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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破堤之謀(中)

2024-08-04 00:20:10 作者: 路人家

  廳中安靜而壓抑,花祥盯著黃鳴猛看,而後者卻是好整以暇地端杯品茶,好像完全沒察覺對方的憤怒一般。

  終於,花公公有些按捺不住了:「黃大人,既然你我從無冤讎,你又何苦如此相逼?」

  「有麼?我不過是按規矩律法行事,怎麼就成逼你了?」黃鳴反問道。

  花祥沒有理會他這說法,而是突然道:「或許黃大人你還不知我出身吧?實不相瞞,我也是京城內書堂出來的人。」

  「哦?」

  「不提那些翰林學士平日裡對我們的教導,之後在宮裡,我也跟隨了秦福秦公公數年,在最後安排我來南京任鎮守太監時,他老人家還收了我做乾兒子。」

  或許別人不是太清楚,但黃鳴卻知道,如今嘉靖跟前有三個極得信賴和重用的大太監,分別就是掌著司禮監的李芳,管著東廠和御馬監的秦福,以及專門貼身伺候,執掌乾清宮的黃錦。

  

  因為有正德時劉瑾干政的前車之鑑,嘉靖對身邊宦官放權自然不多,又被朝臣時刻盯著,所以三人關係倒是很不錯,堪稱攻守同盟。

  這麼算起來的話,作為黃錦之子的黃鳴,和秦福的乾兒子花祥還真就算作是自己人了。

  把雙方關係進一步點明後,花祥又道:「其實在我來南京後,就一直想和黃大人你多親近一二,不過礙於你我畢竟身份有別,到底是忍了下來。

  「可你也應該有所察覺,我對你黃大人的態度素來恭敬,更在其他南京官員之上。可為何我想與你交好,你卻非要與我為難呢?」

  「花公公的善意我自然是能感受到的,我也願意與花公公結交一番。」黃鳴這才神色略正,開口說道,「但是,這一切卻也得在不損朝廷和百姓利益的基礎上。這次你們所為,實在太過了。」

  花祥臉色一沉,語氣頓時森然:「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說你那乾兒子昨夜讓人去幹了什麼?」黃鳴半點不讓地回看著他,目光似要洞穿其內心。

  把個花祥看得心下一緊,雙眼垂落,都不敢與之相交了:「他不過是一時少年心性,被人誘導了胡鬧而已……」

  「二十多歲的人了,怕是算不得少年了吧?」

  「你……」

  「就算是,他也該知道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做了會帶來多大的禍患。河堤關係到南京安危,我等身在此處為官,多花些精力去固守河堤都嫌不足,居然有人想著要去拆毀河堤,卻是何用心?」

  這回黃鳴終於不打算再與之兜圈子,直接把話挑明了,目光灼灼盯住對方,寒聲道:「他既然干出這等禍國殃民的勾當,本官身為朝廷命官,就有責任將其繩之以法!

  「就算我只是工部侍郎無權審問,也要把這一切真相報於刑部,讓他們定其之罪,懲前毖後,以杜絕將來再有人犯下同樣的過錯。」

  黃鳴的這番話擲地有聲,氣勢十足,讓花祥驚得面色發白,欲言又止。

  半晌後,方才哼道:「黃大人,你這些說辭可有證據?」

  「當然。之前有人跑去堤壩上欲行不軌之事,已被當場拿下,而就他們交代,便是你那乾兒子出錢讓他們幹的!」

  「笑話,那不過是幾個賊人的一面之詞,怎可取信於人,何況是給我兒定下如此重罪?」

  「具體如何,自然得由刑部來審斷,我不過是將一切如實上報而已。」黃鳴冷笑道,「不過有些事情,我還是有所耳聞的。」

  「什麼事?」花祥眼皮一跳,心頭一緊。

  「就是這些日子來,市面上有人大批吃進糧食的詭異舉動了。他們可不是以平價吃進糧食,而是以市價兩倍,乃至三倍地,將糧食買進。

  「我倒真想問問那些人了,他們打的是什麼主意?」

  花祥臉色更白了些,但還是下意識說道:「無非就是看著大雨不停,覺著今年南直隸糧食會有所短缺,打算囤積居奇,之後好發一筆財……」

  「本來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在這次事後,我卻認為他們的胃口遠比此更大,他們要的不止是發一筆財那麼簡單,他們要的是,趁火打劫,侵吞百姓田地!」

  黃鳴說到這兒,一雙眼睛盯死了對方:「你說,要是南直隸和浙江各地的堤壩突然一朝而破,積蓄多日的江水漫灌各處,導致今年收成全無,大家又要生存,百姓又當如何是好?」

  花祥低頭沉默,已經不敢再與黃鳴有眼神上的接觸了。

  他真沒想到,自己的一番算計竟已全數被這傢伙給看穿了。

  黃鳴也沒真想從他口中得到答案,只自顧道:「百姓為了活下去,自然就只剩下了把本就不多的田地賣出,換取只夠吃上沒幾月的糧食。因為到那時,糧食價格會翻上十倍二十倍,倒是土地,會迅速貶值。

  「再之後,失去了田地的他們就只能背井離鄉,或是去當織工,或是去當佃戶……反正從此之後,江南百姓都將淪為某些早做好了準備,策劃了這場水患的當權者與富商大戶們的奴隸。

  「而從此,江南也就徹底落到這些人的手中,與百姓,與朝廷全無半點利益……」

  黃鳴說到這兒,突然就拔高了聲音:「彭尚書,於侍郎,現在你們可明白本官為何一定要堅持讓刑部處理此案了麼?可否現身說一說,你們又是什麼態度?」

  靜了一下後,本來關上的廳門被人從外推開,彭時和於澤兩人有些尷尬,又有些不安地走了進來。

  正如黃鳴所料,他們的確就在外邊聽著。

  本來在他們看來,讓黃鳴和花祥在裡頭私下談判也就是走個過場而已,只要二人談妥了,此事也就過去,自己沒必要真迴避。

  可沒想到,二人這一談,居然談出了這麼一件大事來,讓這兩位刑部官員都招架不住,壓力巨大。

  而在見他二人進來後,花祥臉色更變,旋即一拍案道:「黃鳴,你這是欲加之罪,含血噴人,咱家什麼時候幹過這等事,你這些指摘,不過是臆想而已,你……你可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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