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乾坤樓
2024-08-03 21:48:04
作者: 廿三
「砰!」一聲悶響敲在桌上。
「幫主,您消消氣。」身後的女子穿著一身男裝,正在包紮著手臂。
坐在桌前的男人正是金蛇幫的幫主,金力。
「蘇染大人,今日實在是大意,竟讓一個嘍囉混了進來,還傷了您的身子。」
蘇染抬起頭,那張臉,金力再熟悉不過。
只不過,那張臉的主人,如今正在前往魯郡的路上。
「金幫主,不要辜負殿下的期望。須得儘快商議好此事。」蘇染眯起眼,「不然,我可沒辦法保證殿下還會幫你除去你的死對頭。」
金力抱了抱拳,「與殿下許下之事相比,要我金力做的事何其簡單!我們金蛇幫決不辜負殿下的一番心意。」
眼神狠了狠,「不日,我的弟兄們就會將金蛇奉上。屆時,還請期待好消息。」
第XX章
姜龐把姜殊帶到書房,神神秘秘地左右顧盼,確認院中無人了,才掩上了門。
天已黑,屋內昏昏暗暗地。姜龐點燃了一個燭台,才對姜殊招招手,示意她上前。
「爹,幹啥呢?」
姜龐「噓」了一聲,拿起蠟燭,轉身向著桌後的那副山水畫。
在姜殊記憶中,她爹似乎對這副畫格外珍惜。兩歲的時候,貪玩的姜殊闖進書房搗亂,向來寵溺女兒的姜龐甚至就站在書房裡笑著看她變成桌面清理大師。
然而就在姜殊的魔爪伸向那副畫時,姜龐猛然用身子一擋,護住了畫,卻被拿著毫筆的姜殊畫了一身墨汁。
姜殊記得,當時她爹穿的還是皇帝賜下的仙鶴官服。
一副畫值得她爹拿這御賜官服去擋?
很快,姜龐就為她解惑了。只見他用手護著燭焰,壓低了聲音:「殊兒,接下來為父要說的,事關重大,務必謹記。」
「這副畫,藏著皇位的信物。為父含辛茹苦十幾年,為的就是不讓『那東西』落入歹人的手中。」
「那東西?」
姜龐卻沒有理會她,自顧自講道:「畫中的東南處有一隻獨腳立的白鶴,它的喙指向的山巔,拿白礬一抹,再用燭火烤乾,即可得到一行蠅頭小字,上面就是『那東西』所藏之處…」
姜殊有些摸不著頭腦,這麼機密的東西,告訴她,是想讓她登基還是咋的?
「爹,你…」
話還未說完,姜龐一瞥窗棱,只見薄薄的窗戶紙後似乎閃過了一個黑影。
姜殊心中「咯噔」一下,心道不好:「有人偷聽!」
「讓他去。」
姜殊瞪大了眼,狐疑地盯著他。
「難不成,您是故意的?」
姜龐又點亮了兩盞燈,昏暗的室內終於恢復了光亮。
「這才是你該操心的事。」丟給姜殊一封請帖。
拆開一看,上面寫著大大的三個字:「夏狩會」
姜龐嘆了口氣,「殊兒啊,算算你的年紀,也不小了。婚事還是得上上心!」
姜殊一臉莫名,她記得原主今年也才18。這年紀放在現代,也才剛剛成年好不好。
她揚了揚手中的請柬,「沒啥事我就先走了。」
姜龐卻沒打算住口,亦步亦趨喋喋不休:「若不是為父縱著你胡鬧,你這好好的大家閨秀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
「若不是你那什麼『京都第一色魔』,憑你這樣的家世,這樣的素質,早就讓媒人踏破門檻了。」
「唉,也是為父的不是,你娘早早地去了,也沒人替你上心操持…」
姜殊一邊一根手指堵住耳朵,胡亂應著「啊是是是」,一路小跑出了院子。
回到疏桐苑,姜疏隨手將帖子放在桌上。
椿桃放下茶盞,眼神頗為憐憫地偷偷看了一眼姜殊。
「慢著,你什麼眼神!」
椿桃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小姐別擔心,您的蓋世英雄總有一天會來接您的。」
「接什麼接,送我上西天麼?」姜殊越想越不對勁,怎麼跟她爹一個樣,難不成跟這請帖有關?
「不是,你肯定知道什麼。快說,是不是這什麼的夏狩會?」
「小姐不知道嗎?」椿桃做作地驚呼,「哎呀,小姐,您就別裝了。」
「這夏狩會呀,是咱們南宛開國以來的傳統。」
「有別於春狩,夏狩雖打著狩獵的名頭,實際上就是公子小姐們互相認識的聚會。」
椿桃頓了頓,「大齡的,公子小姐。」
「啪!」姜殊一拍桌子,」這不就是相親大會嘛!」
「小姐,奴婢期待您的好消息!」
…
三日後,姜殊坐在馬車上,對著堆了整整一個車廂的行李,默默抱著膝蓋蹲在角落。
「我說啊,雖然是衝著相親去的,好歹也是個夏狩會。」
姜殊無奈地嘆了口氣,指了指箱子,「帶這麼多衣服首飾是想幹嘛?」
椿桃對著手指,眼神卻瞟向窗外:「老爺說了,此行一定要小姐帶回個頂頂好的女婿,特命奴婢…」
姜殊沉吟半晌,「椿桃,你知道夏狩會為什麼叫夏狩會嗎?」
「啊這…」
「小姐,公子早有預料,讓奴婢把這個交給您。」
「還是老哥懂我。」
姜殊一看,好傢夥,是把寶劍。
劍鞘雕刻著繁複的紋路,劍柄上鑲嵌著碧色的翡翠,劍首掛著長長的穗。
姜殊有種不好的預感,又想到姜文人如其名,一派斯文讀書人,怎麼會有這種利器。
抽出劍,果不其然,劍鋒都沒開刃。這種劍,妥妥的就是擺設品。放在現代都比放在現在有用——起碼還能打個太極。
姜殊、椿桃主僕二人均是沉默。
只有傻蛋椿桃被明晃晃的劍身閃到了眼睛。
姜殊捂著眼,此刻,她還真的擔心起了自己這條小命。在相親局上被野獸襲擊身亡,這是什麼全新的丟人死法!
「現在退出,還來得及嗎…」
…
「大人,如今京都事態複雜,依在下看,您不該離京。」
裴少卿拽著韁繩,眼望向西郊的皇家狩獵苑。
「你本知道,這是開國以來定下的規矩。所有被邀請的一律不得違約。」
「您是說…」
裴少卿點了點頭,不再多說,利落上馬啟程。
京都內禁止高速駕駛,裴少卿也很守規矩地駕馭著馬不急不緩地走向城門。
臨行前,太子特特交代過,今年的夏狩會將會出現不小的轟動。而針對的是誰,從參與的名單上來看,一眼便知。
這件事,本來應是對太子這邊的陣營有利。但裴少卿卻深知南宛這位太子的心性。
天賦才能不十分拔尖,心腸卻是一派柔軟。
連朝中兩朝元老都暗自搖頭,認為如此優柔寡斷,才能平庸的人,實在不是做皇儲的料。
裴少卿卻不這麼想。如今大權在握的九皇子爺雖被稱為南宛立國以來少有的天才,卻因某些緣故養成了一副極端的性情。
若是兩位皇子都是強勢的性格,那麼南宛王朝絕對會迎來一場腥風血雨。
這絕對是誰都不願看到的。
正想著,裴少卿已來到了城門,準備排隊出城時,眼神一瞥,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
不似往日穿成男人的模樣,也沒有裙裾飄飄,少女穿著一身樸素的窄袖,全身上下沒有珠玉,讓人看著神清氣爽。
姜殊正帶著兩個丫頭挑著武器。
椿桃典型的小女兒作風,淨揀精緻氣派卻沒啥卵用的,什麼金絲楠木的弓,還要配上孔雀羽的箭。
這還不是最離譜的,椿桃甚至直接挑了一把狼牙棒。
姜殊無視了兩個丫頭的提議,親自挑了起來。有什麼武器用起來趁手,又足以在關鍵時刻保命的呢?
「袖箭小巧易於操作,適合你用。」
一隻手遞過來一柄小小的箭筒。姜殊抬頭一看,「這不是裴大人麼。」
「我聽說了,今年的夏狩會,你受邀在列。」
姜殊伸出手,「裴大人也在其中麼?」
裴少卿卻沒有將袖箭交給她,而是無比自然地替她戴上。
「聽聞裴大人至今單身啊,想來年年都要參加的。」姜殊說著,不自覺便開始一波嘲諷。
「今年獸潮規模較之往年兇猛,聽聞春狩就有不少葬身獸窟的閨秀。」裴少卿優雅地收回手。
姜殊看著手腕上小小的袖箭,自己的小命,就系在了這幾支五寸長的鐵箭上。
頓時不淡定了。
一把上前,抓住了裴少卿的袖子,「裴大人,您武藝高強,咱倆誰跟誰了…」
裴少卿挑著眉,輕輕拂開她的手,「所以說,我真誠地希望你能活著。」
說完,瀟灑地走遠,上馬,出城,一氣呵成。
身後,鐵具店老闆喊了一聲:「這位客官,您還沒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