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怪異的文字（一）

  長長地嘆息了一聲，他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把頭垂向地上，像在找東西，更像是要看穿地面。

  這動作似乎令他很舒適，就像花若玲靠著媽媽的手背睡著了一樣安心。一直到黃昏時分，花若玲爸爸才因為一直

  保持一個姿勢而使得痙攣收縮時抽搐，差點摔倒在地。幸好他及時扶住了長椅才沒摔倒，但從他包里摔出了一樣的東

  西，突然有個念頭在他腦海中閃電般划過。

  這是警察先生給他的明信片，趁花若玲不注意時給的。花若玲似乎還不知道趙先生是個警察，花磊也不知道怎麼

  和女兒說，況且現在最擔心的是妻子寧芳早點醒過來，其他的已經無所謂了！

  花磊攥著趙先生給他的明信片，趙先生要他好好收藏，說如果出什麼事了……如果花若玲她媽媽一直沒醒來……

  可以打電話給他！

  雖然不想麻煩警察先生，但看著仍在昏迷中和一直在旁目光焦灼的女兒，花磊實在沒有了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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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想要去找醫院的公用電話打給趙警官時，病房裡傳來了吵嚷聲：「花若玲，馨兒，我的女兒啊，媽媽沒有

  騙你，她真的說了……她說了有個秘密的……」

  一段瘋瘋癲癲的話讓喜悅剛浮上心頭的花磊情緒驟然下降，花若玲的媽媽還是瘋瘋癲癲的，她還在想著那些不可

  思議的事情嗎？花磊找了面牆壁扶著，他的心也越加惶恐不安了。警察先生說要想花若玲媽媽的病好，除非搬家，但

  是……他不能搬走的！

  他有原因！

  總之他絕不能搬走的！

  而且現在在醫院裡，她也是這樣瘋瘋癲癲，難道醫院裡也不太平嗎？

  醫院裡太平嗎？

  醫院似乎才是人死得光明正大的地方，死在手術台上的，重病不治的……還有個專門供死人休養的停屍房，怨靈

  集結的地方，不乾淨也很正常不是嗎？

  突然不知道從哪裡刮來一陣風，吹得花磊眼前一花，然後他就好像看見了一個白影從眼前飄過……

  「爸爸！」這時一隻手拉住了他的手，一些冰涼的液體滴在了他手腕上，寒意瞬間滲透全身……

  「啊……」花磊奮力地甩開了那隻手，惶恐地退縮開，和那個被他推了一把的人一樣差點摔倒了。

  「爸……」花若玲嚇得僵住了，爸爸這是怎麼啦，剛才自己只是拉了他一下，反應怎麼那麼強烈，而且他看向自

  己的眼神為什麼充滿惶恐呢？

  「爸爸，你怎麼啦？」花若玲重新靠近爸爸，爸爸是不是太過於擔心媽媽了？連媽媽醒來了也不知道？剛才她靠

  近爸爸，爸爸也不知道才會被嚇到呢？

  「沒……沒事……」竟然是花若玲，一定是自己剛才眼花了！花磊定了定神，這時才看清楚那些從花若玲手上滴

  下來落在他手背上的是水，花若玲的半塊袖子也都濕了。

  「哦，這是媽媽不小心把水打翻了，弄濕了袖子……」花若玲給爸爸疑惑的眼神做出了回答。

  「馨兒……馨兒……你在哪兒……」花若玲媽媽在病房內大聲叫喚著，聲音中滿是驚惶和孤單！

  「媽媽，我來了！爸爸，快進來看媽媽！」花若玲說完話很快就跑進去了。花磊愣了愣才跟著進去。

  一定是錯覺，他剛才居然又有先前白影在眼前飄過的錯覺……

  過去幾個時辰的經歷的事情，現在像電視劇一樣重新回放在花磊眼前，那些細碎的情節，那麼細碎，也毫無遺漏

  地一點一滴呈現出來，像把只有力的大手掐住他的脖子，想讓他透不過氣來。讓他的心像是那些漂浮在空中的葉子一

  樣，風越大，他越亂，風不停，他的擺動也永遠沒辦法停下。

  「爸爸，你在想什麼？你不要多想了，媽媽會沒事的！」爸爸今天看起來好累好不開心，坐在椅子上半天也不動

  一下。還說媽媽和我們在一起不合適，就那麼一個媽媽，怎麼不合適呢？爸爸心裡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會有這麼奇

  怪的想法？爸爸的腦袋好像飛到了很遠的地方去了……

  呸呸呸，我在想什麼呢？爸爸的腦袋怎麼會飛……啊……我怎麼還在想……

  「花若玲……」病房裡傳來了媽媽近乎嘶吼的聲音，花若玲嚇得渾身一顫，媽媽的叫聲還在持續，花若玲定了定

  神，應了聲匆忙走進了病房。

  留下花若玲爸爸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他望著前方不遠處一字一句地念：「我的腦袋會飛……」

  那是些什麼？怎麼會寫著這麼奇怪的字？花若玲爸爸在驚訝已然起身，慢慢地靠近那面寫著如花一般字的牆壁！

  「我的腦袋會飛……」這幾個字突然從花形變成了羽毛形狀，以非常規律的次序慢慢飛升，飛到藍藍的天空上，踩在

  雲端輕柔曼舞著，每一個姿勢都發散著魅力。

  魅力如山林間的清泉，林間徘徊的鳥鳴，在召喚著人靠近它，親近它，和它一樣在風中飛舞著，自由自在地飛著

  。

  花若玲爸爸從來不知道他看見的那些字不是寫在牆壁上的，而是懸浮在醫院露台外的高空中。那些原本清透美妙

  的景物實則在散發著鬼魅一般的色彩，那些如泉水般的聲音像是咒語在散播種子一樣，牽引著他的思緒向前走著。於

  是他現在便沒有了思緒一般，有的只是不斷向前走著的理想。

  花若玲爸爸雙眼無神，嘴角帶著奇怪的笑容，讓人看著心裡不由得一緊。一個從他身旁走過的病人嚇得臉色更白

  地趕緊走開。而他，整個樓道中好似只有他一人能看到這些，能聽到這些，於是一步步地走向通向天台的地方。

  他一步不停地向前走著，那裡好像住著他的夢想，藏著他快樂的秘密……「我的腦袋會飛……」他的嘴裡一直念

  著這句話，念著念著就好似很輕鬆很快樂，嘴角的幅度越來越大。

  「媽媽不怕，沒事的啦，不哭哦！」花若玲媽媽抱著花若玲失聲痛哭著，拍著瑟瑟抖動著的肩膀，花若玲突然覺

  得心情莫名地煩躁，很累，很想明白一些事情，但她又好像永遠也弄不明白一樣。

  為什麼一夜之間就近乎變了整個世界一樣呢？直到現在她才好像能夠真正了解爸媽一樣，他們都不是花若玲想像

  中的那個模樣……

  她希望媽媽能夠醒來，安然無恙，健康快樂的醒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忽而說話瘋瘋癲癲的，忽而又怯弱惶恐地

  哭泣。

  媽媽到底是遇見了什麼？是不是只有噩夢中才能遇見的呢？花若玲咽下嘴裡將要吐出的無奈，緊緊地將媽媽摟在

  懷裡，像以前媽媽摟她在懷裡一樣。

  那樣彼此都會覺得越來越心安吧？

  兒時的記憶，童年的溫馨，突然間就那麼滿天襲來，帶著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有一層迷濛的霧氣在花若玲雙眸

  間散開，她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媽媽牽著她上學時走過樓底下的那片草地，陽光照在上面，散發著暖人氣息和眩人的

  光暈。那時候的路似乎特別漫長，那天的草地像迷宮一樣永遠也走不完。

  等她開始四處張望時，她發現她的書包不見了，於是停了下來著急地扯著媽媽的手：「媽媽，媽媽……我的書包

  不見了！」

  「什麼時候不見的？」媽媽看著花若玲，陽光從媽媽的頭頂打下來，正好形成了一團刺目的亮光籠罩著她的臉龐

  ，於是花若玲看不清楚媽媽的樣子。只覺得媽媽那時的話說得很慢很慢，聲音有些沙啞，但很輕很溫柔。

  「我不知道……」花若玲望著媽媽，眼神里有著委屈。

  「你仔細想想……是什麼時候不見的，一定能夠想到的！」花若玲媽媽並不著急，姿勢和先前一樣，只是看著花

  若玲。

  花若玲那時似乎真的很小，眼中的媽媽好像高塔一樣聳立著，真的看不清媽媽的樣子。

  「我不知道，我真的想不起來了，媽媽……」花若玲的聲音越說越委屈難過。想不到書包在哪裡，她怎麼去上學

  呢？

  「花若玲不哭！書包雖然很重要，但沒有了書包也行，只要有書包裡面的東西就夠了！」花若玲還是不斷地望著

  媽媽，像是望著一尊塑像一般。媽媽一動不動地，等媽媽說話似乎也成了一項漫長的工作，從來都不知道今天媽媽為

  什麼說話那麼慢。

  但似乎每一句都是在告誡花若玲真理一樣，媽媽的真理晚上睡覺不要踢被子，走路時不要東張西望看前方，書包

  和飯一樣重要……媽媽的真理有很多，都是告誡花若玲的話。但花若玲從來都很明白是什麼意思，媽媽也從沒像現在

  這樣說話緩慢，但花若玲還是不能解其意的！

  「是什麼意思？媽媽，我不明白！」花若玲撓撓頭說。媽媽也在這時有了動靜，媽媽慢慢地將手撫上了她的額頭

  ，和先前說話時一樣動作是那麼緩慢，等了好久，才感覺到媽媽的手落在她額頭上。

  然後媽媽再慢慢地俯下身子，蹲下來，動作依舊是很慢很輕的。但花若玲似乎感覺出媽媽有很重要的話要對她說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