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執念成灰

  翌日一早江蓮還在梳妝，侍女便稟報太子妃找上門來了，正在門口揮著她那紅淄鞭要讓江蓮滾出去。這樣興師動眾，為的不過是那管家之權。

  「江蓮你出來，太子回府第一日你便裝什麼楚楚可憐，這麼有本事怎麼不敢見人？」

  淳于燕在攬月閣外叫嚷，吸引了一幫看熱鬧的。

  之前太子妃因一句不順心鞭笞了秦良娣，弄的秦良娣許久下不來床，如今太子剛回來瞧了一眼良娣，太子妃又巴巴趕來撒氣。這種後宅戲碼，當然是丫鬟嬤嬤們最愛看的。

  正殿裡江蓮嘆了口氣，剛頂了這身子不到十日，要習慣的為人處世還很多，她不想在那個女人身上浪費時間。

  身邊的洛瑤像是一瞬識破了她的歪腦筋，開口勸道：「早晚都是要撞上的，不妨趁這個機會先練練手，主子給你的能力不是讓你用在我身上的，不妨趁今天解決了這個麻煩。」

  洛瑤所指的能力，是六皇子之前怕她初次做人看不懂人間險惡，故贈予她一特殊的才能，能在與人對視時看清對方心中的渴求之物。

  不過為了讓她好好辦事，這個能力對鄭啟微不可用，只能應付些凡人。

  

  之前江蓮練習的時候，對著洛瑤好一通盯，可硬是什麼也沒看出來，如今還被端到檯面上來嘲諷，她恨不得找個角落蹲一蹲。

  「別以為不出來就沒事了！你父親秦炤不過是個工部參議，頂了天也是四品以下，你就不怕他在朝中受人刁難麼？」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是明晃晃的威脅了，雖然江蓮從來沒見過這個身體的父親，但好歹頂了人家女兒的容貌，得了良娣的位置，怎麼說也不該殃及親眷。

  她將那一對瑪瑙滾金耳璫帶好，對著鏡子左右打量著自己。果然是能媲美天仙的相貌，是她這百年間見過女子中的佼佼者。

  特別是這雙眼睛，柔情時可讓萬物溺於其中，凌厲時妖魅頓生，蹙眉展眉都可變為蠱惑人心的方式，怪不得能讓鄭啟微動心。

  稍許整理了一會兒，她款款走出了攬月閣，見淳于燕手持紅淄鞭坐在一把貴妃椅上，一腳還踩在椅邊上。周圍伺候的侍女約莫有十來個，扇扇子的，端茶水的，還有跪在地上給她捧著果盤的。

  望淳于燕的第一眼喚起了屬於原主的記憶，掌摑、罰跪、鞭刑，一幕幕皆在眼前，血淋淋的教訓讓她對這個女人的印象好不到哪兒去。

  「早知道我就該刮花你的臉，濃妝艷抹給誰看呀。」

  說著，淳于燕手中的鞭子便甩了過來，正朝江蓮的臉蛋兒，卻被洛瑤從中攔了一手，接住了鞭子末端，從而鉗制住了淳于燕的力道。

  「太子妃請自重，如今太子府已經不在您的掌控之下，現在真正能協理後宅的是我們家主子。我們主子敬您是太子妃，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讓，不代表不能按府規處置您。」

  說到底洛瑤還是擔心江蓮露出馬腳，這才先一步警示，免得讓事態嚴重下去。

  可淳于燕絲毫不買帳，硬是從洛瑤手裡抽回了鞭子，她將目光挪回江蓮的臉，不知是不是錯覺，這個女人仿佛比前幾日多了幾分魄力，見了她也不再是躲閃。

  「不過是個送進府的玩物，太子是看你新鮮，真把自己當主子了？」

  江蓮看了一會兒這個女人，心中有了一番思量，這才不慌不忙從自己的侍女中走了出來，似不屑一般掃了眼淳于燕那黑夾紫的裝束，掩唇嘆息。

  「若妾身只是玩物，那這麼久太子都沒跨進過您的院子，您豈不是連玩物都算不上？」

  這是淳于燕第一次聽見江蓮回嘴，如此凌厲不饒人，哪兒還是剛進府時候被自己堵得說不出一句完整話的人。難不成是之前下手太重了，把這個女人的腦子打壞了？

  不只是她，就連周圍看熱鬧的下人們也開始竊竊私語，都在因秦良娣的轉變而感到詫異。

  淳于燕的臉色一分一分變冷，整個人僵在原地。

  這個女人說的話無異於是往她心頭扎針，怎麼說她父親也是當朝權勢最盛的鎮遠將軍，陛下都要給幾分薄面，反而是鄭啟微這個才做了一年太子之位的人，竟然敢在她入門後，讓她受這麼大的屈辱。

  新婚之夜以軍情急報為藉口公然離開太子府，婚後又迎了這個狐媚進門壓她一頭，京城早已經穿得沸沸揚揚，貴女們更是調侃她身有隱疾所以太子才從不留宿。

  要不是之前因行事過火而被父親書信責罰，她今日定要抓花了這個女人的臉！

  「那好，既然鄭啟微要寵著你，要把整個太子府的管家之權交給你，那我不待也罷。琅嬅，收拾東西，咱們回府邸。」

  打道回府是她的慣用戲碼，無論如何鄭啟微都會看在他父親的面子上登門，等到那時候她再給鄭啟微施壓，讓鄭啟微把這個狐媚攆出去，否則她定要鬧到皇后面前。

  「太子妃留步。」見淳于燕要走，江蓮在眾人的矚目下叫住了她。

  「怎麼，現在知道要忌憚我父親在朝中的實力了？晚了！若要我改變主意，請太子親自過府見我父親。」

  只見江蓮頷首淺笑，繼續朝著她邁進了兩步，佩環相擊，清脆悅耳。

  「太子妃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皇室的兒媳從沒有懂不懂回母家的先例，您這個月怎麼也是第三次了，或許前兩次陛下和太子還會看在您父親的面子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不過三，淳于將軍少不了落一個教女無方的罪過。」

  江蓮將諷刺得話說得溫婉，話閉後還坦然直視著淳于燕的眼睛，似是挑釁。

  這是淳于燕始料未及的場面，她張了張口，一句反擊的話也想不出來。

  「昨日太子有言在先，若是太子妃近日再鬧彆扭要回母家，那就不必回來了，過幾日太子會親自讓人將休書送進將軍府，再去陛下面前請罪，自會將您進日所為都呈遞朝前，請文武百官們好好評評理。」

  這句話鄭啟微從未說過，是江蓮編來騙她的，本以為不會奏效，可看眼前人躊躇的模樣，似乎頗為管用。

  趁著淳于燕發愣，她欺身而上，貼在其耳邊提醒道：「若是我父親在朝中受了什麼排擠被我知道了，我一定讓太子妃知道，什麼叫做悔不當初。」

  最後淳于燕放下了一句「別得意的太早」，就灰溜溜帶著人回了她的化雨閣，留得一幫看熱鬧的丫鬟婆子還在感嘆秦良娣管家有方。

  江蓮自然沒有理會這群看熱鬧的人，回了攬月閣讓侍女們把門關好，省得再有什麼阿貓阿狗的，擾了她的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