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真相

  胡長老平時見到山門內的弟子，對方無一不是神情肅穆，恭恭敬敬，唯獨這個蘇陽，雖然也是十分恭敬，但總是一副手足無措傻乎乎的樣子。看著他憨笑，胡長老也忍不住樂了起來。

  「蘇陽。」胡長老收斂起笑容，正色說道：「我記得你過去一直修為不高，怎麼這短短几個月內，就突飛猛進了？」

  蘇陽斷然不敢把九幽魔君的事說出來，只說自己在幾個師兄弟的幫助下，艱苦修煉，才取得現在的成就。

  對這套說辭，胡長老自然是不怎麼相信，他伸出一隻手，舉到蘇陽面前。這是茶陵派中長輩考較晚輩修為的一種表示，不用說話，只要伸手，弟子們就都知道是什麼意思。蘇陽心裡有些發虛，但又不敢違逆胡長老的意思，只好顫巍巍把手伸出來，搭在胡長老的手掌上。

  這一試之下，胡長老立即察覺出，蘇陽體內的玄氣果然有一點點古怪，從根基上來說，絕對是正宗的茶陵派心法，但其中好似又有些不同，仿佛陰陽無比調和，雖然眼下蘇陽的修為還不深厚，不過卻隱隱透出一種博大精深無邊無際的意味。

  而且，借著這一試，胡長老便知道，蘇陽目前的修為，是在固元境的小成界巔峰，比之蒼松門的童虎，還有一些差距，而昨天蘇陽能夠順利擊敗童虎，靠的就是他體內這種龍虎相濟的不凡玄氣。

  

  「這中玄氣好怪，簡直是聞所未聞。」胡長老暗自沉吟，接著問道：「蘇陽，你一直都是以本門心法修煉玄氣的？」

  「是。」蘇陽違心答了一句，心裡七上八下的直打鼓。

  「這不可能啊。」胡長老浸淫本門心法幾十年，沒有人能比他更清楚，但不管他怎麼問，蘇陽都是一口咬定，自己修煉的完全是本門心法。

  胡長老微微有些不快，但看著蘇陽傻乎乎的樣子，覺得他倒不會說謊。而且，挑選出的五個弟子馬上就要深入乾元山，生死未卜，自己若是在這個時候還橫加責問，似乎有點不近人情。所以胡長老問了幾句之後就作罷，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蘇陽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好了，你去吧，簡單收拾一下行裝，後天早上，跟隨門內長老一起動身。」

  「是。」蘇陽正要轉身離去，忽然又想起些什麼：「長老，這次出去，要多久才能回來？」

  「這......」胡長老頓時無言，此去乾元山，是生是死都無法預料，更不要說什麼時候才是歸期，但他又無法對蘇陽明言，只好隨口敷衍道：「少則兩三個月，多則四五個月，就能回得山門。」

  蘇陽一聽只要兩三個月就能回來，立即高高興興，一轉身，跑的飛快，晨練場上的人剛剛晨練結束，結伴到餐室吃早飯，蘇陽追上小師妹，興奮道：「小師妹，咱們長老要帶著我們五個人外出。」

  「這是好事啊。」小師妹也替蘇陽感到高興，能被長老選中，自然說明是受長老重視。

  「只要兩三個月，我們就能回來，到時候，我給師妹你多帶一點好吃的，好玩的......」

  兩人說說笑笑，一起走向餐室。而不遠處一群蒼松門得弟子則在後面指指點點。

  「這名叫蘇陽的傻小子看上去傻乎乎的，怎麼修為能如此之高？」

  「說不準就因為他傻，才能心無旁騖，專心修煉。」

  「不是。」童虎冷冷看著蘇陽的背影說道：「他修煉的心法絕對不是茶陵派心法！」

  「唉，童師兄。」一個蒼松門弟子勸道：「連咱們司馬長老都說了，這傻小子用的確實是茶陵派的心法，你就別再固執了。」

  「你知道什麼！」童虎瞪了那人一眼：「就算我不是茶陵派的弟子，但跟他們打了這麼多次交道，難道這點我還看不出來嗎？他身上一定有古怪！」

  眾弟子都以為童虎是因為在會武時輸給蘇陽，心中不服，也就沒再理會他的話，只有辰秀在旁邊默默聽了半天，眼波一陣流轉。

  按照茶陵派和蒼松門得約定，雙方各要派出四名長老，五名弟子，茶陵派挑選弟子時十分順利，但蒼松門則有點坎坷，被挑中的弟子都是大有不滿，卻不敢明言，一個個站在原地低頭不語。

  這也不怪他們，只是因為三個月前，發生在眾人眼前的一幕，仍舊曆歷在目。

  三個月前，蒼松門突然挑選了十多個人，馬不停蹄的趕到朱雀國南方的乾元山，當時大夥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一個多月之後，十多個人只討回來兩個，而且，這兩人回到山門的時候都是奄奄一息，眾弟子七手八腳把他們抬回去的途中，發現兩人渾身上下已經成了一灘爛肉，慘不忍睹。等到他們把隨身帶回的地圖交給門內長老之後，不過一個時辰就先後咽氣。

  眾弟子雖然不知道兩人具體遭遇了什麼，但都知道他們是趕往乾元山之後才變成這個樣子。所以司馬長老再次挑選人手的時候，被挑中的人心中一陣惡寒，都十分不情願。惹得司馬長老十分惱怒。

  「師門培養你們這麼多年，現在總算是成材了，到了替師門建功出力的時候，一個個推三阻四，象什麼樣子！」

  眾人雖然不敢還嘴，但神情中的畏懼和不滿，任誰都能看的出來，司馬長老頓時有點擔憂，這些弟子心不甘情不願，萬一到了乾元山內部，臨時出現意外，立即就要四下逃竄，自己送命倒也算了，若是連累了其他人，就有些得不償失。

  「長老。」就在司馬長老把這些弟子恨得牙癢的時候，站在一旁的辰秀卻突然主動請纓：「弟子願跟隨長老們一行。」

  「好好好。」司馬長老連連點頭：「這才是咱們蒼松門得好弟子，辰秀巾幗不讓鬚眉，師門日後一定著力培養。」

  這辰秀在蒼松門內年輕弟子中修為雖然不算最高，但也是出類拔萃者，她一開口，其餘幾個男弟子都不再言語，司馬長老大為讚賞，當即讓辰秀替換下一個懼意最深的男弟子。

  「以後你回到山門，就到後廚去天天砍柴吧!」司馬長老看著這名男弟子就心中來氣，恨聲說道。

  「天天砍柴也比丟了命強。」那男弟子不以為恥，反而為自己逃過一劫而大感慶幸。

  直到眾人漸漸散去，辰秀才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喃喃自語道：「他也要到乾元山去，這一路上，正好藉機接近他。」

  轉眼間，已經到了第三天，茶陵派留下胡長老在山門坐鎮，其餘四人全都帶著五名弟子遠赴朱雀國南方的乾元山。中途路過蒼松門時，司馬長老把剩餘弟子打發回去，又在山門內取了一應路上所需物品，一行十幾個人便自此踏上遠途。

  朱雀國是大陸上首屈一指的大國，疆域遼闊之極，東西南北各縱橫幾萬里，從蒼松門到朱雀國南方，就算最快的好馬接連趕路，也需要十多天時間，而蒼松門和茶陵派都是小門小派，沒有能夠載人的飛禽代步，只好老老實實騎著馬匹，晝夜兼程。一路上風餐露宿，條件艱苦，但蘇陽從小就在山門內幹活，吃苦耐勞，別的弟子哀怨連連，只有他若無其事，每天趕路間隙，還獨自躲著修煉一陣。

  到了第五天夜間，蘇陽被指派和另一名弟子守夜，閒來無事，他就跟九幽魔君以神念交流，消磨時間，說了沒幾句，九幽魔君突然長嘆一聲：「傻小子，有句話，我一直想說，但知道你肯定不會聽。」

  「少來這一套！」蘇陽不由一陣緊張，下意識的朝辰秀休息的地方望了一眼，說道：「兩個門派八名長老都在這裡，你還要打蒼松門辰秀師妹的主意？老東西，我真是佩服你了，吃豆腐不要命！」

  「你亂七八糟說的是什麼嘛！老子是那種人嗎？」九幽魔君正經說道：「我是想勸你，找個機會，趕緊開溜！但你小子是個死心眼，我知道說了也是白說，所以一直悶在心裡，眼見著越走越近，我也實在是忍不住了。」

  「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我開溜？」

  「你知道這幾個老雜毛要帶你去什麼地方吧。」

  「知道啊，長老說了，是朱雀國南端的乾元山。」

  「乾元山是朱雀國的凶地之一，就算老子，也不敢隨意到那裡亂闖，他們帶你過去，不是自尋死路？」

  「不會吧，長老怎麼會害我？胡長老親口說的，兩三個月就能返回山門。」

  「拉到吧！你以為人人都跟我一樣這麼好心眼？胡老雜毛就算把你賣掉，你還幫他數錢。我跟你說，乾元山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是有去無回，只有寥寥無幾的虛空境強者，才有把握來去自如。老子要是猜的不錯，你們茶陵派和那個什麼狗屁蒼松門十有八九是打陸斬武經的主意。」

  「什麼陸斬武經？」

  「你這呆瓜什麼都不懂，跟你說話累死人！」九幽魔君耐著性子跟蘇陽說了武尊陸斬所遺留的一卷曠世武經，然後接著說道：「陸斬武經遺落在乾元山的消息，老子一年多以前就知道了，但是從來就往這上想。即便這消息是真的，那麼多聖地大派的老不死都進去了，老子閒雲野鶴孑然一身，也跟著進去找死？」

  「乾元山真有你說的那麼危險？」

  「老子什麼時候騙過你！到了這時候，還不信我！聽老子的話，趕緊趁機溜走，跑的越遠越好，免得跟著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貪心老雜毛一起送死。」

  蘇陽倒並不是不相信九幽魔君的話，只不過他從小就被收留進茶陵派，儘管多年以來，山門中的人都不拿正眼看他，但蘇陽生性淳樸，早把茶陵派當成了自己的家，所以聽完九幽魔君一番勸阻，獨自咬牙想了半天，才吶吶說道：「無論怎麼樣，要讓我脫離師門逃走，我總是做不出來。」

  「媽的！木頭！你要死，也拉著老子跟你一起陪葬！」

  九幽魔君此時哭的心都有了，除了蘇陽即將進入乾元山之外，另有一個原因也讓他坐臥不安。隨著蘇陽的修為一天天加深，他的魂念魂力也在無形中壯大不少，已經隱隱有吞噬九幽魔君魂念的勢頭。九幽魔君魂力消失，沒有一絲反抗之力，又不敢貿然離開蘇陽肉身，只能眼睜睜的一天天等死。

  唯一的辦法，就是他儘快脫離蘇陽，另找一具肉身附體，但蘇陽周圍這些人一個個健壯精悍，無論附著在誰身上，都是自尋死路，九幽魔君又不敢跟蘇陽明說，每天就這麼煎熬著獨自忍受。

  而蘇陽聽了九幽魔君的話，立即陷入了些許的恐慌和不安中，魂不守舍，但他說的也都是實話，無論如何，自己也不能背叛師門，臨陣逃脫。

  「諸位長老肯定也是知道乾元山內的危險的，可他們為何還要冒險進入？難道那捲陸斬武經真的作用巨大？令人無法抗拒？」

  「廢話，武尊陸斬，是幾千年來唯一一個攀登到武道巔峰的強者，不管誰得到這卷武經，都能一躍成為橫生天下的武中至尊。呆瓜，你想好了沒有。」

  「我還是下不了決心......」

  「媽的！那就一起死吧！」九幽魔君憤然道：「反正老子也活不了多久了，橫豎都是死，臨死前有這麼多墊背的，也算值得！」

  「有沒有什麼辦法？咱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挽回局面。」

  「有！你現在拿刀子把這些人一個個全捅死！人死光了，也就不用去乾元山了！」

  蘇陽無奈，也無心再跟九幽魔君鬥嘴，呆呆的坐在大樹旁，暗自想著：「難道我們真的要死在乾元山？若是我死了，小師妹怎麼辦？我還答應了她兩三個月就會返回山門，還要給她帶好吃的，好玩的......」

  蘇陽一夜未眠，直到第二天眾人起身準備趕路的時候，他仍在滿腦子的胡思亂想，卻始終想不出什麼辦法，能挽救自己和這麼多人的性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