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爺孫

  我罵完，照著那黑狗的臉就砸了過去。

  結結實實的一下，黑狗「嗚嗚」了兩聲，轉頭逃出了大院。

  

  「不是……您和這瘋狗有仇吧？」我瞧向了樑上的富老頭。

  富老頭飄了下來，一臉的尷尬。

  我沒再多問，也當然知道，這富老頭天黑便至是為了什麼。

  我帶著小翠和富老頭一起回了亂墳崗，找去了他的墳包前。

  我讓富老頭再次取出自己的一截屍骨，凝眉望氣。

  果然！這屍骨在我眼中，除了散向四周的屍氣，整個骨頭上都還包裹著一層銀白的氣。當然也就是骨肉的骨氣！

  「喲，還真是大富大貴之人啊。」我瞧了富老頭一眼，也招呼他和小翠就下了亂墳崗。

  骨肉之氣，多用於看相卜卦，其中銀白，已是骨相中的上乘，所以我會說富老頭是大富大貴之人。

  回到村里，我也就找向了白日裡我找過的那幾位村民。

  這時，富老頭當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孫子可能還活著，神色間是無比的激動。

  甚至，在我找到第一位村民，還沒望氣時，富老頭就直接撲了過去，張開手就要去抱。

  我趕緊擋在那村民面前，攔住了富老頭。

  這人鬼殊途。富老頭如果真的接觸了這村民，不僅會讓這村民的身體陰陽逆亂，以至患病，這富老頭自己，也肯定會被人陽灼傷鬼身。

  在確定這第一個村民與富老頭的骨氣不一樣後，我便認真的告訴了富老頭這一點，讓他千萬別激動。

  可他怎麼能不激動？

  算起來，已經有整整四五十年。

  一個老人，四五十年沒見著自己的孫兒。此時，又得知自己以為死了的孫兒可能還活著，他怎麼能不激動？

  所以，在接下來的望氣中，富老頭是張著手直勾勾地盯著我，似乎只要我確定面前的村民是他的孫兒，他就會不顧一切地跑過去。

  可找來找去，名單上的村民已經不多，但我還是沒有發現與富老頭骨氣相同的人。

  直到我們走向了村尾的一間住宅，找向了名單中的陳橋。

  也不等我們去敲門，我便遠遠地瞧見，這陳橋，正在他的住宅院子裡，和一個似乎剛學會走路的孩童玩耍。

  陳橋把一個鐵環拋在地上，鼓勵那小孩去撿，自己則在小孩身後伸著手，小心翼翼地護著。那蠟黃的臉上，堆滿了慈笑。

  我深吸了一口氣，因為我們……找到了！

  是的！只是一眼的望氣，我便發現這陳橋頭頂冒著的骨氣，是與富老頭相同的銀色！

  也別說，這陳橋家還真是我們村福運最順的一戶。這陳橋本人，不僅五十出頭就添了這孫兒，其兒女也早早就進了城，在城裡有了發展。

  似乎看出了端倪，富老頭在我身旁一個勁兒地「嗚嗚嗚」了起來。

  我也沒再想太多，朝著他點了頭。

  富老頭雙眼一瞪，朝著陳橋的大院門就飄了過去。

  但也就在半途，他奇怪地停了下來，就盯著院裡玩耍的陳橋和那小孩兒。

  我和小翠對視一眼，去到了富老頭身旁，就瞧見富老頭的雙眼不停地晃著，整個的出了神。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或許是幾十年的大轟炸，或許是陳橋小時候的某些事兒。

  直到富老頭轉過身，朝著我深深地鞠了一躬，竟直接就要飄向村口前山。

  我當然奇怪，詢問他為什麼不進院子。

  富老頭慈笑著擺了擺手，其模樣，竟與遠離陪著自己孫兒玩耍的陳橋一模一樣。

  我明白了。

  富老頭知道陳橋也享受起了兒孫之樂，所以他就已經滿足了。

  他不想靠近陳橋，因為我剛才叮囑了他，人鬼殊途，他的靠近，會給活人造成傷害。

  陳橋是他疼愛的孫兒，他又怎麼忍心傷到陳橋？

  就像此時陳橋護著他那孫兒的模樣，小心翼翼，不容半點意外……

  我朝富老頭比畫了一個大拇指，當然敬佩他的選擇。

  可也就在這時，一道黑影，突地就從村路一側奔過，直直地扎向了陳橋的大院！

  我還沒反應過來，富老頭已經掉頭涌了過去！

  我這才看清，那黑影，正是那雙眼充血的瘋狗！

  「草！」我罵著，趕緊也沖了過去。

  可不管是我還是小翠，明顯都有些晚了。那黑狗已經奔至了陳橋大院一側的一塊大石頭上，也雙腿一蹬，整個撲向了院裡陳橋的孫兒！

  陳橋當然發現了瘋狗，一把抱起他孫兒背過了身去，當然想用自己的身軀擋住這瘋狗。

  下一瞬，另一道黑影，飛撲著擋在了陳橋面前，正是原本膽小無比的富老頭！

  富老頭不再害怕這發瘋的黑狗。他擋在陳橋身前，四肢著地著，朝著黑狗，「喝喝喝」的呲牙咧嘴。

  他當然想嚇退這黑狗，但他並沒有成功，這黑狗……一下就撲倒了他！

  是的！黑狗本就能看見鬼魂，其黑狗血，更是能灼燒鬼魂之鬼身。這應該也是之前富老頭，怕這黑狗的原因。

  此時，這黑狗一下就撲倒了富老頭！對著富老頭的鬼身一番撕咬！

  富老頭「嗚嗚嗚」地哀嚎著，卻始終高舉著雙手，不讓黑狗傷害身後的陳橋。

  小翠比我先衝進大院，一個閃身擋在了陳橋身前。

  我則兩三步飛奔，一腳便奮力踹上了還在撕咬富老頭的黑狗。

  「嘰」的一聲哀嚎，黑狗直接被我踹飛了出去，重重地撞上了這陳橋大院的院牆。

  正好，院牆外，魏老正杵著拐和兩位壯年的村民路過。也招呼著那兩位村民，便用背簍困住了暈倒在地的瘋狗。

  有魏老處理，我也沒再擔心這瘋狗。回頭一瞧，只見陳橋正抱著他的孫兒，朝著小翠和我這邊不停拜謝。

  我趕緊瞪向四周，終於在大院一側看到了癱在地的富老頭，似乎他是在被那黑狗咬了之後，又爬了過去。

  我幾步靠近，忙問富老頭有沒有事兒。

  富老頭捂著胸口搖頭，也根本沒看我，就慈笑著看向那邊的陳橋。哪怕此時他的胸口明明在「滋滋滋」地冒著黑煙，明明被那黑狗傷到了鬼身。

  我趕緊在院裡找到了個竹編的魚簍，控制著體內丹氣，分了一口屍丹之氣，吹進了魚簍中，然後讓富老頭趕緊鑽進去。

  富老頭一個勁兒點頭，但卻始終盯著陳橋那邊笑著。

  直到富老頭在我的催促下鑽進了魚簍，我也就在與陳橋客套了幾句後，招呼著小翠一起離開了他的院子。

  只是，在我回頭看去時，陳橋就抱著他的孫兒，神色有些呆滯地盯著他身前的地面，也自然是剛才富老頭替他擋住那黑狗的位置。

  他就呆呆地盯著，似乎也意識到了剛才是有人幫他擋住了那黑狗。

  直到一個婦女，從他家的屋宅里走了出來，問陳橋剛才的動靜是怎麼回事兒。

  這婦女，自然也就是陳橋的愛人。

  陳橋搖了搖頭，還是呆呆地盯著自己面前的地面：「我剛才……好像看到我爺爺了……」

  我心中一動，手裡的魚簍也抖了抖。

  「老陳，你說什麼瞎話呢？你不是孤兒嗎？哪兒來的爺爺？」婦女接過了陳橋抱著的孫兒。

  「不知道，」陳橋還是呆滯著神色，「可我好像就是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