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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紙一鳴驚人

2024-08-02 15:53:43 作者: 時音

  衙役向女子走過去,「狀紙呈上來!」女子才顫抖把一直緊緊握住的狀紙遞了上去。

  

  蔡縣令接過狀紙,皺著眉頭打開。

  卻見偌大的狀紙上,只寫了幾行大字,但就這幾行字,看的蔡縣令眼睛圓瞪。

  就見蔡縣令立即把狀紙拍到桌上,氣呼呼問道:「這狀紙誰替你寫的?」

  叫翠花的女子嚇壞了,「是民婦請狀師寫的……」

  從來沒見過如此簡短的狀紙,簡直像兒戲一般。

  但仔細看狀紙的內容,卻無法讓人當做兒戲。

  狀紙所寫,今有女子,名曰翠花,十五而嫁,夫卻早死,且無所出,翁壯而鰥,叔大未娶,女有貂蟬之貌,男有董卓之心……

  連上標點,正正好好五十個字。一個字不多,一個字不少。

  「本官問你,你所告何事?狀紙上寫的又是什麼意思?」蔡縣令盯著女子。

  女子顫抖著,頭叩在地上:「回大人,民婦、民婦要狀告現在的夫家,囚禁民婦自由,不、不許民婦離開宛平!」

  夫家囚禁自由,還不許離開?

  蔡縣令暗自吸了口氣,「本官問你,你夫君何時死的?」

  女子低頭垂淚道:「回大人的話,奴的夫君三年前就死了。」

  蔡縣令吃驚:「三年前?你今年多大?」

  女子顫顫巍巍說道:「奴今年十八了。」那豈不是十五歲剛剛嫁人就死了丈夫。

  狀紙上所說,十五嫁人,夫卻早死。

  卻見女子已經說道:「奴家在過門之前,夫君就已生病,奴家是被、被嫁過去沖喜的……可憐夫君,奴家過門才三個月,就亡故了。」

  蔡縣令坐在堂上半晌沒說話。

  先是沖喜,再是夫君亡故,這女子十六歲等於就守了活寡。

  半晌蔡縣令才反應過來:「你的意思……你也並未與你那夫君,圓房?」

  女子臉上有一抹紅暈,卻也知道必須如實說出來,她今日既已決心上公堂拼一把,那又有何猶豫。

  「那時夫君已經病重,民婦與他便是有心,卻也無能為力……」

  十五歲過門,還未圓房,寡居三年,怎麼看這女子都是很可憐。

  蔡縣令攥著驚堂木,「你現在的夫家還有何人在?」

  女子低聲地說:「只有公公,和夫君的一位胞弟,小叔叔……」

  有公公,卻沒說有婆婆,還有一個小叔子在。這家裡就是兩個男人,唯一的女主人就是眼前這個女子翠花?

  帘子後,傳來司修離輕搖扇葉的聲音。

  「你的公公和小叔子?現年都多少歲數了?」蔡縣令壓抑住情緒問。

  女子低著頭:「公公今年四十有二,小叔子……今年方行了弱冠,除此也無人了。」

  男子二十歲行弱冠禮,那這家的小叔子,和這翠花倒是完全一般的年歲。至於公公年齡四十二,這不也才是男子壯年的時候嗎?

  蔡縣令越問下去越覺得不是事,「那你小叔子可娶了妻?」

  素來男子弱冠之禮後,大部分也都已經成親了。

  女子聲音越發低吟下去:「不曾……」

  蔡縣令眉頭皺的緊:「你說他們囚禁你自由,又是……什麼道理?」

  女子又哽咽開口:「民婦本不是宛平縣人,是從隔壁荷花村嫁過來的,奴家已為夫君守孝滿三年,如今只想,只想回到家鄉荷花村里,況且奴家的爹娘,已經為奴家,重新指了一門婚事了……」

  蔡縣令聽明白了,望著女子,問:「你是要改嫁?」

  女子臉上更紅,卻艱難的點了點頭。本來與死去的夫君便沒有夫妻之實,加上又守了三年孝,已仁至義盡。

  在大梁,女子改嫁並不是個例,一般只要確是男人死的早,加上夫家不強留,年紀輕輕的寡婦重新嫁人,是常有的事。

  可是看女子這樣為了改嫁鬧上公堂,顯然是夫家不放人了。

  蔡縣令看著女子的模樣,柔弱之中帶著絲絲的動人,著實是個美人。這樣的美人在夫君死後即便改嫁,也是絲毫不愁會嫁的更好。而且從女子的言語中,女子並非薄情寡義之輩,對夫家該做的也做了,只能怪那個男人命不好死的早。

  「自從夫家知道民婦要改嫁以後,便不許民婦踏出家門,平時更時時派人守著,民婦毫無人身自由,甚至夜間睡覺,都害怕驚醒……」

  逼到這種程度,恐怕不是普通的囚禁了。

  蔡縣令神情也有點冷,「他們以何理由攔你改嫁?」

  女子聲音幽怨:「他們希望奴家為亡夫守節。」

  哼,守節,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守節。一個血氣方剛的小叔子,正當壯年的公公,正如狀紙所說,恐怕早已安了禍心!

  蔡縣令驚堂木一拍:「本官宣判,根據大梁律法,鰥夫寡婦,未有過錯者,三年孝期滿,准許自由改嫁,夫家不得干涉!將本官的宣判寫成令紙,交由張翠花帶回去。」

  女子到現在都還不敢相信,喜得不斷磕頭:「謝謝青天大老爺!謝謝青天大老爺!」

  蔡縣令眉頭皺著,小小的宛平,真是腌臢事一大堆:「退堂吧。」

  隨著女子被帶下去,蔡縣令趕緊挑起帘子,走了進去。

  「王爺……」

  司修離唇邊含著笑:「好一句貂蟬之貌,董卓之心。」

  方才那堂上女子,確實是清秀美麗,一句貂蟬董卓就讓人先入為主,認定女子處境可憐了。

  這狀紙字數少,卻字字珠璣。

  蔡縣令還是忐忑:「恐讓王爺見笑了。」

  司修離一笑:「蔡卿斷案公允,方才那女子還不斷磕頭感謝蔡卿,看來不管是在京城還是在小小宛平,蔡卿都一樣是國之棟樑。」

  這稱讚蔡縣令可當不起,他慌忙跪下謝恩。

  司修離幽幽道:「那狀紙不知可否給本王瞧一瞧?」

  狀紙蔡縣令剛剛直接拿下了堂,此刻見司修離要,連忙自袖中拿出來,雙手遞了過去。

  司修離打開狀子,目光很快把幾行字掃了一遍。

  唇邊弧度更深。

  「這字跡娟秀,是出自女子之手。」可剛才的張翠花明顯不太識字,而且她說是請狀師代寫。

  女狀師?

  司修離含著笑:「宛平縣的女狀師,怕是沒幾位吧?」

  蔡縣令此刻心內狂跳,沒幾位?恐怕只有那一位!

  司修離扇子輕搖:「本王是越來越喜歡蔡卿的宛平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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