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和親

  「魏國公主定要配我們南宛的皇子，可惜六弟浪子名號在外魏國國君是瞧不上他的，此番父皇眼中，能迎娶公主的就只有老四和我了。」

  

  鄭啟微好不容易說完這句話，悄悄去觀察榻上人的動靜，誰知她只說了六個字。

  「全憑太子做主。」

  雖然江蓮只說了這不溫不火的六個字，可她心裡的思慮沒少半分。淳于燕已經是太子妃了，他們國主不會委屈魏國公主來做一個南宛的太子側妃吧……

  再者淳于燕也未必會答應，不妨先將這事帶回去與洛瑤商議之後再說。

  清晨醒來時鄭啟微已經出門了，婢子新送來的一件橙紅褙子和一條百花驚鳥裙，都疊得整整齊齊擺在桌上。她換好了衣服便自己回了攬月閣，將昨日聽見的消息告知洛瑤。

  「既然如此，那魏國公主必是要進太子府了。」

  洛瑤今日熏了竹韻沉香，清新四溢，宛如身在竹林間，她恨不得將臉都貼在香爐外面，伸長了鼻子去嗅。

  「何以見得？」

  江蓮不信，偏要問個通透。

  「若太子沒有足夠的把握，是不會將這件事告訴你的，他既然說了，便是讓你做好準備。」

  洛瑤斜了一眼她，語氣里透著欣喜，一副即將有好戲上演的表情。

  「數日不見，你揣摩人心的手段更甚了，我這個三哥都要被你看透了。」

  一道陌生男聲傳入攬月閣中，江蓮第一時間抬頭望去，只見來者手拿一把玉骨摺扇，身著淡紫圓領袍，碎玉鶴紋腰帶，足下還有一雙鮫絲靴。

  這身著裝，明顯是皇室中人！

  「你是怎麼進來的？」

  若是有人前來，門口婢子不可能不來通稟，這個人卻能暢通無阻進了攬月閣？

  「整個太子府還不是我想進就進。」

  男子挪開面前的摺扇，凝眸間帶著威脅的意味反問道：「怎麼，做了幾天良娣就忘了見到恩人該如何行禮了？」

  什麼時候她又多了個恩人？

  瞧這男子杏眼薄唇，眉梢勾起輕微的弧度，身上沒有普通男子的軒昂魁梧，卻透著詭異。

  對視之間，江蓮竟然看不透此人心頭渴望！

  不可能，月神明明說過，除了鄭啟微，所有的凡人都能被此法看透。

  「見過六皇子。」

  千鈞一髮，她只能硬猜眼前人是鄭啟微一母同胞的弟弟——祁澄。

  畢竟他喊鄭啟微三哥，而皇室中這樣年紀的皇子就是有四殿下鄭啟徵和六殿下祁澄了，九皇子似乎和鄭啟微不對付，性格也不是好相與的，不可能趁著鄭啟微不在冒然造訪。

  可……原來的江蓮和他又是什麼關聯呢？

  「聽聞你得了協理後宅之權、教訓了鎮遠將軍的寶貝女兒，怎麼還唯唯諾諾的模樣？」他不顧雙方身份，竟然直接走了上來，伸手捏住了江蓮的下巴，似乎在仔細端詳。

  他動作不似鄭啟微，指尖擠壓的痛感從下巴傳來，江蓮被強迫抬頭與其對視。

  「六皇子面前，煙兒不敢造次。」

  如今她不知此人目的，不敢貿然搭話，目光不自覺瞥向洛瑤，意為求助。

  可洛瑤卻在旁邊恭恭敬敬地低著頭，絲毫沒有阻攔之意，難道她也認識祁澄？

  這就解釋了之前她為何露出那種神色，分明就是猜到了祁澄今日會來，可江蓮搜尋原主留在這軀殼裡的記憶，或許對此人容貌有幾分眼熟，可具體事件一概不明。

  她的話讓祁澄頗為不滿，他隨即鬆了手，甩袖走了兩步，拿起案上擺著的杏仁桃酥咬了一口。

  「不敢造次？我讓你盯著鄭啟微的一舉一動，讓你記下他府中門客往來，讓你在府中籠絡人心，你又做到哪一條了。」從語氣聽不出是責怪還是下套。

  原來這江蓮的身份有這麼多玄機，她竟和六皇子也有關聯，聽方才六皇子的質問，她多半能猜到此人想要什麼。

  如今洛瑤不肯開口，必然是默許了這一環的存在，她也得小心應付。

  「太子機敏善謀，怎會對我不疑心，管家之權也是步步為營得來的。此前不聯絡六皇子是為更好隱匿身份，不過這段時間我發覺太子正在查探九皇子與幽王相交一事，似乎還提到了嶺南兵權……想來立儲一事九皇子頗為不滿，甚至想拉攏權臣為自己謀事。」

  九皇子和幽王的事還是她昨日在鄭啟微書房看到的，那會兒鄭啟微用扶搖狼羊兼毫寫信，信中的內容便是讓他的親兵營暗中打探核實，她不過也是隨意瞥了一眼記了個大概。

  「看來三哥已經知道皇叔的目的了。」

  祁澄捏緊了扇柄微微摩擦，目光望向別處似在思索著什麼。看他探究事物時認真的模樣，倒還真是和鄭啟微有幾分相似。

  「我留你在太子府是為了多個眼線，好在日後啟到作用，如若你不能為我所用，再或是陽奉陰違……我既能為你偽做身份，也能讓你重回樊籠。」

  這句話已經不是威脅這麼簡單了，祁澄露出狡黠笑意，重展摺扇轉身離開。

  「一個月後皇家狩獵場，無論如何你都要同行。」

  走到門口，祁澄給了她一個新的任務。

  此時雲遮白晝，他原本交疊在光滑地磚上的影子頃刻消失，宛如鬼魅找到了藏身之所。

  見祁澄離開，江蓮才鬆了口氣，坐在階前消化方才聽到的內容。

  明明他和鄭啟微是一母同胞的親手足，為何還要暗地裡派人監視兄長，甚至要她出行皇家狩獵場。「偽做身份」指的又是什麼……

  難道這個江蓮，也不是真的秦家女兒？

  洛瑤看她發愣，這才從一旁走來為她解釋。

  「主子不會平白無故幫誰，之前抹去了你對六皇子的記憶也是為了考驗你的反應，你應該多謝六皇子今日心情好，沒有為難你。」

  洛瑤將江蓮的身份重新理了一遍，原來方才她沒有聽錯，祁澄走進來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在夸洛瑤。

  因為江蓮和洛瑤都是被他選中安插進太子府的，江蓮樣貌出眾，洛瑤通曉醫理武術，這樣才能保證他的計劃得以實施。

  「你不是……」妖字還沒說出口，江蓮乖覺地管住了嘴。

  洛瑤是當初月神派來幫她的，據她粗淺的觀察，洛瑤應該不是仙家，而是修行之人，只是在人間不允許使用術法，她便也用正常凡人方式生活。

  但洛瑤又是怎麼和六皇子扯上關係的呢？

  「主子神機妙算，早就安排我接觸六皇子，也是我讓六皇子發現了仙姿佚貌的樂坊舞姬瓊兒，讓她和真正的江蓮調換了身份，以秦炤之女的身份進入太子府為六皇子辦事。」

  原來這一切都是月神的算計？

  他不止是利用自己，更是要利用六皇子和鄭啟微？月神和別人打的到底是什麼賭，要這樣在皇權更迭間渾水摸魚。

  江蓮心頭埋下了這個疑問，可她不敢輕易問詢，生怕稍有不慎就會成為棄子，里鄭啟微越來越遠。她要好好守護這絕無僅有的機會，陪在鄭啟微身邊。

  不多時鄭啟微身邊的侍衛梓欽在攬月閣門外通稟：「秦良娣，殿下今日被留在宮中議事，估計是回不來了，讓您不用等他。」

  「你可知是什麼事？」一般鄭啟微不會不回府，定是遇見了什麼大事，江蓮便多問了一聲。

  「幽王在朝堂上參太子殿下在岐山無詔練兵，甚至還囤積大量玄鐵兵器……」

  梓欽總是一副鎮靜的樣子，這一次也只是稍稍加快了語速，給人一種並不是什麼大事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