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2024-08-01 16:22:46
作者: 白色電話
石頭鎮距離大都很近,可以說是大都附屬的城鎮之一。此時,百餘人齊齊進軍石頭鎮。同一時間,真金命人傳消息回大都,讓甘麻剌領大都內禁軍前往石頭鎮附近的軍營,若是軍中稍有異動立刻制止。
天色已經大亮,昨日一天一夜的雨將整個世界都沖刷了一遍。石頭鎮的青石路面上光滑乾淨,整個鎮子也十分的安寧。
陽光從天空中照下來,午時的光還是很毒辣的,與昨日涼爽的一天真是兩個極端。空著肚子,一群人仍舊決定繼續追擊。這個時候,無論是用什麼辦法,他們都不能夠放棄。飯少吃一頓兩頓沒問題,可人若是跑了天涯海角很難再遇。
石頭鎮中央有一條很寬的街道,因為他們的到來整個城鎮都顯得極為安靜。
昨夜,正是在這一條街上忽哥赤同甘麻剌一行人很費勁才廝殺出去。而今日也是在這一條街上,角色似乎在一瞬間互換了。
這個城鎮無論有多少人,只要他們願意隨時可以將之屠殺殆盡。
太子府進百十位隨從,忽哥赤所帶最精英的雲南王府護衛,甘麻剌所行的侍衛已經死傷不少,一部分人馬先回了大都,可留下的也正是武功最高的人。
阿諾靜靜的望過所有人,目光落在了傻護衛的身上,他身上的那種氣質如今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曾經的傻氣早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蕭殺鋒利。他的年紀並不大,瞧起來很年輕,可是他卻同哈森、烏恩其三人並排站在所有侍衛最前端,顯然已經有了讓人信服的地位。
再瞧哈森,他是真金的貼身侍從。從小就跟隨著真金走南闖北,他是個聰明的蒙古男兒,是真金最得力的幫手。他的年歲不小了,已經三十多歲,臉上嚴肅的讓人害怕。
烏恩其望過來,瞧著忽哥赤的眼裡總是那麼的堅定。他不善於交談,講話並不多,為人耿直憨厚,功夫高且忠貞不二。他同忽哥赤的情分如同兄弟,從小兩人一起長大,在他的世界裡忽哥赤就是最重要的一個人。
一行人緩緩的一步步朝前走,他們的目的地是那一處石頭鎮最大的宅院。
長街的另一頭一群黑衣人出現在視線之內,嚴陣以待似乎等待已久。
百餘人手齊齊放在刀柄之上,這一戰是生死之戰,除了他們原有的目的以外還要報仇。無論是最初的暗殺還是後來的陷阱,西夏餘孽不除他們就不會安心。無論是誰,身邊都不會容許一條毒蛇潛伏。
兩邊人馬在相隔數仗的位置停下來,雙方自覺的給說話的人讓出一條道路。
對方的黑衣人中,一名身穿紫色衣裙的女子緩緩走出,此人正是綠姑娘慕煙容,也是西夏公主拓跋煙容。她靜靜的站在黑衣人中間,目光淡然且透徹,漂亮的臉孔沒有任何表情,一塊紫色的面紗在她臉頰掛著,瞧起來似乎剛剛取下不久。
阿諾瞳孔一縮,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剛剛固定好的指頭處傳來鑽心疼痛,可這卻沒有親眼所見更讓她痛心。
很多時候人們總會想很多很多的場景,就如同阿諾在見到拓跋煙容之前那樣。可是無論是怎樣去想像,無論當時已經預測到自己心裡會有怎麼樣的感覺,無論在構想的時候心裡有多痛,可當真正見到的時候卻更是痛徹心扉。
場景一模一樣,臉龐一模一樣,所有的一切都同阿諾想的一樣,只是唯一不同的是那一襲的綠衣如今已經變成了紫色衣裙。高貴的氣質,冰冷且淡漠的眼神,這些足夠讓她的心一痛再痛。
何時,她們也會走到這一步?
阿諾笑了,恐怕在相遇的時候就已經註定會走這一步了吧!
拓跋煙容沒有說話,她很仔細的盯著阿諾的任何一個表情和任何一個動作,包括阿諾的眼神她都很仔細的去瞧。
她在後悔認識自己吧!在恨自己吧!
拓跋煙容在心底深深嘆了一口氣,當初認識阿諾的時候她的確是有目的的接近,可是後來她卻覺得她們兩個是真正的朋友。若是她一直是慕煙容,她不會對她背叛,一輩子都不會。可惜,她不是。
她是拓跋煙容,在認識阿諾的那一刻就註定了她們兩個的結局。無論是阿諾死還是她死,或許兩個人都會死,但是那一段她最珍貴的友情必將不復存在。
她覺得惋惜,是真正的惋惜。
阿諾沒有先開口,她只是靜靜的望著拓跋煙容,她在等,等她開口。
拓跋煙容望著阿諾,她很想對她再笑了一笑,可是當瞧見那樣赤裸裸透著憤怒的眼神時她便笑不出來了。
有因必有果,她自己中下的因自然要自食其果。
「阿諾,很久不見了。」
「我是來殺你報仇的。」
拓跋煙容的眼眸垂落了一下,她嘴角勾起露出一抹苦笑,「是嗎?那就來吧!」
阿諾望著她,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她並不覺得開心。當初第一次相見的時候她有過懷疑,只是想著她恐怕是有目的接近,無非是真金派來的或者是闊闊真的奸細。可是,她完全沒想到她竟然有更大的目的。
「在報仇之前,我想知道你究竟是誰?」阿諾緩緩問道,這個問題在她心間徘徊很久很久,她想知道綠姑娘究竟是誰。她想知道,很想知道自己當做朋友的人究竟是誰。無論她是心機叵測也好,是暗藏禍心也罷,她還是想知道她真正的身份,聽她親口說出來。
「你早已經猜出來了,不是嗎?」拓跋煙容的語氣很輕,聲音隨著風散開。她早已經懷疑了她的身份,這點她自己清清楚楚。阿諾是個聰明的女人,她很明白如何來判斷,只是在最初的時候她還在成長,真金將她保護的太好。她很少能夠露出馬腳,只是一次便被她發現懷疑。至於她的身份,她不相信阿諾猜不出來。
阿諾想過她的身份,只是她還是想要親口聽她說出來,「我想要聽你親口說。」
雙方似乎很有默契的安靜,將所有的時間都給了她們兩個人,這兩個究竟是有真心還是全假意的朋友。
拓跋煙容微微抬起頭,望著那很濃烈的日頭。有些燙的陽光似乎能夠透過她的眼眸照入心底,只是這樣不知道是否能夠將那裡照亮。
她從小都是孤獨的,一個人長大,從懂事開始就背負著很沉重的責任。她不喜歡她的名字,不喜歡她的身份,因為那些是她的枷鎖。
可是,她沒有權利去選擇。
許久,拓跋煙容才低下頭,此時已經是淚流滿面,不知道那淚水是被強烈的日光照射出來的還是真的在哭。
阿諾望著她,依舊在等她開口。無論她是否覺得後悔或愧疚,無論她是否真的想要自己的命,無論她如何都是過去的事情,既然過去了就不可能被改變。一切都已經因為那些而成了今日的局,他們都是局中人。
「我是西夏公主拓跋煙容。」拓跋煙容笑著說道,那笑容和眼角仍存的淚水十分不協調。這個名字說出來以後就證明了她們兩個人一刀兩斷,無論是阿諾還是她都會將對方從心中剔除,殘忍的一點不剩。
阿諾笑了,眼神也已經變了,她原本就有一雙極好看的眸子,黑亮如同夜間星辰。此時,眼底的冰霜似乎將她周身的氣質都變的有些寒冷,「我兒子的屍體在哪?」
拓跋煙容望著她,「我不知道。」她說的是實話,她只知道孩子的屍體被偷到了這裡,但是她卻不知道究竟被醜婦人藏在了何處。
「你沒得選擇。」忽哥赤眼眸中閃過一絲殺意,這個女人當初差點害死阿諾,結果卻將他的親生兒子害死。現在,她竟然還派人偷走了他兒子的屍體,他絕對不會放過她。
烏恩其配合的將醜婦人拉出來,望著拓跋煙容的眼裡滿是冷肅,「這個女人你認得吧!」
拓跋煙容望了醜婦人一眼,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她是我的奶娘,若是你們想要找到孩子屍體可以問她。是她派人偷的,且藏了起來。」
醜婦人一陣笑,可笑聲中卻有沉重的喘息,笑罷才開口道:「我可以將孩子屍首還給你們,但是你們必須要放我們走。」
阿諾回過頭,眼裡已經透出了殺意,「現在是我們是否願意放你們一條生路,想走絕對不可能。」
「你不打算要你們孩子的屍首了嗎?」醜婦人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現在她不能死,秘密還未說出,她不能夠死。
阿諾笑了,「殺了你們我們一樣可以找到,即使拆了這石頭鎮。」
她話音剛落,忽哥赤已經化作一道紅影飛了出去。身後的侍衛早已經準備妥當,偷偷潛伏的第一批侍衛也忽然從拓跋煙容一群人身後衝出。
他們是在等,只不過是在拖延布局而已。
醜婦人臉色突變,朝著黑衣人群高喊一聲,「我還不能死,快救我。」
那群黑衣人中有當初陪著她一起去的親信,在她被俘以後回到石頭鎮中通風報信。否則,現在的拓跋煙容恐怕還在床上昏迷未醒。聽見她的呼喊,一名黑衣人緩緩走出……
所有人都緊緊的盯著那黑衣人的動作,他一身黑色勁裝,臉上蒙著一塊黑布,一雙眼睛目光陰冷且狡詐。在他的手中抱著一個小棺材,棺蓋閉合的嚴嚴實實的。
阿諾倒抽一口氣,心跳頓時漏了一拍。說句實話,她在知道一切後就如同在被煎熬,從昨夜到今日這麼長的時間一直都在被煎熬。她望著那個小棺材,心裡竟然有種酸楚。她的孩子,如今她卻不能見一面,現在還被別人拿出來要挾她。
忽哥赤表情嚴肅,手裡的彎刀握的緊緊的。他要找到機會,隨時出擊將那棺材奪回來。
拓跋煙容無比驚訝,雖說她仍舊是這群人的最高掌權人,但是很顯然她的話他們已經不怎麼聽了。
黑衣人一步步的走了出來,望著阿諾一群人的目光很是平靜,那種感覺似乎是一個死士如歸的人,早已經將生死看淡了一般。
醜婦人瞧見哈哈笑了起來,「瞧見了嗎?你們想要的在我們的手上,你若是不放了我現在我就讓他毀掉你們兒子的屍首。」
阿諾瞪向醜婦人,她怎麼樣也沒想到這個世界竟然會有如此心腸歹毒的女人,向來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可這個世界女人向來是最毒的一個群體。果然,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女人若是狠毒起來,那是比男人更加沒有底線的。
真金沉聲道,「我們可以交換。」
阿諾一愣,驚訝的回頭望向真金。
真金給她一個安心的眼色,接著道,「我們同時交換,隨後各自生死由天來定。」
「不行。」黑衣人終於開了口,現在他們屬於弱勢。
這一次並非是簡單的暗殺或者早已經設計好的陷阱,周圍的一百多名侍衛和侍從並不好對付。他們若是強力突圍也並不一定會成功,且還要保護拓跋煙容同醜婦人兩個。所以,他們唯一的籌碼就是孩子的屍首,只有拿著這個來要挾才會有一條生路可走。
他不想死,否則不會同醜婦人達成協議。
拓跋煙容望著阿諾,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的聲音很輕,可語氣里卻透出上位者的威嚴來,「將孩子的屍首還給他們。」
「公主殿下。」黑衣人僅露出來的雙眼中滿是驚訝。
「我說了,將孩子的屍首還給他們。」拓跋煙容提高了聲音,她回過頭瞪了那黑衣人一眼,「按照我說的做。」她的人之中究竟有多少心生異變的她不知道,但是她卻明白無論是多少人她也要將他們儘可能的帶出石頭鎮。
以往石頭鎮是他們的落點,此時的石頭鎮只是他們的斷頭場。他們的人手和武功並不如對方,可她卻想要走一條最險的路。
她目光掃了一眼自己的左右,這是她的親信,是忠心與她的人。
黑衣人雖然不甘心,可卻不得不去按照拓跋煙容的話去做。
真金示意,哈森同烏恩其壓著醜婦人上前交換。
氣氛很是緊張,安靜的只剩下風聲。
雙方越來越近,直到相距兩步的時候才停下步子。哈森手中拿著一把彎刀正架在醜婦人的脖子上,只要他微微一動醜婦人就會瞬間斃命。他盯著黑衣人,「你先將孩子交給我們。」說罷便示意烏恩其上前去。
阿諾緊緊盯著,生怕出現任何意外。
黑衣男子眼中閃過一絲皎潔,手一抬將棺材扔了出去。
烏恩其立刻飛起前去接棺材,正在此時黑衣男子再次出手,他的手段極其凌厲,直接一把匕首刺向醜婦人的咽喉之處。
通常救人都會想辦法保對方周全,可現在黑衣人完全是反其道而行。他的目光里透著殺意,似乎是打算至醜婦人與死地。
哈森自然不會讓他得逞,彎刀一撩與匕首尖端撞在一起發出一聲清脆。
黑衣匕首快速收回,身形一轉已經一掌打出。此時他的位置何其刁鑽,所在之處正是烏恩其拿刀的右手邊,想要護住自己不受傷只能用彎刀劈,可若是用彎刀必然失去對醜婦人的鉗制,但若不反擊硬吃一掌受傷後的他不一定會再是黑衣人的對手。
阿諾心裡一陣狂跳,心似乎都快要跳出來了一般。
哈森一咬牙,一把扯住醜婦人朝後退去兩步,彎刀一份未動仍舊架在醜婦人的脖子上。考慮的那一瞬間,他已經決定硬拼一掌也不能交出醜婦人。臨近關頭他只能退後兩步避其鋒芒,而這一掌至少要受的輕一些。
黑衣人眼瞳一縮,手下出掌用了十分力氣。手掌結實的印在哈森胸膛,哈森卻仍舊死死扣住醜婦人不丟,一聲輕微悶坑已經證明哈森受了傷。
所有的一切發生的太快,烏恩其剛剛接到小棺材落到地上哈森卻已經受了傷。顧不得許多,他只是一隻胳膊夾住棺材,另一隻手握著彎刀沖了上去。
黑衣人功夫比哈森高出一些,弱勢對上烏恩其也應該是全全勝算。但此時若是以一對二雖然勢均力敵卻也拖延不少時間,他眼眸里寒意一閃,抬起手便灑出一團青霧。
很顯然這青霧並非普通的東西,哈森眸色一斂急速後退。雖然他不知道這毒效果如何,可他卻知道這群人的毒何其歹毒。如今他只有盡力後退躲避,屏住呼吸以免中招。
烏恩其怒喝一聲,此人太過於歹毒,真是什麼樣的招術都用了出來。他屏住呼吸沖了過去,連出三刀想要逼退黑衣人。
誰知,黑衣人早有目的,他將所有目光均放在了哈森手上的醜婦人身上。黑影一閃手中匕首再次對著醜婦人刺去。
哈森已經受傷,動作自然慢上一拍。但無論如何他也不能將醜婦人放走,但也要保證她死不了。彎刀再次離開醜婦人脖頸,直接用最大力氣砍向匕首。
匕首上閃著寒冷的青光,對方動作如同一條毒蛇吐信一般直奔醜婦人的雙眼之間。
哈森無奈之下改砍為挑,勢必要將匕首挑開。
誰知,此時黑衣人再次變招,匕首輕輕擦過醜婦人的頭直接刺向婦人身後的哈森。
到一百五十七章
醜婦人是女子,而哈森是蒙古族男兒,所以兩人的身高有很大的差距。醜婦人的頭頂約莫在哈森的胸口處,而那匕首更是歹毒的直接刺向了哈森的右眼。
很顯然,黑衣人是個比較陰險的人,他看似每一招都攻向那醜婦人,可實際確實卻是對著哈森暗藏殺機。他不理會烏恩其,儘可能的以最快速度攻擊哈森。只要哈森進行防衛,那麼他就能夠將醜婦人奪回。
而哈森,雖然極盡全力去保護婦人,彎刀也並非完全架在婦人的咽喉之處,可是他的招數十分快速,只要稍有不對便可回刀將婦人殺害。所以每一招他都會用最接近婦人的招數,勢必讓刀不離醜婦人左右。
黑衣人的匕首速度非常快,眼看就要扎到哈森的眼睛,正在這時,哈森不得不攏回彎刀放棄對醜婦人的挾持反刀回防。
然而,也正是這一個看似很快完成的動作卻已經露出了破綻。
黑衣人眼角微翹似乎在笑,唯那黑布將他的臉孔遮去一大半並瞧不見他的表情。可他手上的動作卻無比迅速,伸手輕輕一拉醜婦人已經離開了哈森的懷抱,另一隻握著匕首的手在那一瞬間同時翻轉,匕首化攻為防。
哈森一瞧哪裡肯放手任由黑衣人將醜婦人帶走,不顧身上有傷全力劈出一刀。
黑衣人自然已經猜透他的心思,再次一扯醜婦人快速一腳踢了過去。那一腳非常重,哈森整個人被踢飛出數米遠。黑衣人冷哼一聲,拉著醜婦人就要回他們的人群之中。
烏恩其此時已經沖了過來,然而他的功夫卻不能夠阻止黑衣人的動作。
這一切發生太快,所有人都全身緊張的看著中央的四個人。生死總在一線之間,對決往往是最難控制這一線之隔的。
黑衣人連連出招,烏恩其已經被逼退好幾步。
周圍的其他侍從此時哪裡還能繼續站著,而忽哥赤則是直接飛掠過來。
「你先回去。」忽哥赤輕喝一聲,身影飛快已經快要追上黑衣人。他不可能放過他們這一群人的任何一個,特別是這個醜婦人。這婦人的歹毒心思他看的一清二楚,若是不殺她以後定會留下後患。
黑衣人見他追上來立刻將醜婦人扔了出去,他的功夫不弱,可對上忽哥赤卻不知道能否有命繼續活下來。據他所知,忽哥赤乃是大元朝第一高手,天賦極高且嗜血成性,他出刀必然要取人性命。面對這樣的對手他要使出全力,且不能三心二意,那命就是在刀尖子上的。
忽哥赤原本打算直接追擊醜婦人,但此時醜婦人卻被黑衣人扔入人群,可他卻仍舊有一口氣不能咽下。左手抽搐長鞭,用力朝著那正落下的身影揮了出去。
「啪」的一聲脆響,醜婦人痛嚎一聲,身體頓時被抽的更遠,一個黑衣人立刻從人群中跳起接住她。
再次瞧醜婦人的臉,那一張恐怖的面孔上一道深深的鞭痕正在流血,從左眉角到右臉頰恐怖非常。
阿諾咬著牙,心中實在解恨。
那醜婦人伸手摸上自己的臉,見到一手血的時候瘋了一般尖叫,「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而此時忽哥赤早已經同黑衣人打鬥了起來,他身影一閃避過黑衣人攻擊,彎刀一揮砍了回去,眼神鄙夷的望了醜婦人一眼,「你的臉早已經毀了,我這算是給你弄點新花樣。否則,你天天看著那張醜臉不覺得噁心嗎?」
醜婦人氣的全身發抖,「你……」
忽哥赤懶得再同這醜婦人多說什麼,一心一意投入了戰鬥之中。
黑衣人的功夫是不弱,且招式狠毒刁鑽,但他並非沒有弱點。
忽哥赤一直很輕鬆的與黑衣人對戰,從剛剛黑衣人同哈森兩人的交手中他就瞧出了一些端倪,只是現在他心底漸漸的確認了這個想法。這名黑衣人心思縝密,功夫不弱,招式刁鑽卻實用,唯一的弱點就是他怕死。忽哥赤嘴角上揚露出一抹邪魅笑容,雙目之中閃著腥紅的光芒。
黑衣人似乎感覺到情況不對,從忽哥赤身上他感覺到了濃濃的殺氣。此時那冰冷的眼睛裡狡黠光芒閃爍,匕首一把仍投了出去,他腳尖點地輕功縱起竟然朝著一旁的一個空隙逃去。他是死士不假,可是死士也並非所有人都想死。
忽哥赤知道黑衣人怕死,但沒想到他會臨陣脫逃,見他要逃自然想追。可剛把匕首躲過去便聽見耳邊「嗖」的一聲,一支箭矢飛過直接射入黑衣人的後心。
黑衣人中了一箭卻仍舊頭也不回直朝著戰圈之外的一處民舍衝過去,一個閃身人已經進入了院子。
忽哥赤眼睛眯起嘆息一聲,這次算是讓他給跑了。
醜婦人原本還指望著黑衣人能夠幫她,可現在黑衣人卻跑了。她那長而鋒利的指甲嵌入手心,斷裂都渾然不覺。
「公主殿下,我們要扯了。」拓跋煙容身側的親信低聲說道,此時的戰局有些不容樂觀。
拓跋煙容望了一眼周圍,黑衣人同對方已經打在了一起,唯獨她這一尺之地還未受到對方的攻擊。此時,若是不走的確會死在這裡。她原本以為阿諾還會念舊情,可是現在似乎此時想要除去她的並非阿諾而是另有其人。
拓跋煙容望向剛剛收起弓箭的真金,一襲黑袍將一身氣勢收斂,深邃眼眸也正望向她,四目相對電光火石。拓跋煙容一聲低喝,「走。」
「想走,沒那麼容易。」
此時剛剛打開小棺材的烏恩其已經沖了過來,那棺材之中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他被騙了,他們一群人都被騙了。
拓跋煙容一瞬間便明白了發生何事,對方的攻擊也凌厲起來,招招式式都是殺手。可這個時候她卻不能多說什麼,也沒有時間讓她多說。「走。」她再次下令,身側的親信立刻護著她朝身後的大宅院退去。
醜婦人嘴角咧著笑的無比難看,她緊緊的跟著拓跋煙容朝大院退去,她雖然受了傷,可卻也並要不了她的性命。
餘下黑衣人拼死護衛,一個個兇猛的抵抗著,勢必要給拓跋煙容殺出一條出路來。
阿諾望著空空的小棺材發呆,她原本以為這一次終於奪回來了,可是沒想到對方又一次使陰招。她望了許久才收回目光,轉過臉望著正狼狽撤離的拓跋煙容。
拓跋煙容感覺到阿諾的目光回過頭來,瞧見那一張已經冷到結冰的臉孔時心裡划過一絲的惋惜。阿諾恐怕要恨她一輩子了吧,這段感情果然是在今天就完全結束了。她回過頭,不願意再看阿諾一眼。她不能夠優柔寡斷,更不能夠將這一切成為她的牽絆。
「拓跋煙容……」她怒喊出聲,「我不會放過你的……」
拓跋煙容腳步忽然停頓了一下,她再次回頭,望著阿諾嘴角一揚笑了,那雙眼裡神色複雜,可在扭回去的那一剎那眼角卻有了一滴晶瑩。她倔強拉過面紗,快速的用指腹將淚水擦拭,從此她不再是慕煙容,連夢裡都不是。
打鬥因為拓跋煙容的撤退漸漸開始轉變了形式,原本是雙方對持現在卻成了逃亡追擊。所有黑衣人都有序的跟著拓跋煙容朝著大宅院撤退,一個個進入了大院子之內。
醜婦人剛剛進入院子就快速的消失在了院子之內,而拓跋煙容一群人則是直接向密道走去。只有退入密道之中他們才能安全的離開石頭鎮,在那裡有迷宮也有機關,利用那些他們可以阻擋身後的追兵,到時候便有足夠的時間離開。
忽哥赤一眼就瞧出了他們的目的,他身影連閃直接帶著烏恩其等十二侍衛一起用最快的速度衝到拓跋煙容一群人的面前進行攔截。
雙方一個照面就打了起來,十二侍衛為忽哥赤之命是從,以死相抵竟然將拓跋煙容一群人阻攔了下來。
哈森帶領所有人一起追了上來,拓跋煙容一行已經漸漸的縮成一群被包圍在了中央。此時,很顯然他們已經不敵了,若是再輕舉妄動定會被全部當場斬殺。
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停了下來,哈森一群人緊緊的包圍住他們,手中兵器直指中心。忽哥赤站在他們的面前,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們。
拓跋煙容心想大勢已去,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你們想要報仇的人是我,這一切都與他們無關,要殺也就殺我一人吧!」
忽哥赤面容冰冷,雙眸里透著輕蔑和漠視,他緩緩開口,語氣竟然如同結了冰,「拓跋煙容,今日不止你要死,他們一個也別想活著走出去。說,我兒子在哪?」
拓跋煙容望著忽哥赤,眼神清明淡然,「我不知道在哪裡。」
「哼,還不說出來,那我就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說著他已經拉出腰間長鞭,一鞭就甩了過去。
拓跋煙容望著忽哥赤,曾經她很喜歡這個男人,一直都愛慕著,看到他對阿諾的深情她嫉妒的發了瘋。她緩緩的閉上眼睛,等待著那一鞭子落在她的身上。可是,即使如此她也依舊清楚他們兩個之間只有仇恨,其他的什麼都不會有,不是他殺了她就是她殺了他……
原本想像的鞭子並未落在拓跋煙容的身上,一聲輕微悶吭讓她重新睜開了眼睛。她望著那名她從小就認識的黑衣人,眼裡蒸騰一層薄霧,「阿大,今天是我拖累你們了。」
拓跋煙容的聲音有些沙啞,似乎因為疲憊連說話都有些無力。
阿大望著她,蒙著黑布的臉讓人瞧不見他的表情,只是那雙眼睛卻是充滿了溫和的笑意,「公主不要這樣說,作為死士的我們早晚都是要走這一條路的。」
阿大轉過頭,可身子卻擋在了拓跋煙容的面前。很久以前他沒有名字,現在他叫阿大。他是個被人拋棄的孤兒,是死士培養的一品堂高手撿回來的孩子。死士的訓練很殘酷,所以他從小就知道自己的命運,經常會想有一天他會怎麼死去。
忽哥赤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惱怒,他並非要現在就將拓跋煙容打死,現在的拓跋煙容還不能死,他現在只是想要給她羞辱,用此來平復他心裡濃烈的仇恨。若不是拓跋煙容他的兒子不會死,若不是拓跋煙容他當初去賀蘭山的隨從也不會死,這麼多的人命都是拓跋煙容所欠下的。
所以,他要拓跋煙容償還,將這一切都償還給他。
「你是元朝第一高手,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算什麼?」阿大仰起頭來,平靜地望著忽哥赤。
「是嗎?」忽哥赤反問了一句,隨即笑了起來。「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殺了你。」說罷,身影一閃已經到了阿大近前。
阿大的功夫不弱,在死士中他的功夫可以排在前三。從小的訓練他早已經養成了一種不怕死的信念,此時忽哥赤出手他雖然明知不敵卻依舊願意以死相拼。不為別的,只是為了給拓跋煙容一個拖延的機會。
忽哥赤從來都是直接用最容易奪命的招式,鋒利的彎刀在他的手中打了個圈,直接朝著阿大的喉嚨割去。
阿大使用的是一個類似峨眉刺一樣的武器,尖端閃著青色的弱光。他塗了毒,見血封喉。他的身手十分矯捷,腳步連點已經退出很遠,武器一擋已經將彎刀隔開。
「住手。」一聲高喊,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聲音發出的地方望去。
忽哥赤望見來人臉色一寒,彎刀一收身影一閃已經回到了自己剛剛所在的位置。剛剛他之所以將拓跋煙容一行人圍困起來活捉的目的,為的就是在等醜婦人的再次出現。從他們將人堵起來開始他就發現了醜婦人不知所蹤,這個時候消失無非是要去拿她的保命符,而她的保命符只有一張,那便是他兒子的屍首。
醜婦人一隻手裡拿著一個藥瓶,一隻手則是抱著一個襁褓。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睛中也毫無光彩。
拓跋煙容回過頭,臉色微微變了變,沒想到這個時候她竟然真的是要依靠這個孩子的屍首來逃命。
「忽哥赤,你瞧清楚了,我懷裡抱著的可是你的兒子。只要我將手裡的藥灑在他身上一點點,那麼他就會瞬間化為一灘膿水。」
忽哥赤望著她,臉上一片冰冷,「說你的條件。」
醜婦人一步步地走過來,她原本就受了傷,此時走路腳步已經有些不穩。那一張醜陋臉上的一道傷口十分醒目,如今卻仍是朝外流著血。她沒有立刻提出條件,只是抱著襁褓一步步朝著拓跋煙容走過去。
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目光緊緊盯著醜婦人。
醜婦人終於走到了拓跋煙容面前,她靜靜望著拓跋煙容很久才開了口,「真像,真的是同夫人一模一樣。」隨後,她再次望向忽哥赤,「我想要見阿木爾。」
忽哥赤微微有些驚訝,「你見阿木爾做什麼?」
醜婦人眼眸微微低垂,隨後又抬起,她臉上沒有表情,眼中似乎一潭死水般沒有任何神色,「讓我見她,否則我現在就毀掉這孩子的屍首。」
剛剛進入院子的阿諾正聽見醜婦人的話,她仰起頭緩步走過來,「你想要見我有何事?」
醜婦人臉上露出一抹輕鬆,她轉臉輕喚了一聲:「公主,老奴有話想要對你說。」
拓跋煙容有些驚訝,醜婦人明明要見的人是阿諾,可現在卻有話要對她講。可這個時候,已經是最後關頭,瞧醜婦人的樣子似乎活不久了,於是她附耳過去,「你說吧!」
醜婦人身體有些搖晃,極力忍著不讓自己摔倒,她壓低了聲音在拓跋煙容的耳邊說道,「阿木爾手上的那一枚戒指,日後你一定要想辦法將它奪回來。我是活不成了,但我們西夏的至寶無論如何都不能落入外人的手中。」
西夏至寶?拓跋煙容瞳孔微微張大,下意識的朝後退了一步,「你說什麼?」
醜婦人笑了,「公主殿下記住就行,我知道的只有這些,若是你想知道的更多不妨再去一次賀蘭山。」
拓跋煙容似乎有一霎怔然,隨即立刻恢復如初,「好,我會去的。」
阿諾同真金一起趕過來的,但是聽見醜婦人要見她以後卻又沒了任何信息。她一直盯著醜婦人懷裡的孩子,更是盯著醜婦人的一舉一動,包括她趴在拓跋煙容耳旁說話的口型。
她是舞蹈演員出身,很多大型舞蹈都需要一名教練在台前隱蔽的地方指揮,而那個時候教練經常會用口型和手勢來傳達信息,所以無意間她也懂得了一些唇語。瞧見了醜婦人的話時,她的心裡似乎掀起了驚濤駭浪,手不自覺的摸上了自己手指上所帶的那枚戒指。
此時,醜婦人再次望向忽哥赤,「你們都讓開。」
忽哥赤臉色再次陰沉了幾分,眼神明銳鋒利如刀,「你到底想要如何?」
醜婦人不說話,似乎也沒力氣繼續大聲說話,她只是晃了晃手裡的藥瓶,做了一個試圖要將藥粉灑落在襁褓里的動作。
「讓開。」拓跋煙容厲聲道,那深邃眼眸里似乎燃起了想要繼續活下去的烈火。雖然她不知道剛剛醜婦人究竟想要說什麼,但是她卻想要去證實。西夏至寶,那是否就是當年他們滅族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