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母子相見

  穆金心潮澎湃，都說他天生親情緣淺，這輩子註定孤身一人，難道真的會有奇蹟出現嗎。

  可是他不敢抱有太大的期望，那種期待落空的感覺，實在是太過痛苦。

  酒仙鎮距離杏花村之間，大部分都是山路，最好便是騎馬而去。

  宋伊和溫言商決定同他們一路前行，尤其是之前遇到的強盜，令溫言商心有餘悸。

  穆金沉穩半生，還是第一次有了如少年般的衝動，他策馬奔馳在最前方。

  

  幾人在山路上奔馳了一日，終於到了酒仙鎮地界。

  穆金看著那記憶中破舊簡陋的城牆，一種近鄉情怯的情緒油然而生。他停下了腳步，躊躇著不敢再往前。

  他拼搏了半生，什麼風浪沒經歷過，如今卻害怕踏進這城門。

  宋伊關心地問道：「穆老闆，你這是怎麼了？」

  穆金望著這破舊的城門，唏噓道：「多年不見，它還是當年的樣子，只是似乎更加破舊了。」

  「酒仙鎮沒有官府值守，所以也沒人來修繕，也就如此破舊了。」以暇應道。

  幾人牽著馬，門口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兒看了看幾人，用渾厚的嗓音說道：「你們是從何處來？」

  以暇見狀走上前道：「老伯，是我，你還記得我嗎？」

  老頭兒眯著眼睛打量著以暇，瞬間臉上便盪起了笑容，「是宋姑娘啊，你又回來了。」

  以暇從身上摸出一些碎銀子遞給老頭兒，老頭兒靠守門為生，餉銀微薄，而且官府一年半載才來人一次，所以日子過得十分拮据。

  老頭兒趕緊推辭道：「宋姑娘，這是我的本分，更何況你是老熟人，你每次路過都這樣客氣。」

  以暇微笑著說道：「正因為有你恪盡職守，酒仙鎮才如此安寧。更何況，我初來時，要不是你及時讓我們進去，後果可能不堪設想。」

  老頭兒這時才認出來到以暇身後的溫言商，他笑呵呵地說道：「你們快進去吧，別誤了事兒。」

  穆金走過時，忍不住看了一眼老頭兒，他覺得非常眼熟，可是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離家二十年，早已物是人非。

  老頭兒也忍不住回望了一眼，直覺告訴他穆金有點眼熟。

  進了酒仙鎮，穆金還記得自家老宅的位置，可是以暇並未朝那個方向去，而是徑直走向臨大街的一處破舊小院。

  「秦大娘。」以暇一邊熟練地開著院門，一邊輕聲呼喚著。

  幾人跟在以暇身後，穆金看到了院子裡的那些古老酒缸，和記憶里的小院格局非常像，一股緊張的情緒油然而生。

  並沒有人出來，以暇覺得非常奇怪，秦大娘平日裡基本都是待在家裡的，此刻接近晌午，她會去哪兒？

  穆金仔細打量著院子，他隨手揭開一個酒蓋，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這純粹就是他記憶里的味道。

  他僵在原地，難道娘真的沒死？

  「秦大娘，你去哪兒了？」以暇看著剛進院門的秦大娘，熱情地上前迎接，順手接過了她手臂上挎著的籃子。

  籃子裡是一些香蠟紙錢和一壺清酒。

  秦大娘看到以暇，本是悲傷的神情，一下子被驚喜替代了。「以暇姑娘！你怎麼來了？」

  穆金聽見到了動靜，下意識地向門口望去。這一望，他手裡的酒蓋落在了地上，滾出去老遠。

  歲月對她毫不留情，蒼老的面容，花白的頭髮，曾經挺拔的脊背，已變得佝僂脆弱。可即便是這樣，穆金還是一眼認了出來，那就是他懷念了二十年的娘。

  今日是兒子的忌日，秦大娘二十年如一日，一到這天就會到兒子的衣冠冢上陪兒子坐上一天。裡面沒有兒子的屍骨，這既讓秦大娘難過，也讓她心裡抱有一絲僥倖。

  大家都看向穆金，秦大娘也不例外。她這才發現院子裡多了幾個人，除了溫言商以外，還多了一男一女。

  那女子和以暇長得非常像，但看起來非常年輕，另一個中年男子正一臉驚訝地看著自己。

  秦大娘心頭一震，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以暇趕忙扶住她。

  穆金顫抖著手，緩緩走過來，霎時撲通一聲跪在秦大娘跟前。「娘，你真的是娘嗎？」叱吒風雲半生的大豪商，此時如同一個孩子般號啕大哭。

  秦大娘激動地拉起穆金，她早已淚流滿面，二十年了，歲月也在兒子身上留下了烙印。他雖然不再是初離家那般的青年模樣，但秦大娘一眼便認出了他。

  母子重逢的場景讓在場的人都為之動容，大家誰也不願打擾他們。

  穆金扶著秦大娘走到一旁坐下，母子倆有太多的話要說，心中也有太多的疑問需要解決。

  「娘，我托人捎回來的信，讓你到安州府來，你為何不來，也不回信？」穆金迫不及待地詢問道。

  秦大娘一愣，她努力回憶二十年前的場景。她並未收到穆金讓她去安州府的信，反而收到了兒子遇害的噩耗。

  「穆兒，正是二十年前的今日，娘收到了你被奸人害死的消息。」秦大娘忍不住抹淚道。

  令穆金震驚的是，他也是在這個時間收到同鄉捎來的信，說他娘上山採藥，好幾日未歸，想必是在山間遭遇了不測。

  起初穆金心急如焚，他日夜兼程回到酒仙鎮，卻發現家中一片狼藉，並無娘的身影。

  連續幾年，他找遍了酒仙鎮大大小小的山丘密林，都沒有娘的蹤跡。

  漸漸地，穆金接受了這個現實，他帶走了娘留下的遺物，再也沒回過酒仙鎮。

  聽了母子倆的對話，眾人都認為其中定有蹊蹺，為何都是在那幾日收到消息，而且，秦大娘究竟去了哪裡？

  原來，當時秦大娘哀求同鄉帶她去收兒子的屍骨，同鄉並不願意。秦大娘不忍見到兒子冤魂得不到安寧，決定自己出去尋找。

  這一找便是幾年，她一個婦道人家毫無辦法，不知吃了多少苦頭，最後靠乞討回到了酒仙鎮。

  「可是，為何穆老闆收到的消息，卻是您老人家在山裡遭遇不測？！」

  宋伊問出了眾人心中的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