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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入京進姚家

2024-08-03 22:23:15 作者: 江與夏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正是萬物復甦的好時節。

  幾隻雛燕本該窩在相安里的姚府屋檐下,此刻卻因為人來人往,得不得藏身在棵積年的梓樹上,唧唧喳喳吵個不歇。

  今日是姚家老夫人的壽宴,姚家兩位老爺素來有孝心,加之又是難得的整壽,更是大操大辦,請了親近人家,親朋好友,擺了好幾十圍席。

  坐在正堂主位上的姚老夫人,穿得一身華麗金貴,談笑間,皆是金玉碰撞的聲音。

  

  她歡喜著受著來客的賀壽,貼身的王嬤嬤走近貼耳說了句話,她臉上的笑容便僵住了,嘴巴有些顫抖地問:「當真?」

  王嬤嬤點頭,輕聲道:「千真萬確,幸好我路過時多瞧了眼,否則這會怕是要鬧起來了。」

  「鶴冠知道嗎?」

  「我已經派人告訴大老爺了。」

  「讓他悄悄穩住這事,萬不可讓旁人知道,今兒個可是我大喜的日子,鬧出這樣的事來,我姚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是。」

  王嬤嬤走後,最會看人臉色的姚二夫人朱氏,立即放下茶盞,「母親,這是出什麼事了,惹得母親不開心?」

  姚老夫人擺擺手,「沒事,不過是來了些遠親,年輕的不大認識些罷了。」她繼續與眾人說笑,只是笑容顯得十分僵硬和勉強。

  朱氏眼珠子提溜轉,自是不信的,心裡頭小九九胡亂猜著。

  坐在朱氏對面的姚家主母,大夫人賈氏,自然也察覺到了姚老夫人的異樣,只是她向來秉持著多一事 不如少一事的態度,不愛搭理閒事,就任由他們去。

  姚家書房內,姚家大老爺,姚鶴冠正不安地在書櫃前來回踱步,眉頭緊鎖,面色焦躁,在等候著什麼。

  他為官多年,再大的風浪都是經歷過的,極少會有現在這般不沉穩。

  片刻後,林管事推門而入,「大老爺。」

  他立馬回頭,「如何了?」

  「唉,給錢不要,讓等等也不行,就鬧著要見您和老夫人。」

  「蠢東西!那一個痴傻,一個小,你們都哄不住?」

  「嗨,不是還有個精明的嗎?您是不知道,中間那位姑娘,看著乖順無辜的,說話輕聲細語的,最是難哄。她說了,要是還見不到您,她怕是會鬧的……」

  聽到這話,姚鶴冠氣得嘴角直抽,「想個法子,把人沒聲沒息給弄走,別引人注意。等壽宴過後,我再處理。」

  他見林管事仍杵著不走,怒罵:「還不快去!」

  林管事為難道:「這多半行不通。您也知道,那一個痴傻一個小,生人靠近,定是會大吵大鬧的。再有,中間的那位姑娘,不好哄騙。我們給的茶水糕點,她半點不碰,這不好下手啊。」

  他是怒火直衝心頭,恨不得把這三個討債鬼給掐死。想他姚鶴冠英明一世,怎麼會生出這幾個孽障來氣他。

  「帶我去見!」

  二人來到後院專放雜物的偏房中,踏進門檻,半陰半明的光線中,漂浮著細微渺小的塵埃。塵埃光影中,站著三個單薄瘦弱的身影,緊緊依偎著。

  姚鶴冠連模樣都沒看清,張嘴便呵斥道:「當真是胡鬧!你們怎麼來了,還不快回去!」

  他怒火太大,嚇得那三個身影猛然一縮。

  站在中間的少女,身形看著不過十三四,生得副乖乖巧巧的模樣,穿著身破舊的粗布衣裳,左右由淡青色髮帶綁著兩束垂落的長髮。

  半大的姑娘,身上竟無像樣的首飾,既無顏色,倒愈發襯托出她天生的好容貌。

  她靜靜站在那,把自家的姐姐弟弟護在身後,驚怯又堅定,惹人憐愛。

  她上前半步,不卑不亢地問:「不知父親讓我們回哪去?」

  姚鶴冠氣狠了,顧不得臉面,大聲喝道:「當然是從哪來的回哪去!拂清,你姐姐弟弟不懂事,難不成你也不懂事?」

  直到此刻,他才看到自己這個女兒的模樣,上次見她時,她還是孩童,轉眼間,便出落靈秀動人,眉眼間頗是有她娘當初的風姿。

  想他沒有嫡女,只幾個庶女,容貌尚可,但都不如眼前這個。

  只可惜,容貌再好,有那樣出身的生母,終究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女,他可不能認下。

  再有,還有一個痴傻一個多病的,他想想都覺著晦氣,他並不缺兒女,這三個孩子與他而言,不過是累贅。

  拂清輕輕拍了拍弟弟松哥兒的後背,松哥兒咳個不停,又一手牢牢牽住亂動的的姐姐齡想。

  明明親生父親就在眼前,她還要盤算謀劃,她暗自嘆了口氣,既無奈又心酸。

  饒是如此,她並不可憐兮兮哀求著,而是擺出副淡漠疏遠的神情來,講著道理:「父親,娘死了,這裡是父親的家,我們是父親的孩子,我們不來這裡,能去哪裡?」

  姚鶴冠自知理虧,看著這姐弟三人又著實可憐,他聲音柔和了些,「那你們也不該今天來啊,今天可是你們祖母大壽的日子。」

  「可父親從沒有說過,我們該什麼時候來。我們在外多年,怎麼會知道今日是祖母大壽?」

  「罷了罷了。林管事,帶他們出去,找個地方安置好。有什麼事,等客人走了再說。」

  拂清卻是不為之所動,低了低眼眸,「父親把我們安置在潛州十幾年了,連娘死了,父親都不曾回來看過一眼,是想徹底拋下我們不認嗎?若真如此,父親當初何必生下我們來遭罪?」

  姚鶴冠面子掛不住,哪有女兒敢這樣說自家親爹的,還當著外人的面,他不耐煩問:「那你想怎樣!」

  「女兒這次來,是想討個說法。」

  「什麼說法?」

  「我們是父親的骨肉,父親為何不認我們,不把我們接回家中?要讓我們淪為野孩子,無依無靠?這和孤兒有什麼區別?」

  「我自有定奪,輪不到你來過問。你難道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嗎?」

  拂清冷笑了聲,忍住淚意,把積攢已久的委屈咽回去。她知道,她知道,父親並不疼惜他們,再委屈是沒有用的。

  「我什麼身份,不都是您給的嗎?難道您讓娘生下我們之前,不曉得我們會擔上私生子這個不光彩的身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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