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風中殘燭

  此刻，他們看著那光幕，就會覺得觸目驚心。因為，那已經不在是光幕，而是一道血牆。艷紅的鮮血形成了這道光幕，讓他看起來就好像一塊鮮紅的緞帶。

  龍潛淵雙眼就猶如這緞帶一般鮮紅，緊咬牙關，不肯右腿半步。楊青不忍再看，王啟和歐陽遷在他身後緊緊的撫著他，才不至於跌倒。

  「快點，把我推進去，推進去啊。」龍潛淵拼命的喊著，自己也努力的擠進去。儘管渾身就連骨頭都在隱隱作痛，他仍然要緊牙關，不肯讓自己退後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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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他發現，已經一連兩天，他都已經毫無進展。他知道，如果這就是他的極限的話，那麼他就真的進不去了。

  只有他清楚的感覺到，每一天的嘗試，他都能多進去一分。而昨天和今天，已經都沒有再進去。如果這就是他的極限，他如何甘心？

  「不行，你不行了，快點出來。」歐陽遷此刻比龍潛淵還要緊張，因為在龍潛淵的身下，已經是一大灘的血跡。如果在任由這血這麼流的話，過不了多久，龍潛淵就得失血過多而死。

  「能行的，我還行，快點，把我推進去。」龍潛淵卻是咬著牙，死都不肯退出來。

  兩人無奈，只能順著他的意，盡力的將他推了進去。

  在肉體和心靈的雙重摧殘之下，龍潛淵只感覺疲憊不堪。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但是，他不甘心。不論自己多努力，都只能走到這一步，他已經沒有了在走下去的能力。

  但是，他不允許自己就這麼放棄。

  他知道自己不會死，他也知道，這是或許是最後一次，自己能來到這裡。或許過了今天，他再也無法來到這裡。因為，他雙腿，他的腰，此刻，他已經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

  他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就算自己以後就這麼廢了，也要進行最後一次的嘗試。最有一次，讓他盡力而為，盡在最大的努力。

  馬懷張信等人被龍潛淵遠遠地支開，嚴明不准靠近半步。此刻，他們遠遠的望著自己的王爺，兩個大老爺們也禁不住抽泣。

  這兩個人，是對兩人之間的事情最為熟悉的人。他們知道龍潛淵的付出，知道龍潛淵的犧牲。此刻，再見到他如此，他們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裡祈禱，希望他們王爺沒事。

  龍潛淵漸漸的絕望了，因為他發現，無論自己怎麼努力，他都已經不能在前進半步。而自己的身體，經過這半個多月來的摧殘，已經是風中殘燭，再也不能讓他隨意折騰。

  看著那紅色的光幕，最終還是拒絕了自己，心裡還是有著濃濃的不甘。

  在自己的意識漸消之前，龍潛淵徹底的感覺不到自己雙腿的存在。他想，或許，自己也該這樣消失於世間。

  而事實上，確實是這樣子的。

  歐陽遷和王啟兩人都不知道此刻該如何，他們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會是這樣的的結果。

  龍潛淵暈竭過去之後，兩人正想將他拉出來。但是，兩人接觸到龍潛淵的身體的時候，竟然就這麼生生的穿透而過。

  這一幕，把兩人都驚住了。

  兩人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驚奇。但是，兩人還沒有來得及再次嘗試，龍潛淵的身體又有了心的變化。

  只見他掛在光幕上的身體，此刻竟然漸漸的變得透明起來。

  兩人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下意識的想阻止。楊風雨和林語嫣兩人也是隨時注意這邊的情況，此刻早就已經跑了出來。

  四人合力上前，但根本就住不住龍潛淵的身體。

  這時候，紅色光幕突然白光一閃，龍潛淵徹底的沒有了蹤影。而也在這同時，幾人聽到由光幕中，傳來一聲無奈的嘆息。那嘆息很輕很輕，但眾人還是準確的捕捉到了。

  這嘆息消失之後，原本被龍潛淵的鮮血染紅的光幕，竟然又恢復成原來潔白無瑕的樣子。而龍潛淵，已經消失無蹤。

  「師傅，這，是怎麼回事？」歐陽遷怔怔的看著眼前這一幕，朝身後的楊風雨問道。

  楊風雨看了許久，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搖了搖頭。這一次，幾人都犯愁了，心想，龍潛淵不會就這麼消失了吧？

  王啟試探性的往光幕上一探，仍然傳來那鑽心的疼痛。

  在看剛才龍潛淵進入的地方，已經沒有任何的痕跡。就連地上的血跡，也都消失得一乾二淨。

  幾人心中疑慮，卻不得其要，最後不了了之。只是，龍潛淵成了眾人壓在心中的一塊大石，沒來由的讓人心顫。

  幾人靜靜的站在光幕前，許久都未曾離開。而周圍那些人，在見到這一幕之後，紛紛奔走相告。短時間內，整個蘭納族的人都知道，聖地的光幕吃人。

  「許是柳兒已經到了傳承之地，知道了外面的事情，自然是不忍讓龍潛淵折磨自己，就控制這光幕，把他吸了進去？」許久之後，林語嫣才說了一句比較能成功解這一現象的話。

  林語嫣的話才出口，楊風雨立刻點了點頭，面上帶著狂熱。

  而這一消息，也很快的傳遍了整個蘭納族，引起眾人的歡呼。

  知道聖女有可能傳承成功，所有人都紛紛來到聖地門口。直到一天一夜之後，再沒有任何動靜，眾人才相繼離去。

  此刻，楊風雨心中卻是沒有多大的把握。林語嫣也知道，他之所以這麼說，不過是為了不讓蘭納族的人心中產生恐懼。或者說，給自己找一個可以放心的藉口。

  歐陽遷等人自然也知曉，沒有在談論龍潛淵的事情。只是祈禱著，希望事情真如林語嫣所說，是楊柳兒操控這光幕，將龍潛淵帶了進去。

  但是，縱然如此，眾人也不知道，楊柳兒是否有那種能力。在龍潛淵如此重傷的情況之下將他救活。如果她真的獲得了傳承，那還有希望。

  但如果不是呢，那事情就真的糟糕了。

  楊柳兒從聖地出來之後，卻發現龍潛淵不在，不知道她會是什麼想法。而龍潛淵，如果不是被楊柳兒救了進去，那麼，他又去了哪裡。

  受了如此重的傷，他還能活麼。

  一個個疑問在眾人心中升起，卻對真相一無所知。

  龍潛淵消失之後，聖地門口一直保持著安靜。楊風雨一直呆在自己的茅屋裡，歐陽遷王啟等人則是守在聖地門口，日復一日。轉眼，一個月時間已經過去了。

  再說楊柳兒，她被困在聖地里的一方小世界裡。此刻，她坐在河邊一動不動。

  保持這個姿勢這個狀態，已經一天一夜的時間，她一動不動，水米未進。

  幾天前，她將整個世界都翻找了一遍，沒有第二個人，也沒有其他的屍體。而她疲累之下，一躺就是三天。

  三天之後，她坐了起來，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

  整個世界仍然是一片安靜，溫暖的春風飄絮，陽光暖洋洋的照著。突然之間，這裡產生了一絲絲的變化。

  地上的樹影突然慢慢的改變，由西向東，慢慢的傾斜，傾斜。如果此刻有第二個人在場，他一定會發現。這個樹影改變的姿態，很像太陽升起又落下的過程。

  再看天空之上，那原本高高掛於空中的小太陽，此刻也再慢慢的移動，有東向西，慢慢的移動著。而地上的樹影，也因此被越來越長，越拉越長。

  不不久之後，太陽就落在了世界的盡頭，沒有了蹤影。而這世界，迎來許多年來的第一個黑夜。

  黑夜持續了不知道多久，東邊再次升起一抹光亮。不久之後，太陽又躍然而上，開始了她它的軌跡。

  在太陽破曉而出的那一刻，楊柳兒的雙眼睜開了，正好迎接那初升的太陽。久未睜開的雙眼，有點不能適應這陽光。

  楊柳兒微眯起雙眼，看著那漫天的朝霞，露出了長久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從地上站起，伸了一下懶腰，楊柳兒感覺到從來沒有過的輕鬆。看了那水裡的魚兒一眼，楊柳兒輕聲說了句：「上來。」

  如果有人看到楊柳兒對著一條小魚兒說上來，一定會覺得這個姑娘有些異想天開。魚兒是聽不懂人話的，而它也不會從水上跳出來。

  但是，奇蹟，在這一刻發生了。

  水裡一條肥美鮮嫩的飛魚，嗖一聲從水裡一躍而出，濺起一片水花，最後落在楊柳兒的掌心上。原本碩大無比的魚兒，竟然在跳上來的過程中悄然變小，落在楊柳兒的手掌心的時候，已經只有三個手指般大小。

  還是那句話，如果有第二個人在場的話，一定會覺得這畫面相當的怪異。因為，他會發現，並不是這魚兒變小了，而是楊柳兒變大了。

  這個大，並不止形象高大了，而是，感覺，這個世界對她來說，已經太過渺小。

  而這手上的魚兒，同樣的渺小不堪。似乎，只要她願意，手上的魚兒可以立刻消失一樣。

  楊柳兒臉上帶著甜甜的微笑，這是進入聖地以來，在她臉上出現的第一個笑容。此刻，看著手上的魚兒，她輕輕的點了點頭，又放了回去。

  回到了河裡，那魚兒又變成了起初的碩大摸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