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8章 :勝利姿態
2024-08-01 20:01:09
作者: 漢江永豐
自己的四個兒子連連認輸,何大老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周永終於以自己的實力,證明了自己絕對不是大傻子,可是用自己兒子的失敗,來反證周永的聰明,這個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老爺,你準備怎麼辦?」
何夫人也一直看著場上的棋局,眼見周永越戰越勇,她也是百感交集。連忙回過頭來,不滿地盯著何大老爺。周永已經勝了四局,剩下的兩局,輸贏已經無所謂了,何夫人不由得著急起來。
「還能怎麼辦?這門親事還是不能成!」
「啊……老爺,以前你嫌棄周家公子是個大傻子,想悔婚也就罷了。如今看來周家公子異常聰明,為何還要悔婚?」
何夫人不解地看著何大老爺,眼神里充滿了疑惑。她甚至懷疑,這何大老爺該不是氣糊塗了吧。這麼英俊、聰明、富有的女婿不要,難道還要把女兒送到宮裡去不成?
「這麼多年了,何家對周家異常冷淡,兩家已經積下了深深的怨恨。你難道看不出來嗎?那周永倒拔楊柳、以一敵六,他這是成心想羞辱我們何家。如果我們把女兒嫁了過去,她在周家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到底還是何大老爺,他一眼就看清了周永那仇視的眼神。既然怨恨已經無法化解,乾脆讓他自生自滅,兩家以後再不來往。今天縱然受到了周永羞辱,也僅此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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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什麼理由拒絕呢?」
「是啊,這才是令我心煩的,我想了半天,實在是找不到任何理由。」
此時的大廳里,棋局激戰的正酣。已經認輸的幾個公子並沒有離去,而是坐在他們兄弟的旁邊觀看,期望著能板回一局、二局的,也好給何家大院挽回些面子。
而剛開始進來的那幾個漂亮丫環,此時就站在那幾個公子的身後,出神的盯著棋盤,時不時地互相交換一下眼神。更讓周永不可思議的,那幾個漂亮丫環還常常瞄一下自己,其中那個最漂亮的丫環甚至眼中還有些淚花。
……
而在大廳的外面,則是另一副景象。周永勝了四局,何曼已經穩贏了。他興奮的站了起來,倒背著雙手,在那幾盤棋附近轉來轉去,甚至哼起了他家鄉里的小調,只不過嗓音太差,惹得何家大院的丫環們紛紛朝他做鬼臉。
「呵呵,哥,前天公子賞了我們一萬錢,今天我們每人又贏了一萬多錢,我們回去的時候,每個人在譙郡買個媳婦,怎麼樣?」
何儀、周虎、周豹也不由得笑了起來,二萬多錢,對於他們來說,這可是一筆巨款。譙郡的行情,十二、三歲的小丫頭,每個一萬五千錢,而買來就可以做媳婦的十六、七歲的大丫頭,每個二萬錢。
「哼,做夢娶媳婦,想得美。」
何家大院的家丁們看到何曼那不可一世的樣子,肺都要氣炸了。他們輸了錢不說,還要忍受這個傻呵呵的大個子譏笑,任誰也受不了,當即就有幾個家丁出言相譏。
「呵呵,我知道你們心裡難過,我不跟你們計較。」
何曼大度的笑了起來,他現在心裡高興的很,是不會與他們爭長論短的。他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盼著公子能全贏,把何家山莊的公子們徹底地打敗,他們就可以贏到六萬錢了。
……
在何家大院的六個公子中,三公子的棋力稍高,且棋風相當穩健,對於實力弱於他的棋手,他能穩穩的取勝,馬失前蹄地可能性很小,但如果對手棋力強於他,他就很難爆冷贏,他的棋已經定了型,沒辦法再向上突破長棋了。
對於這樣的穩健棋手,周永迅速搶占大場,行棋步調極快,迅速把棋局引向複雜的戰鬥,他知道的很多定式變化、騙招誘招,這個時代的有絕對不懂,至於中盤攻殺的能力,這一直是他的強項,他贏棋很多都是中盤勝。
到中局時,周永的黑棋尚未打開局面,三公子卻牢牢把握領先的優勢,這棋四平八穩進行下去他輸的可能性大,在長考了一刻鐘後,他決定鋌而走險。他的一條孤龍不補活,而拼搶大官子,似乎在說。
「來吧。有本事殺我的大龍。」
三公子果然受不了周永的挑釁,大官子都被黑棋搶光了,只有攻殺大龍。就算殺不了,在攻擊中占據便宜也行。而周永的棋往往在危難之際會有妙手,所以他喜歡示弱,讓對手來攻,往往對手沒攻著,反被他逆襲得手。
三公子一邊進攻一邊撈取實利,他不會孤注一擲。非殺棋不可。處處給自己留有後路,這樣地棋手很厲害,韌勁十足。不會輕易被打垮。哪知周永更象鐵公雞一般一毛不拔,錙銖必較,寸土必爭,非要斷了三公子的後路,逼他殺龍,不殺龍就要輸棋。
三公子不住搖頭,似乎不忍心似的。想了好久才痛下殺手,什麼招狠挑什麼招下,殺得周永直冒冷汗,這棋風厚實的三公子一旦動了殺心,招數竟然如此凌厲,招招不離後腦勺啊。
周永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凝神應對,費盡心機,巧妙地做成雙活。三公子緊盯著棋盤,似乎不相信這是真的,一塊必死之棋,竟然被周永做成雙活,而棋盤上再也沒有空地,他只得黯然長嘆。
「唉……我輸了。」
三公子投子認輸,也讓周永長出了一口氣。因為以一敵六,他對二公子的這局棋目前正進入關健時刻,正因為與三公子的拼殺,影響了與二公子的對局,目前階段,二公子已經有了領先的優勢。
二公子的棋力是何家公子中棋力最高的,一開局就採取了奇兵突襲的策略,打破常規意在出奇制勝。但這麼下是要冒很大的風險的,因為與高手對陣,若一味用奇很容易露出致命的破綻。眼下二公子在面對高手時竟然一上來就兵行險招,不但顯示出了其過人的自信和高超的膽略,更看出了他對這盤棋的重視。
可是周永偏偏不信邪,對他自認為是妙招的奇兵不理不睬,一方面穩打穩紮,大踏步的搶占實地,一方面瞄著白棋的弱點,儘可能地擴張外勢,尋找機會給予他致命一擊。
當二公子下出一個奇招時,周永突然想到了一個星定式的新變化,這個變形是後世的幾名國手合力研究出來的,如果對手是第一次碰上一個不小心就會吃上大虧。
二公子當然不可能見過這個新變化,他隨手一扳,結果遭到了黑棋強硬的連扳斷打,一塊棋頓時被分斷成兩截,棋形立成崩潰之勢。他的雙目倏地瞪得溜圓,臉上的神色雖然未變,但是脊背上唰地出了一層冷汗,一雙耳朵也猛然變成了赤紅之色,直欲滴出血來。
所有的人都沒想到,棋力最高的二公子會最先陷入了絕對的下風,如果說何家大院還有一絲希望的話,那完全是仗著二公子,只要二公子一認輸,其他幾個公子恐怕立即就會崩潰。
二公子此時似乎已將剛才的緊張和慌亂全部拋到了腦後,如老僧入定一樣半閉雙目盯著棋盤一動不動。足足過去了大約有半柱香的功夫,他才倏地睜開了雙目,眼中射出湛燃的神光,伸手在棋盤上緩緩放下了一枚白子。
他考慮了如此長時間的一手棋竟然是再度置那兩塊幾近陷入絕境的孤棋而不顧,又一次脫先,回到了當初分投的白子處樸實地拆二,利用上邊的餘味直逼星位上的那粒黑子。
周永先是微微一愣,但隨即心中立刻對二公子充滿了敬佩之意。說實話,上邊的兩塊白棋幾乎已被判了死刑,恐怕神仙也救不活了。
他已經早做好了打算,如果二公子強行治孤的話,白棋絕不會硬殺兩塊白棋,而是網開一面放其出逃,而自己則在追擊中不斷得利。等到兩塊白棋終於能夠慘活時,他建立起來的優勢已不可動搖,那時就算當真是仙人來了也絕無回天之力!
可眼下二公子竟然壯士斷腕,毅然置兩塊白棋的生死於不顧,而是利用其餘味反而對中間的那枚黑子展開了夾攻。那是意味著他已徹底將兩塊棋的心病拋開,決意絕地反擊與自己拼死一博了。
由於原先的預想又被全部打亂,所以周永重新思考了片刻,然後毫不示弱地向中腹跳了一手,表示出了自己力戰到底的決心。
二公子更不猶豫,竟立刻強行點入黑棋的重重陣中,硬生生將黑二子與上方的厚勢分斷開來,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用意盡顯無疑。周永當然毫不退讓,他略一索,在二路飛了一手,分斷白棋的同時尋求與上方厚勢的聯繫,可以說是此時的本手。
但二公子剛才的長考顯然已經對此處的變化進行了精心的計算,他先是在黑棋上方厚勢的斷點處遙遙一點,逼迫周永不得不補了一手。有了這粒白子作為呼應,二公子緊接著一壓一扳,徹底地將那兩枚白棋與大部隊的聯繫切斷,形成了雙方互攻的態勢。雖說對殺的形勢仍然於白棋不利,但此時這已是二公子爭勝的唯一辦法。
周永此刻後悔的恨不能立刻給自己一個嘴巴,因為直到這時他才看出了原來白棋適才有一步先點,然後再二路飛的妙手。如果剛才他再多思考一會兒走對了這個次序的話,二公子的妙手就根本不成立了。
就在這時,三公子投子認輸了,給了周永充足的時間和精力。周永是一個力求完美的人,今天與何家山莊一戰,如果讓二公子贏了,將會在他的心裡留下巨大的陰影。
他表面上神色不動,暗暗深深呼吸了幾下,將後悔的負面情緒拋到了一邊。思考了良久之後,周永選擇了強硬的當頭一鎮,待白棋穿眼之時,他毫不猶豫地將其沖斷,雙方頓時絞殺在一處
二公子的殺棋功力此刻終於完全釋放出來,在已經沒有了退路的情況下,他的妙手頻發,調動著白子在重重黑陣之中左突右殺不落絲毫下風,就如斬將奪旗勇冠沙場的猛將一般!
激戰之中二公子終於走出了一個緩招,周永立刻機敏地抓住白棋的這一破綻施以了致命一擊!不但終於使打入白陣的黑棋轉危為安,而且將被分斷的白棋連同整個右下角都全部捲入了自己的重重圍困之中,硬是近乎不可思議地將局勢完全反轉過來!
「我輸了。」
大廳里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一個人說話,也沒有一個人走動,靜得連呼吸聲都聽得清清楚楚。不管是何家大院的主人,還是何家大院的僕人,臉色都是異常的難看,
一陣輕風從大廳里吹過,周永的一縷長發在額前輕輕飄動,輕拂著他那英俊的臉龐。隱隱約約之間,他聽到大廳外面何曼在縱聲狂笑,似乎還有「叮叮噹噹」的數錢聲。
他緊閉著眼睛,仰首望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仿佛要把心中的鬱悶一掃而空。自從踏進何家大院,一口悶氣就堵在心頭,何家大院的冷淡讓他羞憤難當,如鯁在喉。
「我該怎麼辦?」
何曼還在外面狂笑著,難道我也要象他一樣,羞辱何家大院一番後再離開?把婚書摔在何大老爺的臉上,然後昂道離開,那個他想像了上百遍的鏡頭,自己真的要那樣做?
他睜開眼,卻看到那幾個漂亮的丫環正盯著他,特別是那個最漂亮的丫環,那美麗的大眼睛裡似乎還充滿了驚喜和期待,當他的眼神看著她時,她甚至露出了些許的笑容,他不禁有些迷茫了。
他站了起來,看了看大廳上首的何大老爺和何夫人,突然間覺得他們有些可憐。作為一個勝利者,勝利就已經說明了一切,有必要去跟他們一般見識嗎?他上前幾步,朝著何大老爺和何夫人深深地施了一禮。
「謝過何大老爺、何夫人。」
他轉過身,昂起頭,再也不看何家人一眼,邁開大步,徑直朝大廳門外走去。輕風吹起他的衣角,隨著他的腳步輕輕地擺動,那重重的腳步聲震得大廳也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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