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水火相濟

  魔門金剛禪卻另闢蹊徑，用藥液浸染身體，然後以近乎殘酷的方式捶打肉身，不但進境神速，而且這種方式磨礪出的肉身霸道以極，皮堅肉厚的程度難以想像。

  這種功法一向被那些名門大派視為邪魔外道，深為不齒，但有一點卻毋庸置疑，金剛禪門下弟子，單論肉身抗擊打能力，遠勝其它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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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無論魔道正道，天下間各門各派中，都有其可取之處。

  塗抹完藥液，九幽魔君閉目凝神，又開始修煉魔欲經。

  等第二天蘇陽掌控肉身的時候，發現體內的至陰玄氣比之昨天又多了一絲。

  而那種黑紅藥液，具有奇效，昨天晚上還血肉模糊的傷口，一夜之間恢復了大半，只不過額頭臉頰青腫一片，若是不是連著兩頓水米未進，蘇陽真是沒臉出門見人。

  蘇陽低著頭趕到餐室，抓起兩個饅頭就走。那些女弟子則議論紛紛，相互詢問昨天誰又揍了這小色鬼一頓。

  只有餐室角落裡的一雙眼睛，眼神中沒有其他人那種鄙夷之色，卻多了幾分淒傷。

  ......

  蘇陽懷裡揣著兩個饅頭，急匆匆往自己小屋走去，他現在這個樣子，實在不願再讓別人看見。

  猛然間，蘇陽和九幽魔君同時就感覺到以往平靜祥和的院落內，多了一絲攝人心魄的強大壓力。

  這種壓力無聲無息，無形無體，卻象潮水霧氣，讓人避無可避，無論身處山門內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能感覺到它的存在。

  「是神通境的強者！」九幽魔君低喝一聲：「山門裡來了高人！」

  「高人？」蘇陽也被這壓力壓迫的心神不寧，暫時忘記了跟這老鬼之間的間隙，止住腳步想了想：「我們茶陵派里好象沒有這種人，就連一年多前不幸身亡的掌門師祖，也沒有如此修為。」

  正想著，從茶陵派山門直通正殿大廳的小路上，出現一個身穿百花雲團錦衣的老婦人，茶陵派中的幾位長老，全在左右相陪。

  這神態雍容的老婦人一經現身，那股強大的壓力無形中又多了幾分。

  「小子，快走！」九幽魔君語氣中閃過一絲驚慌：「這是百花聖母，是百花谷的老太婆掌門。」

  蘇陽心神一亂，連忙移動腳步，一溜煙的躥回自己的小屋。

  「這老太婆一向心高氣傲，到你們茶陵派幹什麼？」

  蘇陽搖搖頭，百花谷跟茶陵派相隔只有二百里，但他們是名門大派，從來不把茶陵派放在眼裡，三年前，茶陵派的掌門七十大壽，專門給百花谷發了請帖，人家卻連瞧都不瞧一眼，原封不動的退了回來。

  「神通境的強者氣勢真是非比尋常，遠在百丈之外，我竟然都能感應的到。」

  「強個屁！」九幽魔君冷哼一聲：「老子要是肉身健全，就算放個屁過去，這老太婆也得手忙腳亂抵擋半天。修到神通境中的神凝界，全身上下氣息盡數收斂，悄無聲息貼近敵人數丈之內，仍舊不會被察覺，這才算是有點手段，象這老太婆似的，她人還在百丈之外，就能察覺出來，這不是等於主動給敵人示警？你以為很神氣麼？」

  蘇陽仔細一琢磨，覺得九幽魔君這幾句話說的還算有點道理。

  「小子，老子跟那老太婆是死對頭，茶陵派又離百花谷這麼近，看起來不安全啊，咱們不如連夜下山，遠遠的逃出去幾千里，找個僻靜的地方好好修煉，等神功大成之後再來找這老太婆的晦氣。」

  「你是你，我是我，自古正邪不兩立，不要張口咱們閉口咱們，你把我害的這麼慘，還想借我肉身叛逃師門？做夢！」

  九幽魔君一時語塞，念頭一轉，本想著到夜間，趁自己掌控肉身的時候悄悄溜下山，但這小子一根筋，天亮之後肯定還會再跑回來，一來一去等於白白浪費時間。

  「好！」九幽魔君發狠道：「在山門裡儘量少拋頭露面，老子拼命修煉，先有自保能力再說。」

  ......

  時光匆匆，轉眼之間，已是過了兩月有餘。

  那九幽魔君發起狠來如瘋似癲，每天夜裡不要命般的錘鍊肉身，那塊巨石上到處都是斑斑血跡，但魔門金剛禪的獨門秘法確實效用非凡，兩個月過去，蘇陽肉身強化許多，外皮增厚一倍有餘，肌肉柔韌細密，四肢堅韌有力，下一步就該錘鍊筋骨，真正達到鋼軀鐵骨的境界。

  而且，由魔欲經修來的至陰玄氣越來越多，已經頗成氣候，不但不懼怕體內原有的純陽玄氣，而且還隱隱有與其分庭抗禮之勢。

  蘇陽越發感覺不妙，他心裡無比清楚，一旦有一天，這些至陰玄氣強大到超越純陽玄氣的時候，也就是魚死網破的關頭，至陰玄氣會完全取代自己的純陽玄氣，把茶陵派的正統入門心法化為烏有，從而深深墜入魔道，不可自拔。

  因此，蘇陽暗下決心，一定要儘早把至陰玄氣消融。

  這一天，九幽魔君練功練了一夜，魂念短暫休眠，蘇陽連忙盤膝坐好，催動體內的純陽玄氣，全數凝聚在一起，對另一團至陰玄氣虎視眈眈。

  而經過兩個多月積累，這團至陰玄氣已經比之剛開始時壯大了許多倍，面對純陽玄氣，早已不是一味遊走躲避。

  兩團本質相反的玄氣稍稍一接觸，蘇陽就有丹田似乎微微一脹的感覺，那團至陰氣雖說增強許多，到底還是比純陽氣稍遜一籌，不論怎麼說，蘇陽資質再平庸，也是他苦修了幾年的成果。所以，一經接觸，至陰氣就稍稍退卻。

  蘇陽也能察覺，這至陰玄氣比自己的純陽玄氣弱了一丁點，它不逃，正是趁機消融它的好機會，於是一鼓作氣，繼續逼近。

  兩團玄氣這次狠狠撞擊在一起，混混沌沌的混成一團，丹田中的痛脹感覺更甚，純陽氣抓住機會，一撞之下，迅速消融了一絲至陰玄氣。

  這團至陰氣被消融一絲後，似乎略顯怯意，嗖的一聲又鑽入經脈中，這次蘇陽不再心慈手軟，催動玄氣，一路跟隨下去。

  純陽玄氣畢竟經蘇陽幾年修煉，在經脈中遊走了無數遍，揮灑自如，真正運行起來，要比九幽魔君催動至陰氣快速一些，至陰氣遊走一圈，純陽氣越追越近，那團至陰氣竟然中途改道，一頭扎進十二處正經別絡內。

  這十二處別絡內沒有穴道，不屬奇經八脈，乃是人體衛氣按日夜時辰運行營造宗氣的地方。至陰氣一鑽進去，蘇陽倒還真有些不適，轉念一想，趁現在還能對付的了它，需得一鼓作氣斬草除根。

  想到這裡，蘇陽不再猶豫，純陽玄氣也緊隨其後，鑽入十二別絡。

  兩團玄氣一前一後進入別絡，沿著子膽，丑肝，寅肺，卯大腸，辰胃，巳脾，午心，未小腸，申膀胱，酋腎，戊心胞，亥三焦飛快遊走。

  兩圈下來，蘇陽催動的越發得心應手，終於在亥三焦處追上至陰玄氣，轟隆一聲，兩團玄氣頓時撞在一起，與此同時，一絲毫不起眼的衛氣也在無形中被席捲進氣團。

  蓬勃的氣團離開十二別絡，重回丹田，純陽氣將至陰氣緊緊包裹，防它再次遊走逃脫，同時大力消融，而那絲衛氣則在兩團玄氣的縫隙之間鑽來鑽去，每當純陽氣消融至陰氣時，衛氣就嗖的出現在二者之間，穿針引線，把一丁點純陽氣和至陰氣融合在一起。

  這種變化細微之極，蘇陽沒有察覺，但總覺得催動純陽玄氣去消融至陰氣的時候頗為艱難，沒有頭一次得心應手，卻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只得加大催動力度。

  不知不覺間，整個氣團便分為了里外三層，最外層是純陽玄氣，中間是十分薄弱的一層陰陽融合氣，最內則是至陰氣，而那一絲衛氣，已經消耗殆盡無影無蹤。

  這時候，蘇陽發現無論自己如何催動，純陽氣卻始終突不破和至陰氣之間的那薄薄一層不明物質，而至陰氣也被包裹在氣團的內部，脫身不得。

  「還要負隅頑抗？」蘇陽一皺眉頭，把催動力量加大到極限，稀薄的氣團頓時縮小擠壓無數倍，那團至陰氣則拼命向外膨脹。

  兩股方向不同的大力相互牴觸抗衡，位於中間那層薄弱的陰陽融合氣終於不堪重壓，被擠壓成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一個點，如此一來，兩種本質不同的玄氣再也沒有任何隔膜，砰的撞擊在一起。

  蘇陽只覺得丹田迅速膨脹了幾倍，好象要碎裂一般，而那兩團玄氣則化為有形無質的薄霧，漂漂裊裊在丹田中緩緩而動，這些薄霧中間，一個小點正不停的吸收著薄霧，吸收一分，體型就壯大一分，轉眼之間，全部薄霧被吸收殆盡。

  那個小點的體型變大了無數倍，形成一團陰陽交融水火相濟的玄氣，靜靜置放于丹田之內。

  蘇陽修煉了幾年玄氣，多少有些成就，一年四季，丹田中總會有種無窮無盡的熱感，但此時，他只覺得渾身上下通泰清明，丹田裡熱感全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瑩的氣息，仿佛是寒冰與烈火這兩種完全相反的物質互相融合之後，形成一股溫意盎然的泉水。

  不冷不熱，不燥不濕，陰陽調和，水火互濟，說不出的舒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