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怎麼想的

  奇怪...他為什麼會流淚呢？

  這裡明明只是他的記憶...

  季臨墨注視著眼前的少年，在心中想到，可淚水還是不斷順著眼角滴落，怎麼也止不住。

  ——整整兩千多次

  為了讓自己不要想起來這一切，為了能繼續陪伴在自己身邊，秦風一遍又一遍的重複了兩千多次，不斷刪除他的記憶重來。

  少年是那樣精疲力盡，而不斷重複在這段時間裡的季臨墨也是如此。

  刺啦！

  熟悉的電子雜音再次響起，這種刺耳的聲音，像是倒帶的電影發出的嘈雜聲響，又像是閃爍著雪花的老式電視機，不斷發出噪音。

  「這就是...我經常會聽到這個聲音的原因...」

  季臨墨鏘然笑了出來。

  

  他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聽到刺啦的聲音，但是現在他知道了。

  ——因為他曾經困在這間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重複了兩千多次的記憶。

  這些記憶從未真正遺忘，只是被藏在了他大腦的最深處。

  如同夢魘般，每一次秦風刪除他的記憶，再次重來時，刺啦的響聲就會在他耳邊出現。

  即便被強制遺忘了這些事情，但是留下的痕跡像是烙印般，深深植入在他的腦海中。

  【季先生...別哭...】

  記憶並沒有停止，少年看著流淚的男人，伸出了手掌，不斷抹去季臨墨流下的淚水。

  可是在暫停的時間中，他怎麼努力，也擦不掉。

  【為什麼會這樣...不該是這樣的！我所想的結局，不該是這樣的！】

  望著眼前的男人，秦風發出了一絲絕望地哀嘆，他崩潰般的抬手摟住了男人遒勁的腰身，將臉頰埋入了季臨墨的懷中。

  【明明我曾經...是那麼希望，你能想起來過去的一切...】

  【季臨墨...如果真的有全知全能的神就好了，這樣我可以向它祈禱，祈禱當你再次睜開眼時，不會走向既定的結局...】

  少年擁抱著季臨墨，聲音帶著哭腔。

  他像是抱住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樣，死死抓著季臨墨。

  黑暗中，壓抑的哭聲不斷迴蕩。

  最終，聲音歸為了死寂，秦風想到了什麼，將帶有淚痕的臉頰抬起，仔細看向了季臨墨。

  那一刻，他們離得是那麼近，季臨墨幾乎以為少年是要朝著自己的嘴唇親過來。

  但是少年虔誠無比的將自己的臉湊了過去，像是尋求安慰的小狗，輕輕蹭了蹭男人的面龐。

  【季先生】

  在呼喚中，季臨墨感受到少年沾染了淚珠的睫毛輕輕抖動，微涼的淚水濡濕了他的臉頰。

  【季先生...我再也不奢求你想起我了...現在這樣就很好，哪怕是敵對，哪怕是你恨著我，只要能以任何方式陪在你身邊，我都心滿意足...】

  隨著少年的耳語，時間再次正常流逝。

  刺啦！！！

  椅子與地面摩擦的聲音，格外刺耳，黑暗中的季臨墨再次睜開了眼睛。

  少年的臉，如之前那樣出現在了桌子的另一頭，他一手托腮，另一隻手放在了桌子上，氣定神閒。

  【季先生~】

  秦風張開了嘴巴，隨著紅舌在唇間纖顫，冰冷地話語，就像是絞繩一樣，死死勒住了季臨墨的喉嚨。

  【季先生，告訴你哦，我是飢餓...是我把你們困在紅色的糖果屋，讓你和你的女孩，毫無食物，自相殘殺~】

  秦風張開嘴巴，悠長的聲音極盡嘲諷。

  【是我，殺了你的女孩~】

  【我~殺~了~她~哦~】

  季臨墨的記憶瞬間接上，眼前發生的場景，就是他一直以為的事情。

  於是記憶中的自己，幾乎是沒有片刻猶豫，拳頭就重重砸向了秦風的腦袋。

  但是下一秒，他就毫無懸念的被少年攥住了手腕，一個借力，重重按倒在了桌面。

  【我要宰了你！】

  因憤怒而面目扭曲的季臨墨，發出了嘶吼，他的身體幾乎是肉眼可見的發生異變。

  一瞬間，男人的臉頰忽然扭曲模糊，如同融化了一般，整張臉只剩下了一雙血紅的雙眼。

  啪嗒！

  骨頭破碎的聲音清脆響起，季臨墨的臉頰從正中間裂了開來，如同綻放的血肉之花一般，露出了滿口森然白牙的血盆大口。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朝著少年吞噬過去。

  可是下一秒，秦風便提前一步，仿佛像是知道，季臨墨一定會這麼做一般，迅速躲開了吞噬自己的血盆大口。

  【季先生~冷靜一些~】

  季臨墨斂下眼眸，看著記憶中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的的自己，朝著秦風撕咬了過來。

  剎那間，鮮血四溢，秦風抬起手，朝著季臨墨的右側胸膛鑽去。

  「咳...呃、」

  鮮血飛濺，季臨墨視野重新聚焦，他看到眼前少年的臉龐，被滾燙的血液染紅，一雙遠比鮮血更為猩紅的雙眸，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不是說了嗎，季先生，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講~】

  季臨墨看著記憶中的自己因憤怒而噴張的血脈，從疼痛中恢復平靜。

  而少年就那麼平靜的望著自己，那隻生生貫穿了自己後背的手，鮮血淋淋。

  ——秦風當時，是什麼心情呢？

  季臨墨透過記憶，仔細觀察著秦風。

  少年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眼眸深邃，任誰也不會想到，之前的他居然抱著男人哭泣，像是個被世界拋棄的孩子。

  「秦風...你究竟當時，是什麼心情...」

  在記憶中，季臨墨看向了自己的胸膛，少年的手掌正慢慢抽插，像是抓住了什麼，慢慢收回。

  這種微妙的疼痛，讓季臨墨近乎痙攣似，按住了少年的肩膀，顫抖起來。

  砰咚！砰咚！

  一顆滾燙的心臟，捧在了少年的手上，有規律地跳動著。

  少年微笑著，猛地握住了心臟。

  鮮血不斷流淌，順著他的指縫中汨汨流出。

  季臨墨注視著眼前的少年，瞧著他掩飾掉一切的笑容

  ——秦風在捧著那顆由他偽造的跳動心臟時，又是怎麼想的呢？

  現在的季臨墨已經無法得知，少年衝著自己說出殺掉女孩的兇手時，他的心情。

  也不知道，當時他握住自己的心臟，又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