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因為要找東西。」淺荷忽然開口說道。

  阿諾同甘麻剌都是一臉驚訝的望向她，這一句話瞬間將兩個人心裡的懷疑說透。

  的確，通常若是為了侵占一定會懷柔政策。而若是想要一件東西對方死也不肯交出來的話，那麼肯定會動用力量去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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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夏皇室手裡有什麼東西是你們蒙古人想要的？」阿諾望著甘麻剌問道。

  甘麻剌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的確不知道，這是實話。或許知道這件事的人即使在皇室也不多，而他阿爸真金也並未告訴給他。他兒時在皇宮裡生存，很多事情似乎不知道的話會更好。

  阿諾瞧他不像是說謊，所以也並沒有繼續追問。

  太陽已經出來了，街道上開始一點點的熱鬧起來。

  淺荷深深的嘆了口氣，「阿諾，血海深仇我們不管，滅族之仇我們也不管，無論她想要報什麼仇都不能夠對我們動手。上一次是你，這一次又是碧霜，所以今天我們一定要去找，即使找不出來她的蹤跡也不能夠現在就結束。敲山震虎，讓她明白我們決不罷休。」

  阿諾點頭，「除了大都，周圍的城鎮全部找一遍。」既然綠姑娘是想要刺殺蒙古人，且要刺殺的是蒙古皇室，那麼她就不會離開大都太遠。她要的是潛伏起來，伺機行動。

  甘麻剌點頭，「我會吩咐下去的，你們一夜沒睡先休息一下。」

  阿諾雖然來得最晚，可是她卻一樣覺得頭腦昏沉。轉臉瞧向淺荷，對方臉上兩個黑色眼圈十分明顯。「淺荷，你先去休息一下，碧霜的事情我來做。」

  淺荷搖了搖頭，「碧霜跟著我多年，我一定要送她走最後一段路。」

  瞧見她那認真的摸樣，阿諾沒有繼續勸她去休息。或許，只有碧霜安葬以後淺荷才會合上眼睛。

  甘麻剌叫來一名安慰吩咐，隨後三個人再次進入了瓊芳閣。可還未坐定便有幾匹快馬停到了樓前，一聲馬嘶徹底打破了清晨的安寧。

  那木罕翻身下馬，速度極快的走進樓內，他那張英朗的臉上透著沉重，「甘麻剌，用太子令牌傳令京城禁衛嚴密把守大都。你讓人速度召集太子府內所有侍從，馬上跟隨我一起出城。」

  甘麻剌微微一愣，「是有西夏逆賊的消息了？」

  那木罕搖了搖頭，「別多問了，馬上跟我走。」

  阿諾心中一跳，「是不是忽哥赤和真金出事了？」

  那木罕伸出拉甘麻剌的手停頓了一瞬，「不是，只是我要拉著甘麻剌出去尋找一批刺客，昨日除了瓊芳閣出事以外伯顏府中也鬧了刺客。」

  淺荷腳步一個踉蹌，「什麼？」隨後她立刻反應過來，「不可能，伯顏大人出軍攻打南宋所有人都知道，刺客怎麼可能這個時候去他府里行刺？」

  甘麻剌瞪了淺荷一眼，他心中已經有了定論。那木罕在說謊，可這個聰明的人卻忽然間扯了一個瞬間就可能被拆穿的謊言，如此說來一定是發生了大事攪的他的心亂了。

  阿諾絕對不是傻子，她同那木罕從小就認識，那木罕是個實誠的人最不會的就是說謊。「告訴我，是不是忽哥赤同真金出事了？」

  那木罕心裡懊悔，早知道他不該說謊應該什麼都不說。他望向阿諾，「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他們平安帶回來的。」

  「是出事了，是出事了……」阿諾一瞬間心裡就亂了，瓊芳閣剛剛出事，現在緊接著忽哥赤同真金也出事了。這一切，是巧合還是人的安排？「他們出了什麼事了？」

  「是海都。」那木罕望著阿諾說道，「海都派人來大都，昨天晚上被人發現，所以二哥同五弟一起出城打算將對方全部俘獲。中途出現意外，海都的人竟然分散逃跑，他們兩人兵分兩路追剿。今晨二哥的一名侍從回到城內，讓人給我消息帶人前往支援。」

  支援，那就是出了事情了。阿諾身形有些不穩，頭昏昏沉沉的。身邊的淺荷忙扶住她，「阿諾，怎麼了？」

  阿諾晃了晃頭讓自己清醒一些，深吸一口氣平復自己的心情，「我要跟你們一起去。」

  「不行。」

  「不行。」

  那木罕同甘麻剌異口同聲的反對，他們不想要阿諾跟著涉險。

  阿諾一臉平靜的望著他們，「即使你們不同意我也要跟著。」

  那木罕深吸一口氣，他一步步的走過來，「好，我答應你。」忽然抬起手猛的劈在了阿諾的後頸之上，隨後另一隻手伸出將瞬間昏倒的阿諾扶住，「淺荷，好好的照顧她。」

  淺荷扶住阿諾點了點頭，「我知道。」她也有些心事重重的，兩面同時出現問題解決一定不會簡單。

  那木罕同甘麻剌一起出門上馬揚蹄而去，瓊芳閣里剩下的只有寂靜無聲。

  因為人手一再抽調，原本計劃出城尋人已經不可能實現了。

  阿諾覺得自己氣憤無比，她竟然相信了那木罕的謊話。一個疏忽，不僅沒辦法跟上還被打暈了過去。她揉了揉頭，看了看周圍。這是瓊芳閣淺荷的房間，屋裡桌子邊還趴著睡著了的淺荷。

  門外的敲門聲讓她醒了過來，淺荷也迷迷糊糊的抬起了頭。「誰啊！」

  「淺荷姐，太子府來人了。」

  淺荷站起來走過去開門，瞧清楚外面的人先是一愣，「烏力吉大管家，有什麼急事嗎？」

  門外站著的的確是太子府的大管家烏力吉，他一臉的著急不像作假，若不是怕打擾了阿諾的休息他早就衝進去了。可即使如此，他也透過門瞧見了已經醒來的阿諾。他伸出手拉了淺荷一把，「我們到這邊說。」

  阿諾聽見了淺荷的話，眉頭一皺，聽見烏力吉的話更是將眉頭擰作一團，「什麼事不能當著我面說？」

  淺荷一愣，回過頭來，「阿諾，你醒啦！」

  阿諾一臉擔心，直勾勾的盯著烏力吉，聲音中帶著惱怒，「烏力吉，是不是真金他們出事了？是受傷了嗎？」

  烏力吉忙擺手否認，「不是，不是，只是一點小事要找淺荷姑娘。」

  「什麼事要找淺荷？」阿諾根本不相信，立刻下床走了過來。

  烏力吉見她過來心裡直跳，他做管家多年可從來沒怕過什麼人，可現在他竟然有些怕阿諾。「四爺已經同大公子出了城，可府里剛剛出了些事情，我想著淺荷姑娘對這些事情肯定有經驗，所以就來找姑娘來了。」

  「出什麼事了？」阿諾不依不撓的繼續問。

  烏力吉一咬牙吼道，「有下人通姦還給懷孕了，我現在來找淺荷姑娘要一張墮胎方子的。」

  「下人懷孕墮胎找大夫就行，為什麼要來找淺荷？烏力吉，你還想騙我嗎？」

  「沒，沒，我沒有說謊。因為怕張揚出去，所以我才來……」烏力吉低下頭，「因為那個男人是我侄兒，我想要默默把事情處理掉。」

  阿諾瞧他急的臉都白了，「算了，算了，我不問了。」

  「阿木爾，你可千萬別告訴大公子或者太子爺，否則我的小命就沒了。」烏力吉祈求道，那張臉上的申請看起來並不像作假。

  阿諾心裡雖然有些鄙夷，玩了人家姑娘現在又不想負責，這樣的男人其實應該好好狠狠的受到懲罰。可現在她沒有心思管這些，她心裡也在擔憂，擔憂忽哥赤和真金的安全。「算了，你們去吧！」

  烏力吉覺得自己身上出了一層冷汗，加上跑來時的一身熱汗，整個裡衣都粘在了身上。

  淺荷臉上依舊帶著疲憊，「大管家，你跟我來。」她轉身帶著烏力吉去了二樓，瓊芳閣二樓有一間暗室，那裡放著瓊芳閣比較重要的東西。

  到了暗室，淺荷臉上已經變成了凝重。

  她望著烏力吉，「大管家，究竟太子府發生了什麼事？」

  「淺荷姑娘，小少爺的屍體被偷了。」

  烏力吉臉色發白，他的聲音已經開始發顫了。不為別的，只因這件事太難處理。當初小少爺的屍體是被秘密收在了冰庫里，並且太子爺下令所有人都不可以將這個秘密透露出去。且最重要的是，不可以讓阿諾知道她當初生的是龍鳳胎，其中一個已經夭折的事情。

  淺荷有些驚訝，「你說什麼？」

  「淺荷姑娘，小少爺的屍體被人偷走了。」

  「被人偷走了？」淺荷心中一悶，腦海里一陣空白，她的身體晃了兩下才站穩，「怎麼回事？」

  「今天事情比較奇怪，整個大都都亂了起來，太子府人手原本很充足，可後來大公子連著調走兩批人便有些守衛空虛了。後來巡邏守衛發現一個侍女被打昏，救醒後問話那侍女說幾名黑衣人逼問她冰庫所在。」

  「那侍女因為怕死所以就說出來了？」淺荷嘆氣。

  烏力吉忙搖頭，「不，不是這樣的。」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侍女並沒有說，但是黑衣人還是將她打昏在地。我推斷那些黑衣人恐怕知道冰庫在哪，他們之所以問侍女是因為要讓我們發現他們來的目的。」

  淺荷瞳孔縮了一下，心裡一陣不安。

  黑衣人，又是黑衣人，這城裡究竟有多少他們的人手？

  淺荷幽幽嘆一口氣，這是她自己的因，所以她必須要承受這個果。當初她是為了讓阿諾寬心才說了這個彌天大謊，如今這個謊言卻成了最大的威脅。

  綠姑娘恐怕在太子府也有眼線，並且她時刻都盯著她們的一舉一動。如今，一出手就是所有人最痛的弱點。這樣的心思，可以說又惡毒又恐怖。

  淺荷閉上了眼睛，屋裡沉默了許久。

  烏力吉也心裡一團亂，這是大事，絕對不能夠透露出去。只是，那些黑衣人之所以暴露行蹤無非就是讓他們知道。

  淺荷深吸一口氣，緩緩的睜開眼睛，「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

  烏力吉低下頭，「大概是黎明時候的事情，我們發現的比較晚，所以……」

  「算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對方出其不意，所以我們很被動。」淺荷聲音不大，似乎在安慰烏力吉。的確，她所說的是實話，原以為殺了人對方會立刻逃跑，可是現在對方竟然並沒有逃走反而去了太子府。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句話的確很管用。然而，不僅躲藏了起來反而一舉將所有人都逼迫的不敢輕舉妄動。

  「淺荷姑娘，那這件事該如何處理？」

  「你回到太子府立刻將知道這些事情的人全部封口，這件事一句都不能泄露。」

  「全部封口？」烏力吉臉色唰的就白了。他是大家的管家，知道一些殘忍的方法。在很多主子的眼裡下人的命根本不算什麼，打殺是常有的事情。他們太子府好一些，至少在府里從未有人被殺。現在說滅口，豈不是要殺掉很多人？

  淺荷知道他想多了，忙接著道，「這件事還沒到殺人滅口的時候，更何況我不想因為這件事再死什麼人。給錢收買，且用性命威脅，一個人的性命不夠用一家人。風頭過了以後再用別的辦法，多給一些壓驚錢就行了。」

  烏力吉咽了一口唾沫，這件事估計是真的很難處理。且不說的別的，就說萬一有個人說漏嘴傳到阿諾的耳朵里，他們一群人恐怕都脫不了干係。

  淺荷也深知這件事的厲害，她們現在是被牽著走，所以根本沒辦法主動出擊。她嘆了口氣，「烏力吉大管家，你現在馬上回去。」

  烏力吉忙點頭應道：「好，好，我馬上就回去。」

  淺荷望著烏力吉離開，這一次她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且她一定要想好萬一阿諾知道事實以後她該如何面對。

  此時，大都城外。

  大都城外的官道之上，已經一片狼藉。忽哥赤手中握著的彎刀上正在滴血，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很安靜，空氣里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那木罕指揮著人打掃戰場，這次海都是下了血本，一共派來七十名侍衛，如今全部被殺一個不留。只是，雖說現在一切都過去了，可他卻有種一切剛剛開始的錯覺。

  林蔭道旁，甘麻剌正在向真金述說碧霜被殺之事。

  真金那深褐色的眼眸里似乎染了一層冰霜，雖然被殺的人他並不熟識，可那卻是阿諾身邊的人。既然對方動手，那麼就已經有了魚死網破的打算。現在殺的是碧霜，那下一個又會是誰？

  以往他可以慢慢布局是因為對方沒有對阿諾動過殺手，即使下毒也不過是為了引他們掉入陷阱，現在阿諾對她產生懷疑，他們狗急跳牆竟然直接對阿諾身邊的人出手。若是再慢慢來的話，為恐下次被害的人就不只是一個她們身邊的丫鬟那麼簡單了。

  真金抬起頭，望了望周圍的一切，這是凌亂的戰場，「調動大都內所有人手，動用千里眼，無論如何都要將那西夏後裔給找出來。」他一忍再忍，想著當初的確是他們的先祖做的有些過分，可是現在他覺得他的忍耐就是助長那些人的火焰，讓他們更加的是無忌憚。

  甘麻剌微微一愣，他不是不知道千里眼裡都是什麼樣的人，那是他們太子府精銳中的精銳。千里眼是一個特殊的隊伍，之所以叫這個名字無非是他們就是太子府的眼睛，準確的說是真金的眼睛。千里眼的成員並不是聚集在一起，他們平日裡分散在全國各地，平常看起來與普通人沒什麼區別，可其實這些人都是太子府放入民間的眼線。

  在大元，很少有人能夠逃脫千里眼的追蹤。所以，千里眼還有一個名字，叫做「餓狼」。

  真金的性格雖然溫和，但是卻絕對不是好惹的人物。從他能夠穩穩的坐在太子之位上就能看出，他是個很有心思的人。

  千里眼的建設是在他剛剛成年的時候，當時還只是一個很小的隊伍，能夠收集的消息十分少。可現在，從一開始幾十人的小隊變成了一個龐大的組織，消息靈通且遍布大元每一個角落，甚至連南宋都有不少地方在他的消息網之下。

  甘麻剌沒有出言阻止，更不會覺得為了一個丫頭動用千里眼是不應該的。若是他手中有足夠的權利，那麼他早就用最快的速度抓住兇手了。可惜，他雖然知曉千里眼，可是卻還沒有拿到打開這扇門的鑰匙。

  此時天色已經有些晚了，西邊的天空染了一層漸變的彩霞。數十人重新上馬，雖然略有疲憊卻也不能放鬆警惕。

  海都的偷襲表面上是到此為止，可實際上卻是一個導火索被點燃。另一邊，西夏公主已經離開了大都，此時正在一個較為安全的地方等待消息。她的目的是蒙古皇族的性命，能夠不露面又達到目的的事情當然最好。

  瓊芳閣中，阿諾與淺荷四目相對。兩個人手緊緊的抓住彼此，眼裡充滿了堅定，這一次她們要開始反擊了，絕對不可能繼續坐以待斃。

  平靜了數個月的大都又開始了新的故事，然而這所有的一切都在安逸的表面之下，暗潮永雄多方勢力正式開始角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