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2024-08-01 16:15:16 作者: 白色電話

  不知道究竟跑了多久,終於跑回了瓊芳閣的後院之內。剛進了後門阿諾便深深的輸出一口氣來,那種感覺真是太刺激,刺激的她不想要經歷第二次。走到石桌旁邊的石頭凳子上坐下,許久心還在因為劇烈運動後砰砰直跳。

  淺荷坐在了對面的凳子上,臉頰上因為奔跑而留下了一層淺紅。

  聽見動靜的玉兒從屋裡走出來,見到兩人更是驚訝萬分,「不是說出門逛去了麼?這才多會兒就回來了?」

  阿諾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下自己,「別提了。」

  「碧霜呢?怎麼沒瞧見碧霜回來?」玉兒接著問,目光掃向淺荷後又定在了阿諾臉上。

  「完了,碧霜不會沒跟上來吧!」阿諾只覺得一陣發揪,那地方那麼混亂,她怎麼就把碧霜給忘記了呢!

  「咚咚咚……」

  「開門!」一個纖細的聲音喊道,「快點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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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霜回來了。」玉兒欣喜的前去開門,見門外的碧霜手裡緊緊握著一把傘,臉上紅撲撲的,頭上一層細密的汗,髮髻凌亂,珠釵也丟了一支。「你被打劫了?」

  碧霜走進門來,氣喘吁吁的走到石桌旁的另一個凳子坐下,將雨傘放到桌上,「累死我了,小姐,你們跑的也太快了吧!」

  淺荷似乎現在還沒歇過勁來,「好了吧,我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諾輕拉著跑,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咱們後門這了。」她是個通透的人,自然知道怎麼避重就輕。

  阿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裡都砍死人了,我這不是一害怕就拉著淺荷逃命來著,原本以為你會跟著,結果到家才發現你沒跟上。」

  碧霜雖然不太聰明,但也不是傻子,在御道旁她看見了那個王爺站在了她們面前,似乎在跟誰說話一般。可惜她不懂得蒙古語,也不知道究竟那王爺講的什麼。因為所有人都低著頭不敢偷看,她也迷迷糊糊的被人撞了一下才發現人群都亂了。數十黑衣人同王爺帶來的隨從打了起來,還沒瞧清楚便被人群給擠散到了小街道里,於是就瞧見了自家主子正跟著阿諾一路跑。

  「是啊,都砍死人了,你說誰那麼大的膽子竟然行刺王爺,那可是滅九族的大罪啊!」淺荷輕聲說道。

  玉兒瞧她們累的厲害,進屋端了茶水出來。「喝點茶歇歇,只要你們沒受傷就好。」

  阿諾笑了笑,「還好沒受傷,我跪的腿都軟了,只聽見那蒙古王爺站在我面前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我一個字都沒聽懂。」她的眼睛清澈如溪,「正想著是不是因為我剛剛跪拜晚了找我算帳呢,結果我剛抬頭就瞧見一個黑影飛了過來,那劍直接就刺向了王爺的胸膛,我嚇傻了就拉著淺荷姐一起逃了。」

  淺荷眼底閃過一抹懷疑,雖說她聽不懂蒙古話,可她卻也明白了點什麼。可現在見阿諾不說,她卻也不好開口問。人多口雜,或許關係性命,一定要謹慎點才行。

  阿諾心裡一團亂,天上的鉛色雲朵越來越密集,風裡帶著微微的潮濕氣息。「都回屋休息吧!」她將自己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眼底露出疲憊來。

  淺荷忙點頭,深意的望了她一眼,「晚上我讓寒霜做點小菜,咱們兩個很長時間沒在一起吃飯了。」

  阿諾知道她話里的意思,於是點了點頭,「好,我在屋裡等你。」又是一陣風吹過,細細雨絲落下來。「下雨了,我先回屋了。」說罷頭也不回的調轉身體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淺荷望著那嬌小的背影愣了片刻,「寒霜,你跟我回屋吧!」

  寒霜忙扶著她一起朝前面的花樓走,玉兒一臉莫名的站在院子裡,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三個人都怪怪的呢?

  御道兩旁,黑衣人顯然不敵大批隨從和後來的官兵。雖說那些官兵的功夫比較差,可那人數卻勝過自己的幾倍。

  那木罕心中煩躁,一心直想要將這黑衣人生擒,通過這人尋找到最後的指使者。即使沒有指使者,那也要讓這個人好好的嘗嘗他的厲害。若不是他,那如今阿諾定然已經跟著他回去了。想起那張半邊臉上一塊巨大紅色印記的女人,他的心底就莫名的生出一種痛惜來。

  細雨飄下,猶如一塊巨大的薄紗,風吹過,瞬間籠罩整個燕京城。

  刺客再次用力揮出一劍,用力逼退那木罕,此次刺殺顯然已經失敗了。那雙泛紅的眸子死死的瞪了那木罕一眼,「撤退。」

  黑衣人倒下了不少,剩下的十幾個人聽見命令分散開朝著不同的方向跑去。那領頭刺客,飛身而起,直接跳上了一旁的茶樓房頂。身影快速,如同一個黑影略過。幾個起落,消失在了眾人視線之內。

  那木罕一臉怒氣,雖說他可以上去追敵,可對方的武功並不弱,以死相拼他不一定能夠拿下對方。如今,只能封鎖燕京讓對方出不了城,想辦法圍困住才是。「傳我命令,封鎖十一門,任何人不得外出。」

  剛剛驚慌失措的官員此時才從官兵身後走出來,迅速整理了下自己的狼狽,抖抖索索的跪在地上請罪。

  「微臣有罪,竟然讓燕京城內混入刺客,臣這就去辦,馬上關閉城門。」那最喜歡奉承的胖子官員感覺頭上滿是汗水,雙手控制不住的顫抖著。

  那木罕臉上的怒色稍減:「那就快去辦。」說罷,大步朝著剛剛阿諾所在的地方走去,可那裡分明沒有人影,留下的只是一把油紙雨傘。那木罕握了握拳,目光緊緊盯著雨傘吩咐道:「查干,幫我將燕京城內所有臉上有紅色胎記的人都給我找到,我要一個個見他們。」

  查干恭順上前,應道:「屬下馬上就去辦。」他雖然不是很明白自家爺的意思,可依舊會按照他說的去辦。只是,這燕京城內擁有紅色胎記的人,真的是爺想要找的人嗎?

  細雨紛紛,雨如絲,如幕……

  那木罕彎下腰,將那油紙傘撿起來,手輕輕一推便撐開了一幅夏荷圖。這把傘,會是她的嗎?

  阿諾躺在屋裡翻來覆去睡不著,不是說今天巧,而是今天太巧合。她逼著眼睛,眼前滿是黑衣的刺客。刺客她不陌生,去年夏天便有人派刺客想要殺掉她。那個時候,她還是真金手裡的寶,每天傻乎乎的無憂無慮著。

  那是至元八年的夏天,七八月份的天氣很好,上都開平更是避暑的好地方。阿諾生於二十世紀,雖說在這元朝成長了十幾年,可每年夏天都會覺得很難熬。

  燕王府中的樹上知了不停的叫,屋裡堆滿了冰塊也感覺不到涼爽。無聊的阿諾坐在桌邊,盯著眼前的一碗酸梅湯發愣。

  正在這個時候,天空上傳來一聲鷹啼,啾啾的聲音就像一陣涼爽的風般吹散了她心底的枯燥。

  「阿木爾,發什麼愣呢!」忽哥赤大步踏入門欄,一身紅色夏衣松松的套在他的身上。

  阿諾眼睛一眯,「忽哥赤,要不我們去湖裡泅水吧!」

  忽哥赤眼睛微微眯起,上下打量了阿諾一番,「最近不太平,你還是少出門比較好。」說著,他坐到椅子上,端起阿諾面前的酸梅湯喝了一口。

  阿諾細細的瞧著他,如今的忽哥赤似乎跟以前都不一樣了。是啊,那麼多年過去了,忽哥赤的年齡都長大了呢!他大她七歲,從她小時候就常常跟他在一起。上樹偷鳥的事情他們兩個沒少做過,以前他沒有自己的王府,那時候的燕王府常常被兩個人搞得一團亂。

  現在呢?現在有哪裡不同了呢?刀削一般的臉龐,均已高挺的鼻子,淺褐色如同兩顆最完美的琥珀般的眼睛。只是,笑容似乎少了很多,常常都是寒著一張臉。雖然他從來沒對著自己發過脾氣,可整個開平的人都知道雲南王爺忽哥赤的脾氣最不好,暴虐無比。

  「看什麼呢?」忽哥赤眼睛裡映出那個小小的臉孔。

  「忽哥赤,你今年十九歲了吧,為什麼可汗沒有給你取個媳婦呢?」阿諾好奇的問道。

  「你很想讓我娶妻嗎?」忽哥赤的臉沉了下來,連嘴角剛剛露出的一絲笑容也不見了。那淺褐色的眼裡蒙上一層細碎的冰,周圍似乎都變得有些寒冷。

  阿諾傻乎乎的笑了起來,「你年歲都到了,肯定是要娶妻的,只是不知道你的名聲那麼臭有沒有姑娘願意嫁給你才是。」

  「哼,你怎麼知道沒人願意嫁給我,是我不願意娶。若不是我喜歡的,娶回來難道和二哥闊闊真那樣麼?」忽哥赤近似咆哮的說,嚇的剛剛踏入門送茶的烏日娜一個哆嗦。

  「真金又不像你,真金想再娶的話不知道有多少姑娘等著,哪裡像你這樣,都十九歲了還沒娶媳婦。」阿諾心裡暗嘆,只從佛泉山那件事以後,真金和闊闊真的感情似乎就變味了。雖說真金沒提過,但是她也知道那是因為她。

  「真金,真金,真金就好,我就不好?」忽哥赤忽然咆哮了起來,氣憤的淺褐色的眼睛裡泛出暴虐的紅光,抬手抓過烏日娜送來的茶壺,「砰」的一聲用力摔在了地上,「哼」一聲冷哼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了。

  真是越來越臭屁了,阿諾心裡嘀咕了一句,不過小屁孩似乎真的長大了呢!轉眼間她都被抓來九年了,九年時間真的是過的好快。

  「小姐,你又同五王爺吵架啦!」烏日娜將手裡的托盤放到桌上,將兩個一樣的金邊瓷杯從托盤裡拿下來。

  阿諾望著地面上那被摔碎的金邊小瓷壺,細碎的白瓷就像凋零的花瓣,該死的忽哥赤,竟然把她最喜歡的瓷壺給摔了。不行,本姑娘一定要找他算帳,讓他以後賠一個新的給老娘。

  烏日娜見自家小姐愣愣的盯著地上的碎片,以為她有些心疼便勸說道,「只是一個茶壺,過兩天王爺回來讓他重新給你找一個一樣的。」說罷便拿著托盤去收拾,「這次王爺出門好幾天了,小姐恐怕無聊了吧!」

  阿諾回過神來,「是啊,天那麼熱,我真想找個有水的地方玩一場。」

  「有水的地方?」烏日娜笑了,「王府後面的池塘不就可以嗎?」

  她想的可是沒人的,後院裡闊闊真經常會去,她不想遇見闊闊真所以六歲以後就很少去了。聽見烏日娜說只是心裡嘆息,這地方真的沒有現代好。現代的空調,風扇,只要能有一個都不會讓她覺得又熱又煩躁。

  「那就出去逛逛,逛逛街什麼的也挺好的!或者,小姐可以去雲南王府看看,剛剛氣走了五王爺,現在過去哄哄吧!」

  阿諾抬起眼睛,忽然見門口有一個人影閃過。隨後她又收回了目光,「那我就去雲南王府吧!」說完,她立刻站起來,找了一把小扇子就出了門。

  阿諾住的地方是真金寢房的旁邊,想要出王府必須要繞過前院才行。走到路上,忽然聽見有人在低低的說話。

  「你不知道,那地方的水特別清澈,還有小魚呢!」

  「你說的是城北的那條小溪吧!每年夏天那裡的水都會上漲,聽說是從雪山上留下來的呢!」

  城北小溪?不如她就去城北的小溪看看?想到這裡,她眼睛一眯,直接出了王府奔著城北走去。

  王府外不遠的忽哥赤煩躁的坐在一個台階上,肩膀上那隻雄鷹溫順的貼了貼他英俊的臉。「你也覺得我剛剛的語氣有點重?」

  鷹兒蒲扇了下翅膀,似乎在回答他的問題一般。

  「果然是有點重了,何況我剛剛還摔碎了她最喜歡的瓷壺。」忽哥赤眉頭微微皺了皺。想了想站起來,「算了,我現在就去找她,說不定她還不會生我的氣。」

  鷹兒展開翅膀,用力飛起,直衝雲霄。

  忽哥赤快步朝著燕王府走去,剛到門口便瞧見阿諾踏出府門。咦,她這是要去哪?

  太陽不算很大,可這個時候已經感覺有些熱了。阿諾快速的朝著北面走,小小的扇子遮擋著頭頂的太陽光。

  忽哥赤猶豫了一下,大步的跟了上去。

  此時,王府之內,兩個丫鬟眉開眼笑的接過托婭遞過來的錢。「謝謝托婭姑娘。」

  「辦的不錯。」托婭笑了笑,漂亮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陰毒。如果一切按照主子的設計來,那個女人一定會死。阿木爾,不要怪我們狠毒,怪只怪你奪走了王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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