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若是能將他留下來

  阮阮知道的，可就是捨不得，耳畔是他胸腔里沉穩有力的心跳，隔著薄薄的襯衫，一下一下，堅定的傳遞到她的耳膜，這個懷抱，曾在多少個她發燒哭泣的夜晚把她溫柔的抱在懷裡，餵她喝水徹夜不眠的照顧著她，不管她情況多麼糟糕，他從來不曾放棄。

  她生病難過的時候，他永遠都在，可她一旦好了，他動輒就會離她遠去。

  

  從前是這樣，如今也是這樣。

  阮阮在來的路上，聽著車外的士兵聊天，說王室還給她準備了什麼爵位，就等著她病好後繼承，她覺得荒謬，她不過就是過來做個手術，和這些有什麼關係？

  兄長寬厚的大手落在她後腦，又輕拍了一下示意她鬆手，溫和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哥哥畢竟是外男，與你並無血緣關係，以後在人前記得要恪守規矩，這樣的擁抱在這個地方，你我的身份並不合適。」

  阮阮心裡漫過一陣心酸。

  她垂了眼眸，聽話的鬆了手，「我知道了。」

  宋識檐看著她，知道她一向懂事，就沒再說什麼，只又叮囑了一句讓她早點睡，就走了出去。

  外頭下著雨，阮阮看著他的身影沒入茫茫的雨霧之中，久久不願離去。

  她想她該怎麼辦呢。

  她愛的這個男人，有著鐵石一樣冷硬的心腸，卻又比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要愛她，讓她明知愛不起，卻又放不下。

  他字字句句都是規矩，都是不合適，無一不在提醒著她兩人之間不可跨越不該跨越的距離。

  她知道她在作繭自縛。

  阮阮走回去的時候，卡爾絲已經收拾好了桌子，對著她笑，「姐姐，外頭下雨了，宋先生讓我給您添床被子，我這就去拿。」

  阮阮沒說話，等卡爾絲把新的蠶絲被拿回來的時候，她才開口，「我和哥哥的確不是夫妻，但他不是你能肖想的人，如果你跟著我只是因為他，我勸你明早就離開。」

  卡爾絲頓住翻被子的動作。

  大家都是女人，縱然阮阮覺得她年紀小，可這個年紀在這裡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女人，可以婚配，卡爾絲不會覺得自己小。

  卡爾絲笑了一下，繼續翻被子，「姐姐，您不用騙我，就算您和宋先生不是夫妻，可您在宋先生心裡的位置絕對不是一般的女人可以比的，您放心，在我們這裡一個男人可以娶四個妻子，我是想跟著宋先生，可我絕對不會和您爭的。」

  阮阮，「......」

  「你誤會了，我和哥哥都不是這裡的人，再過兩個月我們就會回到華國去，」她聲音冷了下來，「何況你才多大，在我們華國，你這個年紀還在上學，你怎麼能......」

  「姐姐您又不是華國人，總是一口一個華國做什麼？」卡爾絲仍舊笑，「我聽說了宋先生在華國有妻子，您這麼不喜歡我跟著宋先生，那您自己又在做什麼呢，您還不是一樣纏著宋先生不放？」

  阮阮就像被人扼住了咽喉。

  呼吸都有些窒息的難受。

  那一刻，她竟覺得無言以對。

  ......

  這裡的天亮的很晚。

  阮阮前半夜沒睡好，以至於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著，起床之後，女官才進來匯報，車子已經在外頭等了。

  她連忙洗漱，上了車，接她的是昨天的查爾將軍，宋識檐不在。

  「王妃凌晨醒了，宋先生已經去醫院了，他讓您醒了再過去。」

  查爾把一碟湯包和牛奶遞給她，「這是宋先生讓我給您的，怕您吃不慣。」

  阮阮說了聲謝謝，就接下了。

  她本想問王妃現在身體怎麼樣，可查爾也未必知道，還是等到了醫院再說吧。

  十五分鐘後，車子就停在了宮廷皇家醫院。

  阮阮在特需病房，見到了王妃。

  奢華的病房裡，一身黑袍的老婦人躺在床上，房間裡站著很多人，醫生和宋識檐都在。

  女官在王妃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幾秒後，王妃就慢慢睜開了眼，看向了她的方向。

  阮阮一直以為自己的母親最多也該只是四五十的年紀，可當看到王妃枯槁慘白的面容，她身子一僵，眼眶控制不住的有些發熱。

  縱然是第一次見，縱然過去的幾十年隔著千山萬水沒有問候過彼此，甚至不知道對方的存在。

  「孩子……」王妃虛弱的扯出一抹笑，顫巍巍抬起手，「快過來……」

  阮阮心頭一滯，連忙過去，本能般的跪在了她的床頭，小臉主動貼在她消瘦的掌心，「母親……」

  王妃嘆息的笑了。

  憐愛的摸了摸她白皙的小臉。

  「十八年不見，我的女兒都這麼大了……」王妃眼睛濕潤了，「都是母親不好，當年沒能力照拂你……才讓我們母女一別這麼多年……要不是宋先生，怕是我到死，都再見不到你一面……」

  阮阮聽的一陣心酸。

  握緊了王妃顫抖著的手，哽咽了好幾秒，「您別這麼說，母親，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王妃笑著搖搖頭。

  「我的身體自己知道……活了大半輩子，也早就夠了……母親就盼著你能健康快樂的活下去，所以等母親死了……你要聽醫生和宋先生的話，把手術做了……以後啊，母親就在天上保佑你……」

  阮阮眼睛裡的淚水瞬間就奪眶而出。

  王妃摸了摸她的腦袋，又慢慢看向床頭的方向，「宋先生，感謝你替我照顧她這麼多年，這一路舟車勞頓，你們還遇上了叛亂軍隊，要不是你，我的孩子根本無法安全回來，她肩頭的槍傷也是你日夜不歇的親自照拂才好的這麼快……原諒我現在無法下床向你表達感謝，你對我女兒的恩德，我和王子永遠銘記在心……」

  宋識檐微微頷首，「您不必客氣，丫頭也是我的家人。」

  王妃這段日子已經從下人那裡了解過不少關於宋識檐的事情，知道這個男人在華國有著不低的權勢地位和經濟能力，從見他的第一眼就非常有好感，這個男人儘管年輕，可待人接物行為處事所展示出的氣度，絕非池中之物。

  王室動亂，若是能將他留下來，這輩子一直陪在自己女兒身邊，那她死了也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