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夜半淒嚎

  萬幸心頭一緊，停下腳步，注意到聲音是從走廊靠右手邊的密室中傳出的，於是躡手躡腳走過去，把耳朵緊貼門縫往裡探聽。

  「血，給我血，我要喝血！」哀嚎聲中透著悲涼與絕望。

  萬幸暗想：「難怪這兩間密室不准任何人進入呢，原來一間裡面放著嗜殺的煞星劍，另一間更玄，居然關著吸血惡鬼。」

  但是萬幸轉念一想，這也太不合情理了，以煞克船長那種嫉惡如仇的個性來看，如果碰到吸血惡鬼，必然在第一時間將其殺之以絕後患，怎麼又可能長期將其關押在密室中呢，莫非其中另有隱情？

  念及此處，萬幸越發想探個究竟了。他發現門的中間有一個可以打開的小鐵窗，於是輕輕用短刀撬開鐵鎖，慢慢把鐵窗打開了。

  密室里陰森森的，什麼都看不見。萬幸將巡查用的海蠟燈提到窗口向里看去，大吃一驚——這哪是什麼吸血惡鬼，分明就是一個年青英俊的男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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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發現了燈光，猛地向鐵窗這邊看來。萬幸又是一驚——那男人雙眼赤紅，兇狠嗜血的目光讓人膽戰心驚，令人不禁想起狂飆的赤血刀。

  男人慢慢爬向窗口，一邊爬著一邊狂躁地嚎叫道：「給我血，我要喝血！」

  萬幸啪一聲將鐵窗關上，去找值班水手米糊問個究竟。

  還沒到值班室，已經聽到如雷的鼾聲，萬幸憤怒地一腳踹開門，怒道：「好大的膽子，深夜值班卻在打瞌睡，你小子玩忽職守，該當何罪？」

  這一嗓子直接將米糊從夢中驚醒，他立馬一骨碌爬起來，連嘴邊的口水都顧不得抹，就急忙向萬幸點頭哈腰地賠罪。

  萬幸哼了一聲道：「算了，下不為例。不過，有件事情我倒是要問問你。」他說著，就將值班室的門反掩上，輕聲問道：「走廊盡頭右手邊的密室里關的是誰？」

  米糊聞言嚇得半死，拼命搖頭說不知道。

  萬幸陰陰地把臉一沉，說：「哼哼，不告訴我的話，我就把你值班打瞌睡的事情告訴船長，你可知道船長的脾氣，他要是發起火來，立馬就會把你趕下船去。」

  米糊大驚失色，噗通一聲跪下去道：「別，別，別！萬大參謀，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5口都指望我養活著呢，您要是解僱了我，我們全家就沒活路了。嗚嗚——」說著竟然抽泣起來。

  萬幸心一軟，把他扶起來道：「好了，我不跟船長說就是。那你快把知道的事情告訴我。」

  米糊回憶了一下，隨即開口道：「1年前，我們正在尋找秘島，海上忽然飄過來一具『浮屍』，離近了一看，是個長得還挺精神的小伙子。煞克船長一向宅心仁厚，便令人將他打撈上來，探了探鼻息，居然還有口氣，於是請弱愚為他治療。他過了整整十天才清醒過來，口中只念叨著『水音』和『報仇』兩句話。全船的人都以為他瘋了，但煞克船長仍然好衣好食地招待他。直到一個月圓之夜，當時有一名水手為他送晚飯，而他忽然間雙目變得血紅，猛地一下將水手撲倒在地，然後用瘋狂地撕咬那個水手的咽喉，並且吸食他的鮮血。煞克船長見此情景頓時大怒，幾下拳腳就將其收拾服帖了，為了避免他再次傷人，便將他關在密室中，每日差人送水送飯。說來也怪，他每到月圓之夜，就會慘呼要喝血，可是船上哪有血給他喝，於是船長命水手準備些番茄汁，一到月圓之夜就給他送去。」米糊說著說著，忽然羞愧地低下頭道：「今天也是月圓之夜，本來安排由我送番茄汁的，我竟然搞忘記了，真是該死。」說著，居然抽起自己的嘴巴子來。

  「好了，你也不要自責了，今天的事情就當沒發生過。你繼續值班吧，今晚就由我親自給他送番茄汁。」萬幸取過乘著番茄汁的碗，向密室走去。

  當萬幸再次打開鐵窗時，直接看到了一雙紅通通的眼睛，頓時被嚇了一大跳。不過他也算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了，稍微調整了一下心緒，定了定神，便不再害怕了，索性不再往裡看，而是直接把碗遞了進去。

  那男人一把接過碗，迫不及待地貪婪吸食起來，吃得嘖嘖有聲，好像是在吃人間最美味的食品。

  過了好一會兒，他把一大碗番茄汁全部舔食乾淨，眼中的血紅也漸漸暗淡下來。

  「你叫什麼名字？」萬幸抓住機會問道。

  「剎滅。」男人的聲音里充滿了絕望。

  「好奇怪的名字啊。」萬幸心裡犯疑，繼續追問道：「你來自哪裡？」

  剎滅忽然痛苦地捂住腦袋，雙腿跪在地上，緊閉雙眼大聲哀嚎：「不！不！」一邊嚎叫，一邊將腦袋拼命地向艙壁撞去。

  萬幸萬萬沒有料到這個如此普通的問題竟然會給他帶來這麼大的痛苦，慌忙解釋道：「我也只是隨便問問，你不告訴我也沒關係的，你不要這樣傷害自己了好不好？」

  他見剎滅還是不停地用腦袋撞牆，心裡不禁有些發慌了，突然想起剛剛米糊說的話，便說：「水音是誰？」

  「水音」兩個字竟像有著一種神奇的魔力，讓剎滅立刻安靜下來。汩汩熱淚從他的雙頰不停向下滾落，打在地板上發出嘀嗒嘀嗒的聲響。他用溫柔得有些顫抖的聲音不停地複述著「水音」這兩個字，仿佛這兩個字中已經包含了他畢生所有的溫柔與情感。

  萬幸好奇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可憐的男人，儘管很想知道是怎麼樣的痛苦經歷使他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但同情心最終戰勝了好奇感——他實在不忍心再刺激這個可憐的男人了。萬幸正準備關上鐵窗，剎滅忽然發問道：「你是誰？」

  「我，我叫萬幸。」忽然被對方提問，讓萬幸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萬幸？」剎滅把這個名字反覆默念了兩遍，輕輕嘆了口氣，用哀求的口吻說道：「你能放我出去嗎？」

  這是個兩難的問題：放他走吧，無法向煞克船長交代；不放他吧，又不忍心看他受到如此折磨。

  剎滅深深地看了萬幸一眼，仿佛已經猜到了他心中的顧慮，重重地嘆了口氣說：「算了，煞克是不會答應的。我也不為難你了，你走吧。」

  萬幸無奈地聳了聳肩說：「那我先走了，你要多保重身體，不要再做傻事了，知道嗎？」

  剎滅疲憊地靠在艙壁上，痛苦地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萬幸正準備離開，忽然看見濃黑的夜空中有一顆流星飛快地划過，趕緊默默許願道：「仁慈的主啊，請您救救這個無助的男人，使他早日脫離苦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