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的演技也很精湛嘛

  張思睿感到非常意外：「陳總，這個地方治安不好倒還在其次，關鍵是有錢人並不多。」

  「超夢雖然是一種大眾娛樂，但整體來說還是經濟越發達的地方就越受歡迎。選址在這裡，恐怕不利於我們新超夢的推廣。」

  「我們的超夢最好還是面向富裕人群，那些窮人多半會選擇更廉價的黑超夢或者更簡單粗暴的多巴胺晶片來代替。」

  陳涉微微搖頭：「你如果這麼想的話，層數就淺了。」

  「我們隸山科技並不是長夜娛樂集團那樣的超夢巨頭，在正面競爭中毫無優勢可言。」

  「幾乎所有的超夢巨頭都知道，內城區的富人們是超夢的主要客戶，在內城區光是長夜娛樂集團的體驗店就有幾十家。」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的體驗店又有什麼優勢呢？」

  「內城區外圍地帶，雖然經濟條件差一些，但這裡的人同樣有超夢的娛樂需求。我們選址在這裡，可以跟其他的超夢公司進行錯位競爭。」

  張思睿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但又覺得陳涉說的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

  

  於是他糾結了一會兒之後，還是點了點頭：「好的陳總，那我們就先去看第三個選址。」

  「既然不需要進入內城區，那反而簡單了，應該很快就能到。」

  通往各衛星城的高速幹道，事實上可以直接連通內城區，但進入內城區需要嚴格的檢查與身份驗證，比較麻煩。

  但如果不進入內城區，只是在外圍區域轉悠的話，那麼就可以一路暢通無阻。

  從高速幹道上下來之後，陳涉能夠明顯感覺出來周圍的景色為之一變。

  在高速幹道上遠眺，可以看到內城區高聳入雲的摩天樓宇，就像是一座座綿延起伏的山脈，氣勢恢宏。

  然而此時，道路兩旁的建築卻變得相對破舊。在一座座看似光鮮亮麗的高樓腳下是遍布於牆壁上的各色塗鴉，以及地面上隨處可見的垃圾。

  遠處似乎還隱約能夠聽到槍聲。

  立交橋下許多流浪漢正在面前的鐵桶中不知道焚燒著什麼東西，他們臉上滿是麻木不仁的表情，時不時地抬頭看一眼往來穿梭的車輛，而後又很快低下頭去。

  類似的情形比比皆是，這些流浪漢或者一貧如洗的人們，以各種不光彩的方式，在這座宏偉城市的外圍艱難的生存著。

  隨著商務車繼續深入周圍的情景變好了一些，開始出現了相對繁華的商業中心和密集的居住區。

  雖然時不時的還是能看到一些流浪漢，但相比外圍的情況已經好了不少。

  時常有幾輛印著「DCPD」標誌的警車呼嘯而過。

  DCPD，也就是黎明市警視廳（Dawn City Police Department）的縮寫。

  能看到警車倒也算是好現象，畢竟在真正的貧民窟中壓根連一輛警車都見不到。

  警察根本不會管那種地方的治安，那裡的人想安穩地活著，全看自己的本事。

  但即便這裡的情況比最外圍有了些好轉，大量建築擁擠在一起還是給人一種壓抑和窒息的感覺。

  商務車到了指定地點，自動停車。

  張思睿先下車，確定了周圍安全之後，才為陳涉打開車門。

  陳涉下車四下打量，發現這裡確實算是個比較繁華熱鬧的地區。

  雖然仍舊有許多打著耳釘、畫滿紋身的街頭混混在這裡活動，但很多底層商戶的商業活動也在照常進行中。

  餐廳、酒吧、武器商店，還有閃爍著粉色燈牌、尚未開始營業的特殊場所……不同的人群混雜交匯，竟也有些生活氣息。

  外圍地帶的商業區，當然跟內城區那種高端上檔次的商業場所根本無法相提並論。但熱鬧程度，卻猶有過之。

  張思睿有些感慨地說道：「這種場景，還真是讓人有些懷念啊。」

  通過原主的記憶，陳涉隱約記起張思睿在加入反抗軍之前就是一個街頭幫派的混混，只是在加入反抗軍之後洗心革面，才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陳涉猜測，此時張思睿的心情應該就跟自己剛看到超夢研發部的情況差不多，都有一種仿佛回家了一樣的熟悉感。

  隨行的兩名反抗軍戰士跟張思睿一樣，時刻警惕四周，注意保護陳涉的安全。

  不過事實證明，陳涉考慮的安保等級顯然已經是超檔次了。

  在他下車之後，雖然也有一些小混混向他投來危險和不友善的眼光，但很快就把目光收了回去。

  顯然，這些人能夠看出來，張思睿和這兩位保鏢都是不好惹的。

  四人一起走進街道旁邊的一處普通商鋪。

  雖說黎明市中越靠近中心城區摩天樓宇就越多，但也並不是所有建築都會修得那麼高。

  在外圍地帶也有許多僅僅修了7、8層甚至4、5層的建築，在相關企業把這塊地買下來並投入大量資金修建高樓之前，這些老建築還會存在很長時間。

  這家商鋪就是一座四層的小樓，每一層的占地面積大約有四五百平米。

  只不過從一層的情況來看，這個商鋪處於閒置狀態。裡面有許多翻倒的桌椅和垃圾，可以說是一片狼藉，並沒有正式營業。

  商鋪的主人是一個身形佝僂的老頭。他的大半個右腿都被改造成了機械義肢，從身上同樣有著耳釘和紋身可以看出來，他在年輕時應該也是這條街上幫派的一員。

  只是在年老之後，隨著身體機能的全面退化，他的機械義肢也已經徹底變成了假肢的性質。

  機械義肢要發揮出全部的性能，首先需要人的身體經過一定程度的基因改造。就像是冷兵器，再厲害的神兵利器，使用者的力量不夠也無法駕馭。

  看到張思睿和陳涉走入商鋪，老頭立刻換上一副笑臉，迎了上來。

  「幾位是對我的這家鋪子感興趣嗎？不論是租還是買，我敢保證整條街上沒有比我這裡更划算的地方了！」

  「租的話，每層只需要12000信用點一個月；買的話每層370萬信用點就行！」

  「4層一起還可以有優惠。」

  「如果您幾位願意用企業聯合債券結算，還可以再打個8折！」

  信用點就是這個世界的法定貨幣，當前的購買力與陳涉前世常用的貨幣大體相似。只不過信用點的購買力並不穩定，時常發生貶值。

  所以，目前絕大多數的大宗交易都更傾向於用企業聯合債券來結算。

  企業聯合債券是舊土上許多大財閥聯合發行的一種債券，比信用點更保值。

  當然了，還有更加保值的東西就是時空粒子，只不過一般不會有財團拿時空粒子做一些低端的交易。

  只有實在周轉不開的時候，才會選擇拿時空粒子做交易應急。

  陳涉看向張思睿，因為他並不了解這個世界的物價水平。

  這個老頭兒滿臉奸笑，給出的報價肯定是偏高的，但具體高多少陳涉就不知道了。

  張思睿說道：「4層一共800萬信用點，不同意就免談。」

  老頭兒震驚了，一副你怎麼不講武德的表情。

  這砍價砍的未免也太狠了，原價將近1500萬信用點，直接砍到800萬，幾乎砍了一個對摺！

  老頭兒剛想說些什麼，張思睿卻並沒有理會他，而是對陳涉說道：「陳總，這家店明顯有問題。」

  「據我所知，這一帶的兩個幫派時常爆發衝突，附近的商業環境正在急劇惡化之中。」

  「這家店的很多桌椅都被砸了，說明這裡很有可能是兩個幫派爭奪的重要場所。或者也有可能是這老頭跟某個幫派有嚴重的衝突和摩擦。」

  「這個老闆把店賣給我們，他自己倒是可以安穩抽身，但是對我們來說後續可能會有一系列的麻煩，非常划不來。」

  「所以高於800萬信用點，就沒有任何入手的意義。」

  張思睿年輕的時候曾經混跡街頭幫派，這點兒彎彎繞繞顯然騙不過他的眼睛。

  被瞬間拆穿的老闆臉色有些難看，很顯然，張思睿說的話完全擊中了他的軟肋。

  剛開始老頭兒獅子大開口，按照市場最高價報價，無非是把陳涉等人當成了冤大頭，想著能騙一筆就騙一筆。

  但現在被張思睿拆穿之後，他也不得不老老實實換上另一副臉孔。

  因為他能夠看得出來，陳涉等人經濟實力不俗。

  這家店鋪已經很久都沒有找到合適的買主了，不怕麻煩的出不起價，出得起價的怕麻煩，或者壓根就看不上這個地段。

  隨著兩個幫派的爭鬥愈演愈烈，這家店鋪繼續留在手裡，價格只會變得更低。

  想到這裡，老頭兒一咬牙：「900萬！您看怎麼樣？」

  張思睿仔細端詳了一下老頭兒的表情，對陳涉說道：「陳總，看這老頭兒的反應，恐怕實際的情況比我估計的還要更加糟糕。我認為高於700萬就沒有入手的必要了。」

  「我建議您還是再考察一下其他的兩個選址，雖然貴一點，但後續會更省心。這裡雖然便宜，但後續我們還得自己動手收拾這個爛攤子。」

  老闆很無語，他降價了，張思睿反而進一步調低了心中的估價？

  真是豈有此理！

  但眼瞅著幾人似乎轉身要走，老頭兒終於沉不住氣了：「得了，800萬就800萬！你們現在打錢，當場成交！」

  陳涉決定試探著再最後砍一刀，展現一下自己這個老闆的存在感：「750。」

  老頭兒徹底無奈了，他糾結了一陣之後，最終咬咬牙，下定決心：「行，750萬就750萬！」

  「誰讓我現在年老體衰，拼不動了。要是年輕10歲，一分錢我都不會便宜！」

  這個世界的科技相對發達，即使是這種相對複雜的不動產交易也非常便捷，通過手環就完成了全部交易過程。包括簽訂合同以及付款在內的全部環節，都可以在網上快速完成。

  老頭兒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環，發現錢到帳了之後，開開心心地說了一番祝福的話，然後就迫不及待地開溜了。

  陳涉看向張思睿：「砍價砍得不錯，你的演技很精湛！那種認真而又決絕的語氣，完全把老闆給唬住了。」

  張思睿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陳總，我說的都是真的。」

  兩人四目相對，場面一時變得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