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血換

  雖然說時間是愈發的臨近春季，天氣一天天暖和起來，但是乍暖還寒之氣還是要人受不了……

  室外，有陽光照耀的地方還算暖和；室內依舊是冷寒如冰。慕容起的臥室中，那個銅製火盆仍舊在嗶嗶啵啵的燒著火紅的木炭。

  楚軒靜靜的立在慕容起的床前，眉頭微皺，看著楚思俯在他床前不停的呼喚他的名字。即使同處一室之中，司馬雪兒仍舊一句話也不曾對楚軒說，她一直在勸楚思：「思思，姐姐不騙你，最多一個月，慕容公子一定會好的。」

  聽了這句話，楚軒心中也是猛然一輕。他走過去拍拍楚思的秀髮道：「思兒，沒事了，你雪兒姐姐都說沒事了。」

  良久，屋中一陣沉默，惟獨餘下銅製的火盆中還兀自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響。瑞亞作為一個侍女的身份，低眉順眼站在一旁，世界仿佛忽略的她的存在，沒有人想起她，也沒有人想給她說上哪怕一句話。

  雖然說，楚軒不在的時候，楚思和司馬雪兒是一直把她當做姐妹看待的，可是……現在，她終於明白了一個自己不能改變的事實——任憑別人如何待她，她只不過是一個身份低賤的侍女而已，她所有的榮譽都來自她的主人，而那些榮譽又沒有一點是屬於自己的，只有罪過才是她自己的東西。

  終於，楚軒慢慢移動到窗前，一把推開窗戶。凌烈的寒風似刀一般刮著他的臉，還有，他的心。

  「呼……」隨著這一口深深的吸氣，楚軒的胸膛微微向上挺起，「雪兒……」楚軒叫道，聲音中帶著莫名的感情，是憂傷，是自責，是無奈，抑或是懺悔……

  「有些事情你是明白的。我也無可奈何，舍小而顧大……所以說，你也不要恨我什麼。」

  

  這些話響在司馬雪兒耳中，如同一聲悶雷一般，一些微顯陳舊的事情又被翻了上來。她那婀娜的身體微微一顫。

  「作為西風國之王，除了向你表示愧疚我什麼也做不了。我不是這人間的主宰者，舍小而顧大啊……你這舉動是對天下生靈的拯救……」楚軒還想說楚龍，話到嘴邊卻生生咽了下去，眼中一片水漬。

  聲音低沉悲涼，像是秋風黃昏中瑟瑟的簫聲一般。

  「我不是人間的主宰……」司馬雪兒身體又是一顫，她仿佛又聽見了不日前那個豪情萬丈的男子，身披星光，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道：「滅了蒼天，我來主宰人間！」

  即使當天，坐在星光下，坐在寒風中的她淺淺嬌憨的笑了。但是，那是心中最甜美的笑在臉上盪開的漣漪。司馬雪兒心中暗道：「即使那句話不是為我一人而說，我心已足了。」

  「雪兒……」楚軒忽然叫道，「真的，你不要恨我。」說完這話，楚軒大步向外而去……。

  楚思看著父王離開，慌忙與司馬雪兒道了別，緊跟著楚軒離開了司馬府，向宮中去了。

  王宮中，阿虎和卓瑪坐立不安，雖然說現在並沒有人要對他們如何，依舊是日日三餐不離酒肉。可兩人就是吃不下去，他們悲哀的認為這是人間最後的盛宴。

  「嗷嗚嗚嗚……卓瑪，你大爺的……為了幾壇破酒，我的老命都丟了。」阿虎俯身在地，無精打采的說道，「也不知道慕容小子如何了，倘若他沒事的話，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打住，四腳驢！我卓瑪說沒事就絕對沒事，你看楚老不死的天天派人伺候我們，像是有事將要發生的感覺的？凡事啊，沒有定論的時候你要向美好的一面瞻仰……」卓瑪依舊是一副每天很美好的樣子。

  「你大爺的，你怎麼不說這是送刑飯啊……」阿虎剛說道這裡，卓瑪突然打斷他的話，問道：「你想過沒有……」

  「什麼啊？」

  「為什麼酒庫會突然出現一個窟窿，而後整個王宮又莫名奇妙的顫抖起來呢？」

  這句話的確讓阿虎費了一番腦筋，不過他就是想不出來一個合理的理由，用力的搖搖虎頭道：「不管了，不管了，反正都要死了，就是知道了，到了地獄跟誰去說啊……」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哼！」卓瑪用鼻子出氣以表示他的憤恨，「誰說的我們要近地獄啊……難道我們還不能進天堂了……」

  突然，卓瑪怔了一下，連連吐了幾口道：「我呸呸呸！我卓瑪說，我們不會有事的……」

  這種對生死不明的日子一直持續著，直到三四天之後，司馬府中突然來人向楚上匯報說慕容起已經甦醒。

  這一次，慕容起並沒有像上次那般，一睡就是個把月。其實楚軒和楚思剛離開不久，他就有了一些要醒轉的微弱跡象。再加上司馬雪兒全力治療和瑞亞的細心照料，第二日慕容起就已經醒了。

  不過，她們並沒有立刻通知楚王和楚上。而是一直讓慕容起療養了三四日才派人去通告了。就像慕容起醒的快一樣，這一次他傷勢恢復的也快。

  此次昏迷主要是因為傷口處再次破裂產生了極大的痛苦。慕容起正是為這種痛苦而昏迷的。

  三四日下來，他的傷勢已經恢復的和上次差不多了。通報之人剛通報完畢，慕容起緊跟著就走了進去。

  「前輩……」慕容起衣躬到地，一副甚是敬重的樣子。

  「呵呵，年輕人快快起來。」楚上笑呵呵的攙住慕容起的胳膊，「想必年輕人是為那一人和那一麒麟虎來的吧。」

  「正是，還請前輩看在恩師令狐寒的面子上能夠網開一面。」慕容起依舊躬身不肯起來。

  「年輕人你先坐下來。」看著慕容起依舊不動，楚上道：「有些事情是必須坐下來好好談一談的。」說著，楚上的眼中閃過一絲說不出何種感覺的光芒。慕容起沒有看見……

  不過，隱隱約約間，慕容起已經感到了一絲與往常不一樣的氣氛。這時候只見楚上輕輕一擺微微枯萎的雙手：「將慕容公子的兩位朋友帶上來！」

  一人躬身而退，不多時候，那人又返了回來。只聽外面一陣喧譁之音，慕容起心中百感交集。

  「嗷吼，你大爺的，你要帶我們去哪裡……卓瑪，這次我們看來真的要死了，嗷嗚嗚嗚嗚……」

  門開處，本來一副哭哭啼啼之樣的阿虎，眼前一亮，只見眼前正立著一個青衫男子。憨厚腦袋上的表情一變再變，掙開護衛的兵甲一頭撞在慕容起的小腹之上，笑呵呵叫道：「嗷吼……哇哈哈……你大爺的慕容小子，這時候才來救我們……」

  寵溺的在憨厚而毛茸茸的虎頭上一拍。這時候卓瑪也走了過來，仰天禱告一番，似乎又是在向他心中的生命女神唱贊詩，而後不屑的看一眼阿虎道：「四腳驢，我卓瑪說過，我們是不會下地獄的……」

  正待卓瑪要嚮慕容起說話的時候，只見楚上一言不發，又是輕輕擺了擺開始枯萎的手。兵甲立時而動，呼喝著將卓瑪和阿虎拿了下去。

  看著已經被拉到門外，卻仍然大呼小叫的阿虎，慕容慌道：「前輩，這……這又是為何道理啊？」

  楚上仰天而望，幽幽的嘆了一口氣：「人生浮華，苦多樂少，奈何這芸芸眾生善心不生，總不忘留戀……」

  慕容起忽聽楚上發這無端之感慨，心中自是不明其意，心中著急卻偏偏不敢插口。等了良久，腰身已經開始泛酸……

  終於，楚上看著他時，眼中光芒湛湛，只說出兩個字，卻是一個一頓，聲音甚是鏗鏘：「血——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