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災民遍野

  一路走來，人煙也越來稠密，村莊也漸漸開始多了起來，一直走了好幾天。

  這天，到了傍晚時分，張小帥來到了蘇州城外的一個小鎮子上，這裡的景象讓張小帥心裡陣陣發寒。

  幾乎一眼望不到邊的災民把能坐的地方，能呆的地方全占滿了，三五成群，哭的，喊的，吵的，打的…將這個鎮子圍了個水泄不通。走哪都是人。密密麻麻臨時搭建的草棚連成大片，煞是壯觀。

  張小帥擠過人群，來到了鎮子上的一家客棧里，問了問店裡的夥計還有沒有房間。本來以為肯定沒希望了，這滿山遍野的都是人，客棧還不爆滿了？可巧，正好有個客人前腳剛走，張小帥就來了。

  張小帥心裡嘀咕，運氣還不錯。

  付了房錢，跟著夥計來到了房間裡，安頓了下來。

  在客棧里叫了點吃的，張小帥就地解決了肚子問題。走得有些累了的張小帥躺在床上，正迷迷糊糊的眯著眼。

  就聽得隔壁的房間裡傳來了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四哥，這蘇州知府也太不是東西了！竟然命令兵丁把城門給封了，許出不許進！這讓災民就在這荒山野地里這麼呆著，遲早得整出禍來…」

  「十三弟，你著什麼急啊？這城還沒進，裡面的情況還不清楚，咱們不好隨便下結論。等明天進了城，在看看吧….」另一把聲音制止了那年輕人的抱怨。

  

  「這還有什麼事情比救濟災民更重要的事情啊？我剛才去了城門瞧了瞧，守門的兵丁差點和災民打起來！刀都亮出來了！這萬一要是激起民變，看他葛極倉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嗯…老十三啊，這葛極倉好像是康熙50年的進士吧？這才六年就當上了知府，想必也不是個膿包吧，應該不至於連是否會激起民變這個厲害都分不清楚吧？咱們還是先看看再說。天也不早了，你去洗洗，咱哥倆下盤棋。」

  「呵呵…四哥，還不服氣哪？就你那臭棋，還敢下？你、你等著，我洗完了就來，一準殺你個片甲不留….呵呵」

  張小帥就在用木板隔開的，這間房間裡把隔壁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四哥？十三弟？好像挺耳熟的….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睡得早，起得就早。

  張小帥一大早就醒來，喚來店夥計打水洗漱。忙活了一番，張小帥打開包袱，將那些散碎銀子抓了一把，塞進懷裡，然後將包袱重新包起。

  剛剛包起包袱的張小帥似乎猛的想起什麼來了，趕緊又打開了包袱，翻騰了一番，找到了那封書信，打開又看了一遍。

  天啊

  這隔壁的兩個人，不會就是殺手要殺的人吧？真有這麼巧？

  張小帥心裡蹦蹦直跳的想了半天，決定跟著這兩個人，看能不能和他們搭夥一起走。也好順便打聽一下他們的身份，若真是這兩個人，也好給他們提醒一下，免得被人給害了。

  打定主意，張小帥倒不著急出門了，拉了張房間裡的椅子，靠在牆邊，支著耳朵聽隔壁的動靜。

  沒過多久，隔壁起床咳嗽的聲音傳來，接著就是洗漱，聊天的好一陣忙活。好不容易聽到「吱呀」一聲開門的聲音，張小帥趕緊拿起包袱，也開門出來。

  跟著前面的兩個兄弟倆，來到了櫃檯前結帳。

  在結帳的櫃檯前，張小帥打量了一下這弟兄二人，一個面色冷峻，一對劍眉向上揚起，年紀大約40歲左右，面容白皙，仿佛略帶著點病態的白，白得有些}人。薄薄的嘴唇緊閉著，一對八字鬍被修理得整整齊齊。濃粗的辮子甩在背後，頭上戴著一頂帽子，帽檐的正中央鑲嵌著一塊翠玉，好一派富貴的裝扮。

  另一個年紀大約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歲的男子，齊整的頭髮一絲不苟，穿著一件湛藍的綢褂子，外套一件深灰色的馬褂，腰帶上懸掛著一方玉佩，古樸的形狀，晶瑩剔透的色澤，一看就是好東西。濃眉大眼的面容甚是英武，壯實的身軀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一看就是個有兩下子的人。他一邊掏銀子付帳，一邊打量身旁這個髮型古怪的張小帥。

  這位被稱為十三弟的人性格比較開朗，看了張小帥的那一腦袋不倫不類的頭髮，笑著問：「你這一腦袋雜草似的毛是怎麼來的？總不會說，你是哪個廟裡跑出來偷偷還俗的野和尚吧？哈哈….」

  張小帥早就對自己的髮型編好了藉口：「前些天，腦袋上長了許多小疹子，大夫把我的頭全剃光了，現在還沒長齊，就暫時不扎辮子，留著。」

  既然這兩人能主動搭腔，看來有機會跟他們攀攀交情。張小帥順竿爬的問那十三弟道：「兩位是不是要到蘇州去啊？如果是的話，咱們可以正好搭夥一塊走，互相也好有個照應嘛。」

  那個叫四哥的不置可否的望向一邊，而那個叫十三弟的則把頭搖得波浪鼓似的：「你走你的，我們走我們的，我又不認識你。沒必要了。」說罷，結完帳，兩人離開了。

  張小帥也趕緊隨後結帳，尾隨著兩人朝蘇州城走去。

  前頭那兩人走，張小帥就跟著，前面那兩人停下，張小帥也停下。這反反覆覆幾次三番，把那個年輕的十三弟給惹火了。停了下來，徑直來到了張小帥跟前，雙手環抱胸前，面色不善的質問：「幹嘛跟著我們？！」

  張小帥笑嘻嘻的回應：「沒有啊，我為什麼跟著你們？去蘇州城的路就這麼一條，難道我飛過去？」

  「那為什麼我們走，你也走，我們停，你也停！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路又不是你家的，我愛走就走，愛停就停，除非你把這條路買下來，那我就不走了。」

  他們兩人正鬥嘴，那位四哥將正在和張小帥鬥嘴的十三弟叫了回去「老十三，回來吧，別跟人家吵了，趕路要緊。」

  這位十三弟似乎對這位四哥的話言聽計從，無奈下只能離去，臨走前對張小帥做了個惡狠狠的手勢。

  張小帥撇著嘴，得意洋洋的對這位十三弟豎起中指，心裡罵道：給你個中指！牛個屁。

  這位十三弟哪裡看得懂豎起中指是什麼意思？也沒在意就又回到了那個四哥的身邊，繼續朝著蘇州城走去。（本章還有一點，晚上接著發）

  遠遠的就看見了蘇州城樓，城樓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比之在小鎮上更多了不知多少倍。嘈雜的聲音吵得人心緒煩亂。靠東頭那邊，一溜二十幾個粥棚，裊裊炊煙升起，還沒到飯點，災民們也不往上湊，顯得冷冷清清的。

  從來沒有看見過如此可怕的場景，一路看著這遍地哀鴻，張小帥咋舌不已，遍地的災民個個面黃肌瘦，比在昨天晚上住宿的鎮子裡的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就在前頭走著的四哥和十三弟兩人，也是左顧右看的搖頭不止。這一場大水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熬不過去了呢！

  三人且看且行的來到了城門下，城門前的拒馬嚴嚴實實的擺了三層，守城的兵丁個個瞪大了眼睛，盯著那些嘴裡罵罵咧咧的災民們，手握刀柄，氣氛很是緊張。

  「呔！什麼人？膽敢再上前一步，亂箭將你射死！」

  聽著守城兵丁的喝叱，張小帥前面的那兩個人老老實實的停步。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冒冒失失的往上去，保證被射成刺蝟。

  張小帥一聽要放箭，腦袋一縮的躲在兩個人的背後，心裡盤算著：要射也射他們，人肉擋箭牌還不賴嘛，嘻嘻。

  那名年長的朝著城樓上喊著：「麻煩你們去通報你們的葛大人，就說，故人之友路過，還請放行！這是信物，請拿與府尊過目。」說罷，那人從袖子裡拿出一封書信，遞給走上前來的兵丁。然後二人就這麼並肩負手而立，不再吭聲了。

  張小帥瞧這二人的架勢，心想：喲，來頭不小嘛！肯定是什麼富貴官家的公子哥，得罪了什麼人，被人家追殺。既然他們跟這個知府有交情，肯定能進城。我得粘上去，不然就給扔這城外面了。

  想到這裡，張小帥嬉皮笑臉的湊了上前「兩位大哥幫個忙，順便也帶我進城，行嗎？你看這城外面，連個住的地方也沒有…」

  那名年輕男子一看，又是張小帥，沒好氣的回應：「你煩不煩啊？！一邊呆著去….」

  張小帥繼續央求道：「哎呀，行個方便嘛….出門靠朋友，既然你們能進去，幫幫忙，也拉我一把嘛….再說了，我又不是災民啊，總不會把我扔在這裡討粥喝吧？要不，進到城裡面，我請兩位吃飯！」

  「哎呀，說不帶就不帶，你這人真討厭！」

  「幫個忙嘛…不就跟你們一起進去嘛，大不了你不吭聲，我跟著你們一起往裡走，反正兵丁也不知道我們是不是一夥的….」

  張小帥和那年輕人正磨嘴皮，那年長的開口了：「就讓他跟著一起進去吧，不要在這裡吵嘴！有失體統！」

  「哼…」那年輕的不敢違抗，用鼻子重重的哼出了這麼一聲，死死盯著張小帥。

  張小帥見達到了目標，高興得眉開眼笑的，沖那年輕的做了個鬼臉，然後繞到另一邊，挨著年長的站著。

  「唉，大哥，你們是來找親戚還是來玩啊？聽說這蘇州的風景特別美，能不能帶我一塊玩玩？」

  …………………

  「唉，你們跟這知府老爺認識啊？不會是親戚吧？」

  ………………….

  「這蘇州城有多大啊？比揚州大嗎？揚州好玩嗎？」

  ………………….

  張小帥連續問了好幾個問題，見人家都不理他，不再吭聲了，獨自東張西望的。

  終於等到了城門處的兵丁跑來，將書信還給了年長的那個四哥，然後一擺手：「進來吧。」

  聽得放行的口令，把守的其他兵丁便將擺在城門前的拒馬挪開了少許，三人魚貫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