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一刀斷冤讎
2024-08-04 00:18:07
作者: 路人家
日暮黃昏,又到了關閉城門的時候。
瘸了條腿的老兵胡二打著哈欠,沒精打采的來到兩丈來高的城門背後,老練地用力將之往外推去,發出嘎吱吱的聲響。
就在他把一邊城門徹底閉攏,又轉向另一邊時,一陣馬蹄聲自後方急速馳來,還沒等他有所反應,一個急切中帶著煩悶的聲音跟著而至:「讓開,我要出城!」
若是換了旁人敢在這時囂張衝撞,胡二自會給他點教訓,可在扭頭看到來人竟是本縣大戶酈家的五少爺後,他卻是不敢有任何言行了,趕忙錯身讓開,使其連人帶馬幾乎擦這身子衝出城去。
縱然知道如今酈家正與縣衙斗個不休,而且似乎還處於下風,可他一個守城門的老兵又怎敢與之結怨呢?
當然,這並不妨礙他在對方去得遠後狠狠的呸了一口:「囂張什麼?趕著去送死麼?我看你酈家也快完了!」
胡二也就過過嘴癮,聲音不大,酈文尚並未聽到。其實以眼下的情況,就算聽到了,向來心眼不大的酈家五少爺也不會回頭教訓人,他可得忙著趕去紹興府啊。
為了不被縣衙阻截,為了儘快趕去紹興府求救,他都是連夜動身,快馬趕夜路而去,甚至都沒帶什麼隨從。畢竟人越少,目標自然越小。
至於一路上的風險,這兒可是富庶的江南,除了和他們關係匪淺的飛鷹盜,還真沒幾個盜匪。
「駕……」酈文尚不斷打馬加速,沿著還算平坦的官道急速向前,轉眼間,就把那並不起眼的諸暨縣城給拋到了身後。
三五里路後,隨著遠離縣城,官道也就漸漸開始收縮,但這並不影響他繼續加速,只覺兩旁樹木不斷朝著後方而去,又有勁風不斷撲面,讓酈文尚的精神愈發的亢奮起來。
「黃鳴,等我找來府衙救兵,必要讓你……」酈文尚腦子裡轉著之後帶著援兵如何報復黃鳴的念頭,眼中都有火焰噴湧出來,卻不曾發現前方並不算太寬闊的道路上倏然一條被塗黑了的繩索彈將起來,正卡在了他坐騎馬蹄揚起再落下的瞬間。
絆馬索!
這一下的鉤絆,時機和分寸都拿捏得極其到位,讓人和馬都不及做出任何應對,便在驚呼和嘶鳴聲里,人馬分離,狼狽滾翻在地,酈文尚更是因為慣性而向側前方又滾了好一段,臉上腰上都有多處擦傷。
但這時的他已然顧不上疼痛了,在終於控制住身體的同時,手已握住腰畔佩劍,另一手撐地,便要彈起來。
可他快,人家卻比他更快,就在他將起未起的瞬間,一棍呼嘯而至,砰的一下,正中其雙腿脛骨。
劇痛之下,讓酈文尚又是一聲慘哼,人也跟著又撲通一下倒地,再度前滾,好不狼狽。
而那棍子卻並未就此打住,緊隨再至,啪啪幾下,全都敲在了酈文尚持刀的右手上,巨大的力道讓他的骨頭都應聲而折,再握不住刀,噹啷落地。
緊跟著的一棍子正打在中門全開的酈文尚的下頜,把他整個人都打得拋起,再重重落地。
這回,卻是連慘叫都出不來了,因為這一棍一跌間,幾乎把酈文尚給打暈過去。
他雖有些武藝在身,可顯然和埋伏在此的棍手之間的差距太大,正常交手都遠非其敵,更別提被偷襲在前了。
直到他趴伏在地,都不再有什麼動靜,黑暗中一人才緩步上來。在到其跟前後,棍子先是一探一挑,已把那把出鞘的鋼刀挑起落到對方手上。
「不用裝死了,我知道你還醒著呢。」
一個熟悉的聲音自上方傳來,讓酈文尚的身子又是一震,然後艱難抬頭,借有些黯淡的星月光輝,望著那人。
「錢四……」兩個字從他帶血的牙齒縫裡迸出,酈文尚既感驚恐,更覺憤怒,一雙眼睛冒火地看著這位自己從來不放在眼裡的縣衙捕頭。
錢四半點不避讓地居高臨下回看著他:「酈少爺,你想不到吧,竟會有今日。」
「我確實想不到,你一個縣衙捕頭,居然也干起這等攔路搶劫的強盜行徑了。」酈文尚有些挑釁的回了一句。
錢四也不動氣,平靜道:「沒法子,只有這樣,才能將你酈家連根拔起,我也才能報仇雪恨啊。」
「你……我酈家與你可素無冤讎……你何必為了一個黃鳴就干出這等事來!」頭暈心慌之下,酈文尚甚至都沒聽清楚對方後邊的話,就想用一些說辭來解眼下危局,「你放我離開,我酈家事後必有重謝,現在還能給你五十兩銀子!」
既然是趕去紹興府求救的,酈文尚自然隨身帶了不少銀錢,此時便想拿這些買命。
「我兩個兄長,兩條人命,你覺著是區區一點銀子就能買去的麼?」錢四咬牙,目光冷冽如刀,盯住了對方問道。
酈文尚這才察覺到了什麼,身子又是一震:「你……你說什麼?什麼兄長人命……」
「到底是你們貴人多忘事呢,還是作惡太多,都不記得自己都害過哪些人……」錢四嘆了口氣,「八年前的事情你忘了,我可忘不了!
「你們為了掩蓋奪取大量田地的真相,一把火燒了架閣庫……當時我兩個哥哥就在那裡頭當差,結果不但人被活活燒死,還差點被你們污衊為縱火之人,之後則被定作過失……
「這些事情我都清楚記得,當初我就在兩個哥哥的屍體前發過誓,一定要找你酈家報仇,讓你們也嘗嘗失去家人的痛苦!」
說話間,錢四又往前兩步,殺機盡顯。
「等,等一下!這事可不是我乾的,那時我還小,而且也不全是我酈家啊……」酈文尚這回終於是慌了,趕緊解釋著,找補著。
但顯然錢四並不在意這些:「但誰讓你是酈家的少爺呢?而且這是八年來我第一次有機會親手報仇。
「所以要怪,就怪你爹這次讓你出來送死吧。何況,以你這些年來犯下的罪過,死這一次,也是便宜你了!」
話落,刀光起。
在酈文尚絕望的一聲:「你不能殺我……」突然又變成慘叫後,那鋼刀已劈入其脖頸,將他整顆腦袋都給斬了下來。
隨著他這一死,酈家想通過去府衙求救的最後指望也徹底斷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