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太后壽宴

  葉流雲的事沸沸揚揚了好幾日後也沒個下文，直到太后壽宴宣布入宮賀壽的名單，其中賀十六赫然出現在了名單上。

  他不過是商賈隻身，按理特並不能受邀入宮祝賀，看來皇后想借太后壽宴的機會行雙喜臨門之事，若太后給長公主與裴少卿賜婚，那她就順帶一提四公主和賀十六的婚事……

  清晨，整個錢府忙碌萬分，錢老爺急沖沖讓小廝將給太后的壽禮裝車，而錢夫人已經換了十套衣裳了，還是覺得不夠隆重。錢淺淺倒是打扮得又貴氣又幹練，姜殊為她們母女挨個梳妝，保准他們入宮之後艷壓四方。

  最後錢淺淺把姜殊安排在了自己的侍婢之中，隨她一同乘坐馬車進入宮中。

  

  這是姜殊第一次入宮，看著碧瓦飛甍，高聳的宮殿，這裡頭一定有不少陰謀鬥爭，她不敢想喬喬是怎麼在這麼一座看似華貴的宮中生存的。

  天氣漸涼，錢淺淺已經開始隨身攜帶暖爐，她看著姜殊出神的模樣，拉過了她的手。

  「放心，郡主不會有事的，就算她身份不如皇后，可她畢竟是青伯侯的女兒，他父親嚴守南宛關要之地數十年，對南宛的功勞百姓皆知，若是讓柔嘉受苦，這不是寒了天下將領的心嗎？」

  「我就怕柔嘉的質問只是今日的前菜，目的是引蛇出洞，勾連出皇后和太子做過的其他惡事。」

  之前姜家之事，因為缺乏實證和不是事跡最終被壓下，如果僅僅是柔嘉郡主這麼一件事，何以放在太后壽宴，群臣朝賀的日子。看來九皇子是不打算給皇后喘息之機了……

  壽宴安排在崇明殿內，眾人在宮女們的引領下慢慢入席，姜殊因為修改了自己的妝容打扮，乍一看不起眼，不容易被認出來。

  這一次設宴，好多許久不見的老面孔都來了。長公主、四公主、太子、九皇子……

  皇后姍姍來遲，她看著年過四十的模樣，頭上戴著繁複的鳳冠，一身鎏金鳳袍雍容華貴，她款款走進大殿，接受著命婦和貴女們的跪拜。

  姜殊起身後再次打量她，她的五官分布和太子相似，從面相上來看，就是個不好惹的人。

  皇后剛一坐定，就有不少命婦圍在下邊，從上到下誇了個遍，錢淺淺不屑於與這些人為伍，端坐在一邊，與九皇子對視。

  而姜殊的目光則一直落在六皇子的位置上，其他幾位在京中的皇子幾乎都已到場了。

  七皇子生得文弱，看樣子就是個文青，他似乎不愛言語，只靜靜在一旁端坐出神，姜殊內心默默將他排除，喬喬才不會喜歡這樣的悶葫蘆。

  不知怎麼的，她聽完淺淺的回憶後，對這位六皇子有了極大的興趣。作為一位曾經的天縱奇才，被苛待長大的皇子，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見過六皇子。」

  隨著殿門口的一聲行禮，姜殊立馬投去目光。

  只見來人身著玄色圓領袍，胸前有金蟒繡樣，金冠束髮，器宇不凡，他每一步向前，姜殊的讚嘆就多一分。他五官端正眼眸深邃，薄薄的唇瓣讓整個人看著剛毅非常。

  他面上不見喜色，再配上這一身服飾，整個人有些低氣壓，給這富麗的宮殿添上了一抹陰鬱。純欲風、破碎感、禁慾美男……

  許多形容詞從姜殊的腦海中往外蹦，怪不得錢淺淺對這位表哥的評價這麼高，他舉手投足都有一絲貴氣，讓人不敢接近。

  「咳咳，收收你的哈喇子吧，見好就收，別盯著看……」

  只聽錢淺淺壓低聲音，暗暗囑咐，姜殊這才收回目光，低頭看著腳尖。

  六皇子和九皇子的位置相鄰，兩人連視線交匯都沒有，且六皇子不像其他人，進殿之後先與皇后問安，而是目不斜視地去自己的位置，像是來完成任務一般。

  人都到齊了，禮部安排了樂師們奏典樂。

  「太后娘娘駕到——」

  一聲通報，眾人跪拜，太后在鼓點聲中閃亮登場，由八九個婢女攙扶陪同，一條二十米的紅毯硬是走了三分鐘。

  「都起來吧。」

  姜殊深諳筵席之道，麻溜的站起來後上前扶錢淺淺，卻被她一手拍開。

  就在這個間隙，姜殊偷瞄席上，看著那位鬢角已有白髮的太后娘娘。

  「近期皇帝身體抱恙，哀家的壽辰也就不大辦了，只請了些自家人吃一頓便飯。」

  便飯？

  姜殊看著今日宴會的排場，再看看太后身上那件做工極其複雜，還鑲嵌著百十顆寶石的雙鳳銜珠外褂就要一兩個月才能做完吧。

  再看看她頭頂那和皇后差不多的珠冠，這根本就不是輕奢風好嗎？

  眾人跪拜完之後，皇后身為在做身份第二的人，忙不迭站起來搶風頭。

  「今日母后壽宴，兒臣特意從嶺南尋了一隻色純白的孔雀來，這隻孔雀天賦異稟，見了貴人便會開屏，當地人都說是祥瑞！兒臣想著天底下能受這樣祥瑞的唯有母后一人。」

  話音剛落，就有內侍抬上來一個照著金帛的籠子。

  隨著皇后的眼色，眾人揭開布帛，一直通體雪白的孔雀正在籠子裡瞅著四周。

  姜殊蹙眉，不過就是一隻孔雀而已，動物園多了去了。

  在熟悉環境之後，這孔雀居然真的在沒有人引導的情況下開屏了。

  確實是毛色靚麗，但並不驚艷。

  錢淺淺咂舌道：「平平無奇。」

  但這些命婦是真的給面子，左一句「這毛真白」，右一句「漂亮極了」，把皇后架得老高。

  姜殊悄悄抬頭，瞥太后娘娘的態度，只見她威嚴地坐著，臉上不見任何歡喜。

  「母后若覺得這孔雀有趣，養在御花園也是不錯的。」

  皇后起身，走到了太后身邊意圖敬酒祝壽，卻沒料到太后直接挪開了自己的酒杯。

  「既然皇后也說只有哀家才能當得起這祥瑞，那之前這隻孔雀都是在為誰開屏呢？」

  話音一落，眾人都豎起了耳朵。

  當著百來賓客的面，太后居然這個不給皇后面子，這對婆媳的關係已經緊張到這種地步了嗎？

  皇后被這麼一訓，尷尬地愣在原地，絲毫不知為何。

  只聽太后繼續道：「不過是民間訓練出來討賞的畜生，居然值得皇后這樣興師動眾拿到哀家的壽宴上炫耀？」

  氣氛尬住，鴉雀無聲。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宮中的御花園如今熱鬧得很，前年青伯侯送來了一隻九色鹿，去年太子請了一對異色鴛鴦，還有會唱歌的黃鶯、會說吉祥話的八哥。您這隻僅僅會開屏的孔雀恐怕是擠不進御花園了。」

  太后身邊的嬤嬤突然開口，為方才太后的震怒做解，也側面又將皇后羞辱了一番。

  此時周圍靜悄悄的，太子見自家母后被如此對待，等不及站起來為她說話。

  「皇祖母且先來看看孫兒的壽禮吧，這是一尊翡翠觀音像。」

  很快，觀音像取代了孔雀接受眾人的注目，可太后還是不滿意。

  「觀音送子，這份厚禮不適合放在哀家這兒，太子還是自己帶回府上吧。」

  姜殊今日終於知道錢淺淺像誰了。

  說到這兒，姜殊今日居然沒有見到太子妃，這樣重要的日子，太子與太子妃更應該扮琴瑟和鳴才對，怎麼整得好像夫妻不睦一樣。

  太子的表情像是吃了只臭蒼蠅，半天沒說出來一句話，還是一旁的安貴妃出來打圓場。

  「說到子嗣，聽說前兩日在封地的五公主與渤海駙馬誕下了一名男嬰，也算是提早為太后壽辰送上大禮了。」

  五公主的母妃身份不高，所以在成年後就被安排去了封地，嫁給了一位高不成低不就的駙馬安穩度日。

  「小五是個乖巧的孩子，一直都讓哀家省心，可惜離宮太早，叫哀家甚是想念。」

  「皇祖母若是想五妹了，派人將她接回宮中就是了。」

  四公主見自家母后和兄長都受了氣，看不過眼，插了一句嘴。

  也就是這麼一句，被太后抓住了錯處，指名道姓批評。

  「你五妹比你小不了幾個月，如今都為人母了，倒是你終日沒個正形，眼高於頂，才這把年紀都沒嫁出去。」

  姜殊憋笑了許久，終於讓她瞧見這幾位目中無人的主兒吃癟了。

  她私下問錢淺淺：「太后娘娘性子一直這麼火爆嗎？」

  「從前太后是不喜歡皇后，但這麼多年也一直相敬如賓，不知怎麼了，今天反而劍拔弩張了。」錢淺淺也覺得奇怪，她入宮這麼多次，就算太后私下再不喜歡皇后，也會注重天家顏面，今日怎麼會這樣不給好臉色。

  皇后雖然心中有怨氣，但有求於人，只好賠上笑臉，繼續道。

  「既然今日母后也提到了鈺瑩的婚事，不如臣妾就在此要一個恩典，請母后鈺瑩指一門婚事，也算是給皇宮添添喜氣，說不定陛下一高興病就好了。」

  太后睨了一眼極為不順眼的四公主，沒好氣道：「你又看中了哪家人家的兒郎？」

  「擇婿最重要的是人品和才華，臣妾也不求什麼權貴人家，也不想鈺瑩受委屈。若是能經常進宮陪伴是極好的，只是京中適齡兒郎不多，之前聽說賀家的現任家主還未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