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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殘殺

2024-08-03 07:53:41 作者: 謝迅

  這玉眼做工精奇巧妙,普天之下再難找出第二塊美玉與之相媲美,難道這就是我們茅山派的祖傳寶物?

  同一時間,四個身影同時閃電般搶向那顆玉眼。師父和清塵子的身法最快,神婆要慢上半拍,最慢的是石教授。大概師父他們也認為這玉眼便是那件祖傳寶物,所以必須得搶回來。如果這玉眼落在清塵子的手裡,指不准這陰險的傢伙會把我們全部槍殺在這裡。

  砰砰!師父和清塵子已經對上了,轉瞬間,兩人便互拆了十七八招。清塵子背著機槍,身法上吃了一些虧。師父抬起坐臂橫格開清塵子迎面擊來的重拳,右臂如游蛇般從左臂下穿出,生生一拳擊在清塵子的左肩窩,這一拳暗藏內力,清塵子只覺左邊胳膊登時酸麻難忍,整條手臂都不得動彈半分。

  眼見不打敗師父是無法取得玉眼,清塵子惱怒地將機槍扔在地上,腰身一扭,右臂輕舒,雌雄鈴帶著凌厲地殺氣旋轉著擊向師父的臉龐。

  「師父!小心!」我和強子同時大叫。

  師父矮身躲過雌雄鈴,誰知那雌雄鈴卻暗藏玄機,就在它飛過師父頭頂的時候,那鈴鐺里忽然激射出一支半寸長的短箭,由於距離太近,師父來不及躲閃。噗嗤一聲,那支小箭完全沒入了師父的右邊肩膀。

  強子啊啊叫著,揮舞著拳頭向清塵子沖了上去,清塵子隨手甩出一張黃符,那張黃符眨眼間幻化成了一堵精光閃閃的牆壁,強子收勢不及,砰地撞在牆壁上,鼻血長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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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塵子看著師父,陰陰地說道:「這箭上餵了劇毒,只要你一運內勁,箭上的劇毒便會順著你的血液,飛快地流遍你的全身,最後五臟六腑迅速萎縮而死!」

  這狗日的清塵子,沒想到他竟然歹毒到了這步田地,居然不知廉恥地在箭上餵毒,嶗山派果然是陰險毒辣,連師父這樣的老江湖都著了他的道兒。

  師父知道清塵子所言非虛,當下不敢妄動,以免加速體內毒液循環。

  清塵子俯身拾起玉眼,拿在手裡摩挲,道:「這玩意兒真是個寶貝,哈哈!」說著,就要往衣兜里放。忽聽一聲槍響,清塵子捧著玉眼的那隻手爆裂開來,鮮血飛濺,清塵子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發出悽厲地慘叫。

  不遠處的史密斯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手上端著機槍,他咧開大嘴,沖我們嚷嚷,「全都給我蹲下!」

  原來剛才清塵子為了和師父過招,將機槍丟到了一旁,史密斯這廝本也是狡猾之徒,哪裡肯放過這等良機。於是他趁著清塵子和師父搏鬥的時候,悄悄揀起機槍,向那猖狂不可一世的清塵子摳動了扳機。此刻,清塵子正捂著他鮮血噴薄的斷手,疼得在地上翻來滾去,留下一攤攤觸目驚心的血漬。

  史密斯一瘸一拐地走過去,玩腰去拾玉眼。就在這時,旁邊一道人影魚貫而出,猛地將史密斯撲倒在地上,玉眼也滾到了一邊去,不偏不移正好滾到了我的面前。

  那人影不是別人,正是石教授。只見他騎坐在史密斯身上,雨點般的拳頭狠命向史密斯頭上砸去,直打得史密斯眼冒金星

  來不及多想,我一把將玉眼揀起來揣在懷裡,然後一個翻身,滾到了棺樽後面。

  史密斯的臉上露出殘酷的笑容,他猛地轉過身子,將槍口對準了清塵子。可惜,清塵子雖然廢了一隻手,但一隻手仍在。只聽嗤地破空聲響,清塵子甩手飛出那把鋒利的軍刀,噗嗤一聲,軍刀如切豆腐般刺進了史密斯的胸膛。這一變故來得實在突然,史密斯不可置信地看著插在胸膛上的尖刀,也許他怎麼也想不明白,他竟然死在了自己的刀下。史密斯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眼睛大睜著,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汩汩鮮血從心窩處溢了出來。

  清塵子瘋狂地大笑起來,他走過去踢了踢史密斯的屍體,突然轉過頭喝道:「小鬼,快給我滾出來!」

  他竟然喊我滾出去,如果我真滾出去了,那豈不是太沒面子了,不行!打死我我也不出去!

  清塵子正欲彎腰去拾史密斯身旁的槍,一直站在旁邊的神婆忽然搶將上來,冷不防將清塵子撞倒在地上。神婆毫不猶豫地舉起槍,瞄準清塵子扣動了扳機,只聽咔嚓一聲脆響,機槍里竟然沒子彈了。神婆下意識地一楞,就是這一楞被清塵子捕捉到了機會,雌雄鈴帶著兇猛的勁氣向著神婆炮彈般急速旋轉而去。師父飛身上前,卻還是慢了半拍,雌雄鈴從他的指尖上滑了過去,砰地一聲,正中神婆的額頭。然後我看見神婆如同斷翅的蝴蝶一樣向後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我和強子連滾帶爬地跑了過去,撲倒在神婆身邊,只見神婆的七竅里都流出血來,那些血跟自來水似的,怎麼止都止不了。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很大,一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然後那拳頭漸漸鬆了開,眼皮沉重地闔上。周圍的一切仿佛都聽不見,也看不見了,我傻傻地看著死去的神婆,內心的悲苦猶如滔滔江水,瘋狂奔瀉。

  我猛地轉過身子,卯足全身力氣,向正在奸笑的清塵子當胸撞去,清塵子足下不穩,踉蹌著向後倒去。強子也在這時候大叫著沖了上來,腰身一扭,來了一記迴旋踢,正中清塵子面門。清塵子哇地吐出一口淤血,整個人向後栽倒。他的身後正好擺放著水晶棺樽,清塵子不偏不移,正好掉進棺樽里去了。我和強子左右撲上,將棺蓋猛地向下一按,砰地一聲,水晶棺樽死死合上,棺蓋與棺身的縫隙也瞬間消失,整個棺樽又變成了一個完全密封的箱子。我和強子氣喘吁吁地看著兀自在棺樽里掙扎的清塵子,他一輩子都別想從裡面爬出來了。

  強子呸了一口唾沫道:「用這麼好的棺樽裝這老小子,可真是便宜他了!」

  我環顧四周,地上躺著史密斯,石教授還有神婆的屍體,我們先前的九個人,此刻就只剩我和強子還有師父了。我忽然覺得原來生死真的就是那一線間,生存和死亡原來靠得那麼近。

  師父呆呆地坐在神婆的屍體旁邊,空洞的眼眶裡竟然流出了淚水。

  雖然和神婆相處的日子不算太長,但人非草木,豈能無情,這一路上,神婆可沒少救我們。強子哭得很是傷心,因為他的命,是神婆從血河裡揀回來的。神婆安詳地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這些日子以來的點點滴滴都浮現在我的眼前,我忽然覺得喉嚨發苦,再也按耐不住,也放聲大哭起來。我不知道我在哭什麼,也許是因為看見了太多的殺戮,也許是因為神婆的突然離開,也許是這一路上歷經太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壓抑得我整顆心像是要爆炸一般。

  倏!火摺子熄滅了,四周的光景一下子變得暗淡起來。我,強子,師父,各自默默地坐在黑暗的陰影里,誰也沒有說話,仿佛時光,就在這一刻永遠地停止。

  嚓!師父點燃一支火摺子放在中間,火光映著師父的臉,有些憔悴,「發仔,強子,你們過來。」

  我聽師父語氣有異,像是在交待後事,「師父,你……」

  師父摸了摸我和強子的腦袋,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們這趟跟著師父受了不少苦,為師遺憾的是,還有許多的本領沒有教給你們,以後你們在江湖上行走,可要自己小心了。」

  強子哽咽道:「師父,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打算和我們一塊兒出去了麼?」

  師父悽然地搖了搖頭道:「我不行了,清塵子餵的毒很厲害,方才我這一運勁,體內的毒素已經流遍了全身經脈,我最多還有半個時辰可活,師妹死了,我便在這裡陪伴她吧!」

  師父的嘴唇哆嗦著,臉色有些蒼白,他攏了攏衣領道:「冷!好冷!」

  這裡又悶又熱,剛才又經過了那一番激戰,怎麼可能會感覺到冷呢?

  師父喃喃道:「我體內的毒性發作了,你們快走,不要管我!」

  「師父!」我和強子跪了下來,心中悲苦,眼淚滾滾而落。從竹林烤蝦的一幕幕到現在,往事一清二楚如電影般從我眼前飛馳而過。

  師父握了握我的手,然後緩緩放了開,他拍了拍強子的肩膀道:「強子,你的功夫比發仔好,你們一定要活著從這裡出去,不然我可愧對你們的父母了,咳咳!」師父咳嗽兩聲繼續說道:「那玉眼你們好好揣在身上,祖師爺留下的秘寶決計不止玉眼那麼簡單,那玉眼一定另有玄機,師父是無法完成祖師爺的遺命了,若有機會,你們一定要代為師完成!記著,帶點師妹的鮮血在身上,只有師妹的血才能解除秘寶的封印。」

  我和強子已經泣不成聲了,為何好人總是命薄?強子從包里摸出一個空瓶子,用軍刀在神婆的手指上輕輕一划,尚有餘溫的鮮血緩緩流進瓶子裡。

  師父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們也不用太傷感了!」說著這話,師父摟著神婆喃喃道:「小師妹,師兄就來陪你了!」

  「師父!」我和強子仰頸長嘯,仿佛要把這些時日以來的所有苦悶,所有悲傷全都發泄出來。

  我和強子跪在師父面前,畢恭畢敬地拜了三拜,「師父,我們走了!」

  師父迷糊地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我和強子滿懷悲傷地沿著原路返回,不一會兒,便走出了地宮模型。方才從平台上扔下的繩索還在,我們順著繩子爬上了平台。不知從哪裡吹來了遼闊的風,我和強子站在平台上,遙望師父的身影,他就像一尊雕像,永遠長眠在這地宮裡。

  我和強子的淚再一次地流了下來,如果有來生,不知道還能不能遇見師父和神婆。

  遠遠地,那一簇跳動的火光越來越微弱,越來越微弱,終究是熄滅了。我忽然感到無比的恐懼和孤單,在這地底深處,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在這充滿可怖詭異生物的地方,我和強子這兩個未成年的孩子,我們能成功從這鬼洞裡走出去嗎?師父呀師父,是你千里迢迢帶我們到這裡來的,現在怎麼要我們獨自回去呢?你說過要親自將我們交還給我們的父母,為何你說話不算話呢?

  整個洞穴寂靜無比,沒有一點生機,也聽不見一絲聲音。半晌,強子對我說道:「發仔,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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