出這句深藏已久的話。
她仿佛聽到媽媽溫柔的叫著她的名字,「小藝,你是我最愛的寶貝,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
爸爸說:「小藝,你要堅強,你是最棒的女孩,在哪裡摔倒就在哪裡爬起來,不要氣餒,不要妥協。」
轉而,宋藝成了大人的模樣,她對著他們笑,說:「我會好好活著,會成為最棒的女孩。」
宋藝睜開了眼睛,眼淚從眼角滾落下來。
她盯著上方的吊燈,整個人木木的,像個沒了靈魂的人。
她已經很久沒有夢到他們了,她深吸一口氣,復又閉上了眼睛。
片刻,房間內突然響起一個冷沉的聲音,「連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都抓不住,你們吃乾飯的?」
她側頭,看到顧行洲坐在落地窗前,他背對著這邊,看不到表情,他的手指划進她的發間,細軟的頭髮被他弄的亂糟糟的。
「三天後,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說完,就掛斷了電話,就手機隨意的丟在了旁邊的沙發上,指間夾著根煙,他並沒有立刻回頭,而是靜靜的坐在那裡,周身散發著戾氣,叫人不敢出聲打擾。
他慢慢的將手裡的煙抽完,把菸頭摁滅在菸灰缸。
側身的時候,頭稍稍往後偏了偏,視線掃過來,正好就瞧見宋藝。
她此時睜著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沒有了焦距,就那樣訥訥的望住一處,也不知道在看什麼,在想什麼。
顧行洲將菸頭中間折斷,操作著輪椅,行至床邊坐好,也不說話,就只是安靜的看著她。
不知過了多久,宋藝的眸子動了動,她聚焦起視線,看向他的眼睛。
他即便是坐著,也有一種高高在上之態,沒有表情的臉,顯得有些嚴肅,還有那麼一點不近人情。她想,這才是顧行洲真正的面目吧?
在燈光下,總是噙著溫柔笑意的顧行洲,根本就是他裝出來的。
她舔了舔發乾的嘴唇,勉強的扯動了一下嘴角,啞著嗓子,說:「對不起,我好像又給你惹麻煩了。」
他的後側有一盞燈,只要他稍稍動一動,燈光照射過來,她便看不太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也看不出他的喜怒。
默了一會,顧行洲拿起床頭柜上的水,問:「喝水嗎?」
宋藝不知他的意圖,但還是老實的點點頭。
他起身,走到床邊,將她扶起來,親自將水杯送到她的嘴邊。
宋藝伸手抱住了他握著杯子的手,猛地喝了一大口,溫溫熱熱的水,滑過乾澀的喉嚨,滾過食道,進入胃裡,整個人都跟著暖了起來。
她軟軟的靠在他的身上,三大口就把杯子裡的水全部都喝完了。
顧行洲將杯子放回床頭櫃,沒有立刻走開,任由她靠在他的身上,垂著眼帘,指間繞著她的髮絲,低聲道:「抱歉。」
宋藝一愣,旋即用手拍拍腦袋,心想一定是在拘留所的時候撞到了腦袋,出現了幻覺。
「以後,我不會讓你一個人。」
他的聲音就在耳邊,那麼近,那麼真實,她甚至還能感覺到他呼出來的溫和氣息,灑在耳蝸了。她皺了皺眉,再次抬手,想要敲敲自己的腦袋,被顧行洲一把扣住了手腕。
「怎麼?頭疼?」他的聲音溫柔,吐出來的氣息,帶著淺淺的煙味,更多的是一股薄荷的味道。
她微微仰起頭,他臉上的神情又恢復了以往的溫柔。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距離那麼近,她的眼前就是他的唇,他的唇色偏淡,老讓人錯覺,他身體很差。
這樣的偽裝,讓人對他從不設防,不過是個病秧子,不足為奇。
半晌,他伸手輕輕的摸了摸她的臉頰,眼裡是明顯的疼惜,他的手指摸了摸她的嘴角,鼻子,眼睛,問:「疼麼?」
宋藝抿了下唇,搖搖頭。
自然是疼的,怎麼會不疼,她渾身上下,到處都覺得疼。
他低頭,微涼的唇,在她的眉間,輕輕的吻了吻,說:「我會讓古爺親自到你的面前跟你道歉。」
他的語調淡淡,卻透著一股狠勁。
「不用。他就是個無賴,你不要為了我跟他糾纏不休,失了身份。總歸,我也沒事兒,以後小心一點就是。再說了,這件事,原本就不是他主動找的茬。」
她點到即止,終歸這件事是顧家的人先起的頭,他作為顧家的人,出面去處理這件事,擺明了就是跟顧開堯作對,傳出去,到成了他們顧家內部關係惡劣。
「那我讓阿堯出面解決這件事。」他捧住她的臉,說:「我的老婆,不是他們想欺負就能夠欺負的。」
宋藝看著他的眼睛,黑深的眸子,瞧不出一點兒真實的情緒。她只能感覺到他的手掌心,實實在在的溫度。
這些話,放在這裡,讓她的心裡冒出一點點的暖意。
這麼多年,他大概是第一個同她說這種話的人,會在她出事的時候及時出現,當她堅實的後盾,幫她解決問題,善後一切爛攤子。
她抿著唇,對著他淺淺的笑了一下,「謝謝。」
話音未落,她轉而像是想到了什麼,湊過去,輕輕碰住他的唇,抬起眼帘,正好對上他的眼眸,那眼底閃過了一絲厭惡,稍縱即逝。宋藝並未察覺到,她只看到了他眼中浮現出來的笑意。
在他將要動手時,宋藝立刻退開,垂著眼帘,說:「這是……報酬。」
她側過身,推了推他,低聲道:「你快回去坐好,一會有人進來看見,就不好了。」
顧行洲嘴角斜斜往上,低聲說:「現在已經是凌晨了,不會有人進來。你這個報酬,還可以再久一點。」
她心跳的有些快,臉也變得有點熱,只是催促,裝作沒有聽到他後面半句話。
倏地,他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宋藝不由抬眸,他笑說:「別亂碰。」
他說完,鬆開手,依言坐了回去。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房內的氣氛有一種怪異的曖昧。
宋藝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來,讓自己鎮定下來後,抬起眼,看向顧行洲,開始交代事情的經過。
從她走出工廠開始說起,連帶著在拘留所里發生的事兒,都一併同他說了個清楚。
顧行洲的目光一直鎖定在她的唇上。
宋藝幾次看過去,他都是全神貫注看著她的嘴,也不知道有沒有認真在聽她講話。
被盯得久了,她的臉頰不由自主的熱了起來,所幸她現在這張臉,皮青臉腫的,什麼都看不出來,她倒也是坦然。
說完之後,她咳嗽了兩聲,道:「我聽那個警察說,人死了。可我並不是故意想要殺死他們,是他們先對我動的手。」
「知道什麼叫做防衛過當麼?」
「可如果我不那樣做,那種情況之下,等待我的只有一種結果。不是他們死,就是我死。如果換做是你,你會選擇等死,還是反抗?警察來的很及時,再晚上幾分鐘,你看到的大概就是我殘破的屍體了。」
顧行洲一隻手撐住頭,似乎有些睏倦。
宋藝看過去,想起他剛才說已經是凌晨了。這會,她才仔細看清楚,他此時的樣子有些邋遢,襯衣的領子也不似以往那邊整齊,前四顆扣子全部解開,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膚和鎖骨。
下巴上還長出了鬍渣,她從未見過他這樣的一面,有一種頹廢之氣,帶著一股邪性,明知有毒,卻還控制不住想要靠近。
他突然抬了眼帘,視線從她的才唇上,移到她的眼睛。
宋藝一頓,立刻轉開視線,說:「先睡吧。其他事兒明天再說。」
他笑了一下,說:「好。」
他很自然的上了床,宋藝也很自然,只往邊上挪了挪,乖乖躺好。
顧行洲側過身,一隻手撐著頭,另一隻手撥弄了一下她的唇,說:「剛才的報酬還不夠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