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布林學院高中部的地下運動場中有一間設備完善的拳擊室，略顯陰暗的光線下進行的卻是火熱暴力的格鬥。

  寬暢的房間只在中間的拳擊擂台四周打著四方燈，四周牆壁前放置了乾淨的毛巾與藥物，角落裡掛著大大的沙包。

  這裡每天都有很多崇尚暴力或者發泄精力或者享受格鬥的學生在晚上黃金時間聚集。因為這個時間段是拳擊室不成文的打擂時間。無論是不是拳擊社的學生都可以上台打擂。打擂的學生都必須帶著面具，然後隨機劃分格鬥對手，以防學生趁機以格鬥切磋之名進行私鬥。

  而這個擂台最大的特色就是沒有裁判，直到一方主動認輸，另一方才會停止攻擊。這種傾向暴力的規則雖然引起過教師的擔憂與抗議，但在民意投票時學生們全票支持這種規則，認為有膽量上台打擂就必須承擔起相應的風險，老師們也就不了了之。

  此刻正在進行的一場精彩的比賽，台上的兩名高大男子都赤裸著上身，分別套著一紅一黑的拳擊手套，兩人都瘋狂地互相一拳拳地重拳連擊，就像是在進行生命攸關的決鬥一般。台下的等待打擂的或是純粹觀看的男子們都已看得熱血沸騰，歡呼聲加油聲不絕於耳，幾乎響破屋頂。

  比賽大約進行了四十分鐘，兩人都已傷痕累累，卻還未分出勝負，也沒有人自動認輸。最後，在兩人同時的左勾拳下，幾乎是同一時刻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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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下的觀眾都停止了聲音。

  不一會兒，套著紅色拳擊手套的男子先站了起來，他取下面具，立刻引來眾人的驚呼，「太子？！」難怪！

  白蒼璧動動脖子，注視著眼前也站了起來正取下面具的古銅色皮膚的男人，想看看究竟是誰竟跟他打得不分上下。

  那男子面具下的臉同樣引來驚呼聲。

  白蒼璧也略略詫異，「是你？」

  「吉斯會長！」周圍人真是沒想到，這兩個學校的風雲人物才見過一面後，竟就在擂台上打起來了。

  「原來是白學弟。」吉斯也頗為意外。

  兩個人下了擂，一同走向隔壁廳室的酒吧。

  「學弟有什麼煩心事？」那下手的力道像是在發泄怒氣。

  「學長似乎心情也不佳。」白蒼璧沒有否認。

  吉斯將取下的拳套扔向回收的籃子裡，自嘲一聲，「自尋煩惱罷了。」

  進了昏黃閃耀的酒吧，吉斯領著白蒼璧走向他的專屬位置，跟侍者點了酒後，他將簽字的單子遞給侍者。

  一閃而過的光亮讓白蒼璧眯了眯眼，「學長結婚了？」

  吉斯看向自己左手無名指的戒指，習慣性地轉了轉，點了點頭，「嗯。」

  「恭喜。」

  「謝謝。」

  白蒼璧唇角微勾，溫嫻那女人，再怎麼樣也不敢勾引有婦之夫吧？

  侍者很快送上克里迪歐威士忌，吉斯將自己的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試圖壓下心中的抑鬱。從知道馬場發生的事後，他當機立斷壓下謠言，並打了幾個電話給溫嫻，可竟都是無人接聽。究竟……是出了什麼事還是故意在躲著他？該死，他為了一個女人……

  白蒼璧搖了搖自己酒杯中的冰塊，望著他苦悶的臉，心情不知怎麼好轉了點，溫嫻果然沒有遇到好男人的命，吉斯結了婚，古磊那傢伙絕對過不了律那關，哈哈，都快變老女人了還沒人要。他幸災樂禍地喝下一口酒。

  音樂震耳欲聾，舞池裡瘋狂起來的學生們跳著性感艷舞，但學院裡最引人注目的兩個風雲男子雖然眼睛都在舞池裡，心思卻都不在那上面。

  「學弟，」兩人沉默了許久，吉斯放下酒杯，「聽說你最近想往南美方向活動？」

  白蒼璧一挑眉，「學長的消息真靈通。」他還只是在做前期準備而已。

  一直以來白家都不怎麼重視南美市場，認為它是蠻夷之地，可有可無。白玦本想開拓市場，但因會耗費大量時間精力而無法陪愛妻而作罷，待兒子羽翼開始豐滿，他便趁機以此為平台，作為白蒼璧入主白氏的最後實習教案。

  「只是學弟選擇的第一站是我們的勢力範圍之內而已。」雖然龍騰看似不經意的動作，但他已嗅到一絲異樣。

  「哦？那學長有什麼指教？」白蒼璧似笑非笑。

  吉斯看向他，粗獷的眉微微皺著，似乎在猶豫，最後他還是乾脆地道：「我可以幫你順利進入南美市場，只要貴財團在南美市場前二十年的利潤的百分之十。」

  面對優厚的條件，白蒼璧面不改色，他啜了一口酒，「學長這麼大方，應該是有什麼讓我為難的條件吧。」猛地憶起吉斯跟溫嫻抱在一起的一幕，不知怎地他的火氣又悄悄冒了上來。

  「對學弟而言只不過是一句話的小事。」吉斯狀似輕鬆地靠向椅背，算了，他的確是認栽了。那個小女人已攪得他日夜想念，恨不得將她緊緊錮在懷中，除了他誰也看不見。

  「學長是想……」

  「我要溫嫻。」

  溫嫻的話題對白蒼璧來說都是禁忌，他只覺火氣倏地燒到頭頂，看看她都招惹了什麼好事！

  雖然心裡恨得牙痒痒，但在外人面前已不再情緒外露的白蒼璧仍是一派閒適，他的唇角勾起一個弧度，「學長原來是在開玩笑。」他遺憾地道。

  「我是認真的。」吉斯握著左手無名指，轉動著自己的婚戒。

  「我跟溫嫻不合，況且她要嫁誰也是她家的事。」跟他一、分、錢的關係也沒有。

  「嫻是白氏支族的女兒，我聽說白家族長對白氏族人有絕對權利。」見他似乎想置身事外，吉斯索性挑明。

  看似隨意垂在桌下的右手早已緊握成拳，在心裡怒罵了溫嫻無數遍，他輕笑道：「族長不是我。」

  「我相信令尊也會對我的提議感興趣。」

  前提是他不想要「令堂」了。

  見白蒼璧沉默不語，像是在考慮，吉斯也不說話，穩穩坐在那裡，等候他的回應。

  哼，如果可以他願意白送給他。白蒼璧在心裡冷哼，只是那樣做的話，老太婆肯定不會放過他。

  他可惜地嘖了嘖，「抱歉，學長，這麼好的條件，我簡直沒有理由拒絕，可是她媽太利害了，我根本就沒有辦法。」搖了搖杯里的冰塊，他繼續道，「也勸學長不要嘗試的好，因為她愛女如命的媽咪還有一個溺愛妻子的丈夫。」這麼多年他就沒看過白玦會拒絕溫融的話的時候。

  吉斯身子微微前傾，他沒料到白蒼璧會拒絕得這麼幹脆。十指交叉的手動了動，他緩緩道：「我以為學弟不是因為一點小小阻礙就放棄這種利益的。」

  「學長謬讚了。」他被人小瞧了，這筆帳絕對要算在溫嫻頭上。

  直視白蒼璧不像欲擒故縱的臉，吉斯皺緊了眉，「我記得嫻的父母只是白家的小支族而已。」

  嫻？叫得倒親熱。「她媽媽在我們整個家族都很有名。」

  「那麼學弟真的要放棄這次合作嗎？」他不像是沒有野心的人，這種送上門來的大好機會竟然就這麼輕易地放棄了？他怎麼也不認為白蒼璧是如此心軟的人。

  「浪費了學長的美意。」進入南美市場有許多種方法，還是先保住命要緊。白蒼璧轉頭瞥向舞池，將心思分了出去。

  「學弟，你似乎有點誤會，我並不是讓嫻當情婦，而是明媒正娶。從各方面來說，嫻嫁給我並不是一件糟糕的事情，嫻的母親應該不會反對才是。」

  「吉斯學長的國家傳統不同，自然忘了一點，在老……她媽媽的眼裡，你是已婚男子。」

  「那又如何，我國允許娶多個妻子，除了第一妻子的位置，我什麼都可以給嫻，我保證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

  拳風擦過吉斯的臉頰，右直拳停在他的鼻樑前面一厘米處。

  吉斯一動也不動，視線與白蒼璧冰冷的黑眸相碰。

  僵持片刻，白蒼璧無表情的臉上掛上一抹痞笑，「失禮了，學長，我只是覺得用更直觀的方式告訴你快一些，」他收回手，「若是你這樣對她媽說，下場就是我剛剛那樣，當然，她不會停在你面前。」

  吉斯輕笑，「我倒真想見見你說的這位夫人了。」

  「還是別見的好，她最成熟的時候是在七歲的時候。」這些年被她老公寵得越活越過去了，「會被打的，絕對。」他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謝謝你的酒，下次換我請你，吉斯學長。」

  「若是我將南美市場免費為你打開，嫻的母親你能幫我解決嗎？」若是他故意藉此要脅獅子大開口的話，那麼他承認他成功了。他從來就沒有像這樣沉不住氣，但總有一種莫名的不安預感，若再不抓住那個小女人，她似乎就會飛到他看不到的地方了。他沒有辦法，無法承受這種後果。

  溫嫻！

  抑在胸中的怒火幾乎快要爆炸，她好大的本事！一個人就可以換一個洲的市場，身價不菲啊！

  「學弟，跟我國聯姻百利而無一害，南美市場只是開始，只要嫻屬於我，我可以最大可能地跟你們合作。」沙特王儲說出這句話的份量有多重，聰明人一聽便知。

  「吉斯學長倒有些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意思，」白蒼璧皮笑肉不笑地戲謔，「只是你的眼光實在有些差，溫嫻有什麼好的。」

  「對我來說，她是最璀璨的鑽石。」

  白蒼璧的手咯吱咯吱的握緊，只幸喧鬧的音樂蓋過了那一點點聲音，「學長這麼痴情真令人感動，但我實在無能為力，那個女人的事我不想沾，祝你好運。」

  「學弟你……不希望嫻嫁給我？」毫不猶豫的一再拒絕幾近天上掉餡餅的好處，就好像與溫嫻相比，那些利益在他眼前只是礙眼的石頭一般。若是忌憚嫻的母親，他也完全可以將事情交給他的父親來辦，但他斷然拒絕的口氣完全不留一絲餘地。

  開玩笑！他恨不得溫嫻自他眼前消失，「學長多慮了，因為知道這件事毫無可能性，我才忍痛拒絕。」

  「這是你一人的意思還是整個白家的意思？」吉斯逼問。

  「我的意思就是白家的意思。」白蒼璧乾脆地道。

  吉斯沉默，他轉了轉手中的婚戒，嫻在白家究竟是什麼樣的地位？

  「那麼，我先告辭了，吉斯學長。」說完，白蒼璧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粗濃的眉頭漸漸皺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