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9章：何進發威

  潘隱衝出得月樓，看到張半仙等人已經遠去，連忙四下張望。突然看到一個商人模樣的中年人趕著馬車過來，他幾步沖了過去，一把抓住馬韁繩：「趕快下車，借你的馬匹一用。」

  那中年商人看到一個帶刀的將領攔住了馬車，早就嚇得魂不附體。這年頭，商人就是最底層的弱勢群體，甚至連農民也不如。看到一個軍官借馬，哪裡還敢拒絕，連忙說道：「請便請便。」

  潘隱也不與他客氣，一刀就砍斷了套在馬身上的繩索，然後翻身上馬，一溜煙地跑了。那些跟著潘隱出來的西園軍士們面面相覷，呆呆地望著遠去的潘隱，不知道如何是好。

  潘隱一路狂奔，驚得大街兩邊的行人紛紛避讓，有幾個躲閃不及的老人甚至被他撞翻在地，可是他連看也沒有多看一眼。他現在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快點趕到北軍大營，第一個把誅殺蹇碩的消息告訴何進。

  「快……快……快帶我去見大將軍，我有急事稟報。」趕到北軍大營門口，潘隱跳下馬來，大聲喊道。他把隨身掛在的佩刀扔給了軍士，歸跟著幾個士兵就朝何進的大帳跑去。

  此時的何進，正在自己的大帳里和袁紹、袁術、曹操、陳群等人借酒澆愁。陪在他身邊的，都是當今天下的名士，喝酒詠詩還可以，可是對付蹇碩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就在這時，潘隱沖了進來，見到了何進。幾天不見，他發現何進瘦了許多，心疼得潘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還沒有說話，眼淚已如雨下：「大將軍啊……大喜事啊……逆賊蹇碩已經伏誅啦！」

  「啊……」何進大吃一驚，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蹇碩可是手握兵權的內臣啊，誰能殺得了他？近百年來，在外戚與宦官的爭鬥中，獲勝的總是宦官，以至於何進對自己也失去了信心，他不相信地問道：「是真的嗎？你說的是真的嗎？」

  本書首發𝓫𝓪𝓷𝔁𝓲𝓪𝓫𝓪.𝓬𝓸𝓶,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是真的啊……大將軍啊……我說的是真的……」潘隱抬起頭來，兩眼淚汪汪地說道：「誅殺蹇碩的時候，我就在現場。就那麼簡單，大刀片子一砍，蹇碩就見閻王去了。他的脖子並不比別人的脖子硬，輕輕一砍就斷了！」

  「是真的嗎？是真的嗎？是真的嗎？」何進一連問了好多遍，似乎還不相信。當一個期盼了許久的願望突然實現的時候，他總是懷疑其真實性：「你跟我說說，是誰幹的？誰也這麼厲害？」

  「是驃騎將軍周永！不，是驃騎將軍周永的特使。」潘隱當然不敢貪天功為已有，只得如實地說道：「是一個文弱的書生，帶著兩個護衛，不費吹灰之力，就將蹇碩的人頭砍了下來。」

  「哦……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呢，原來是驃騎將軍周永，是那個殲滅了十幾萬烏桓鐵騎的周永。擁有如此強悍軍隊的驃騎將軍，要想殺一個蹇碩，還不是輕而易舉？

  在座的人都吃了一驚，互相看了看，都沒有說話。其實他們心裡都在感嘆，那周永屯兵河內，僅僅派了一個特使，就一舉誅殺了蹇碩，令人為可小覷啊！

  「大將軍，蹇碩已經伏誅，西園軍此刻必定混亂。大將軍應當即刻奪取西園軍兵權，切不可讓西園軍再次落入閹人之手。」袁紹突然跳了起來，連忙向何進建議。

  「言之有理！」何進猛地一擊掌，心中沒來由地「呯呯」直跳。這西園軍太重要了，自己差點被他害死，這次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裡。他突然衝著帳篷外面大聲喊道「來人啦……」

  「趕快通知車騎將軍何苗，讓他帶領軍士立即接管西園軍。」等他的家將跑了進來，他連忙對自己的家將吩咐道，回頭看到了潘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著一起去，幫助車騎將軍接管西園軍。」

  「遵命！」潘隱雙手抱拳，恭敬地朝何進拜了一拜，然後退出了帳篷。

  「大將軍，此次蹇碩謀反，驃騎將軍董重就是蹇碩的同謀。」袁紹的臉色冰寒，眸子裡透著凶光，冷冷地說道：「蹇碩雖然伏誅，可是先帝的遺詔還在，董重隨時都有可能反撲。除惡務盡，大將軍還是應該迅速派兵包圍驃騎將軍府，將董重捉拿歸案。」

  「對對對，不能放了這個董重。」這一次死裡逃生的經歷，讓何進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潛在的敵人。他揮手招進一個家將，惡狠狠地吩咐道：「立即帶上兵馬，將董重的驃騎將軍府給我圍上，等我奏明了太后，再來抓他。記住，要是放跑了董重，用你全家的腦袋來抵！」

  「遵命！」那個家將嚇了一跳，飛也似地跑了。

  「還有董皇后。」就在這時，袁術也站了起來，小眼睛一轉，陰陰地說道：「董皇后以前派中常侍夏惲等與州、郡官府相互勾結，搜刮財物，都存在她所住的永樂宮。現在又參與謀反，她也不能放過。」

  「嗯……」何進有些猶豫了，如果是誅殺蹇碩、董重，他連眼睛也不眨。可是董皇后畢竟是漢靈帝劉宏的母親，如果把她也殺了，自己在天下人的眼中，可就真的成了一個屠夫。

  「董皇后還是算了吧，如果沒有了蹇碩和董重，她一個老女人還能有什麼作為？」何進雖然是一個屠夫，可是他也知道輕重，殺一個手無寸鐵的老女人，說出去也有損於他的英名。

  「大將軍決不可手軟！」誰知袁術卻步步進逼，厲聲說道：「雖然沒有了蹇碩和董重，可是董皇后手裡還有皇子劉協。如果別有用心的人，打著遵從先帝遺詔，依然可以利用董皇后謀反，誰能保證以後不會出現第二個蹇碩或董重？」

  何進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他已經被這些陰謀詭計搞成了神經質。他猶豫了一會，下了決心：「我看還是按照過去的慣例，藩國的王后不能留住在京城，而把她遷回河間國去吧。至於皇子劉協，把他改封為陳留王，就讓他留在宮中。」

  ……

  「太后，這就是蹇碩。」張半仙帶著費鴻、梁鳴直奔皇宮，見到了早就等在那裡的張讓，跟著張讓來到後宮，跪倒在何太后的面前，雙手打開一個包袱，把蹇碩的人頭遞了上去。

  「啊……」不知是驚喜，還是恐懼，何太后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看到血淋淋的人頭，她厭惡地用手捂住了鼻子。她當然認得蹇碩的那張臉，就是這顆人頭，讓她這些日子來寢食不安。

  「把它拿出去，掛在洛陽城頭，告訴天下人，這就是謀反的下場！」何太后朝幾個小太監擺了擺手，那些小太監把蹇碩的人頭接了過去，就象是拎著一顆紅蘿蔔。

  「恭喜太后！賀喜太后！」張讓笑眯眯地朝何太后深深一拜，喜洋洋地說道：「太后真是洪福齊天，只需一道聖旨，便滅了謀反逆賊。從今往後，我大漢天下安寧矣。」

  「說說，快給本宮說說，你們是如何一舉誅殺蹇碩的。」誅殺了蹇碩，何太后的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起來。也許是鬱悶的太久了，她現在也想放鬆放鬆繃了這麼長時間的神經。

  說故事可是張半仙的強項，在穎川算命的時候，他就靠一張嘴皮子吃飯。如今他親身經歷了一場撕殺，他更是說得繪聲繪色，把何太后和那幫太監們哄得團團轉，連親自誅殺了蹇碩的費鴻、梁鳴也聽得津津有味，他們甚至忘記了，那誅殺蹇碩的正是他們兩人。

  「好！好！好！」何太后聽完張半仙的故事，激動得連叫了三聲好。她在這皇宮裡待得太久了，還從來沒有人給她講過這麼精彩的故事，而這故事的主人公還就在身邊。何太后打量了費鴻、梁鳴幾眼，興奮地說道：「赤手空拳地誅殺蹇碩，真不魁為我大漢官軍的猛將。」

  「呵呵……這算什麼！我們驃騎將軍麾下可是猛將如雲！就是驃騎將軍本人，也曾經赤手空拳地打死過老虎，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耳！」張半仙一時興起，使勁地吹了起來。

  「呵呵……我大漢天下有如此猛將，實乃朝廷之幸！天下之幸！」何太后興奮地揮了揮手，朝著張半仙笑了笑：「這些誅殺蹇碩，驃騎將軍護駕有功。本宮已經決定，讓驃騎將軍周永兼領幽州牧，這是聖旨，你們就給驃騎將軍帶回去吧。洛陽已經沒事了，讓他安心地去剿滅黑山軍吧，所需糧草、軍餉就由冀州、并州湊集。」

  「謝太后。」張半仙、費鴻、梁鳴三人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接過了聖旨。只到這個時候，張半仙才舒心地笑了笑，這時他才發現，面前的何太后異常的漂亮，他的心沒來由地跳了幾下。

  ……

  「皇后、皇后，不好了，蹇碩大人被誅殺了。」南宮的後花園裡，董皇后正在和皇子劉協玩耍，突然被一個小太后的喊叫聲嚇了一跳，她連忙回過頭來，那個小太監已經跪在面前。

  「怎麼啦？」董皇后似乎沒有聽清楚，不由得又問了一遍。

  「皇后，剛剛驃騎將軍周永的特使進宮，送來了蹇碩大人的人頭。」那個小太監驚恐地看了看董太后，低下頭說道：「誅殺蹇碩的，正是驃騎將軍派來的特使。」

  董皇后的嘴唇動了動，可是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她的兩眼直直地盯著前方，西邊的太陽正在一步一步地向下落去，卻噴射出異常燦爛的霞光，而輝煌的大漢皇宮沐浴著金黃色的晚霞之中。

  「協兒，我們回去吧。」董皇后輕輕拉過皇子劉協的手，祖孫倆朝著嘉德殿走去。劉協雖然只有九歲，卻是一個異常懂事的孩子。他牽著董皇后的手，緊緊地偎依在董皇后的身旁。落日的餘輝中，祖孫倆孤獨的身影緩緩而行。

  然而，對於董皇后的打擊這才剛剛開始。

  沒過多長時間，又一個小太監跑進了南宮。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幾乎是帶著苦腔說道：「皇后，大事不好了。大將軍何進派兵包圍了驃騎將軍府，驃騎將軍他……他……他自縊歸天了！」

  董皇后端坐在大殿之中，象是沒有聽到小太監的話，只是緊緊地閉起了雙眼。一滴燭淚流了出來，兩隻手緊緊地抓住了劉協的一雙小手。在這個世界上，這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後的溫暖了。

  董重，董皇后的侄子，漢靈帝劉宏的表兄弟，當朝的驃騎將軍，既是皇親國戚，又是手握重兵，也算是位高權重了。曾幾何時，他就是董皇后的精神支柱，是董皇后待在皇宮的唯一力量來源。

  誰又能知道，宮外的董重孤掌難鳴，其實力並沒有董後想像的那麼強大，何進只派出府中的家兵家將把驃騎將軍府一圍，董重自知大勢已去，未做絲毫抵抗，便自殺身亡。

  如果說蹇碩的死，只是使她失去了讓劉協登基的希望的話，那董重的自殺無疑於使她失去了生存下去的勇氣。雖然她堅強的挺著，一句話也沒有說，可是她的心卻在滴血。要不是皇子劉協緊緊地偎依著她，她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活下去的信心。

  摧毀她信心的時刻緊接著就來了。

  大太監張讓親自來了，前呼後勇地跟著一大群太監。張讓手捧聖旨，冷冷地掃視了一眼董太后，接著便高聲唱了起來：「按照皇室貫例，藩國的王后不能留住在京城，著董皇后立即遷回本國。皇子劉協改封陳留王，留待宮中。」

  讓張讓沒有想到，董皇后自始自終沒有睜開眼睛，就連他把劉協從她的身邊帶走，她也沒有說一句話。更令張讓驚奇的，是年僅九歲的皇子劉協，也是一臉的肅然，他僅僅只是看了董皇后一眼，就跟著張讓離開了嘉德殿。

  嘉德殿裡就剩下了董皇后，她依然沒有睜開眼睛，甚至連一滴眼淚也沒有。這個皇宮已經沒有她留戀的了，她也不願意再看一眼這個皇宮。二十二年前，她跟著兒子來到洛陽，成為這個皇宮的主宰，二十二年後，她就這麼坐著，追隨著她的兒子離開了這個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