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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 妖邪現

2024-05-03 11:03:30 作者: 莞爾wr

  姚守寧已經與空山先生相識,得到了傳承的契機,她的預知能力提升,此時說出口的話可以說是必定會發生。

  長公主的表情瞬間變得異常難看:

  「上巳節後,守寧說『看』到許多妖異化的人類,這段時間以來,我們明里暗裡已經控制了不少人。」

  她頓了頓:

  「但……」剛強如朱姮蕊,說到這裡時,臉上也露出為難之色。

  自妖邪現世之後,神都城的百姓已經惶恐不安。

  洪災之後出現了許多流民,這些人失去了家園、親人,目前表現得麻木、溫順,但若長時間得不到安置,長公主總覺得這種沉默遲早會爆發出大問題。

  與此同時,市井坊間出現了關於『大慶三十一代而亡』的傳言,甚至私底下不少人直言:神啟帝將是亡國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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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姮蕊深知神啟帝性情,此人心胸狹窄,且睚眥必報,暴戾自私。

  他豢養鎮魔司,耳目遍及神都,這樣的傳言必定早就透過鎮魔司之口傳入他耳里。

  面對流言,神啟帝按兵不動,但長公主卻能感覺到風雨欲來之勢。

  在這樣的情況下,朱姮蕊能在聽了姚守寧的話後,分出一部分人手來控制可能已經妖化的人群,確實已經盡了她最大努力。

  這些受妖蠱寄宿的人類很多只是無辜的受害者,沒有適應的理由無法抓捕,只能觀察、監視。

  如此一來,她的動作必定會引起神啟帝的警惕,極有可能面臨來自皇帝的壓力。

  柳並舟露出同情的眼神,但下一刻長公主抹了把臉,神情重新變得堅毅:

  「我們再想想辦法。」

  「可是——」周榮英正欲說話,但剛一開口,突然眾人聽到那消失的尖戾長嘯聲響起。

  『嗚嗚——嗷——』

  『叮鐺鐺!!!』陸執腰側掛的撞妖鈴響得更急。

  姚守寧下意識的抬頭,接著倒吸了口涼氣:

  「你們看。」

  只見遠處的半空之中,不知何時突然出現了一頭小山般的巨大黑影。

  那影子尖嘴立耳,身後六條長尾如海中鋪延的巨大海藻,往四周蔓延開來。

  長尾陰影所到之處,黑氣附聚,越發增加那妖影氣勢。

  「啊!!!」

  「妖怪!」

  「救命……」

  ……

  此時妖影突然出現,神都城許多人顯然都見了異象,城中頓時大亂。

  驚呼聲、奔走聲同時響起。

  接著街頭巷尾四處突然傳來雞鳴狗叫之聲,但片刻之後,這些家畜的聲音全都消失,只剩下人群的呼喊。

  『嗷——嗷嗷嗚——』

  那巨大的陰影張大嘴,發出長哮。

  姚家眾人抬頭看到這一幕,俱都心中一沉。

  「是九尾狐王!」

  「是狐王。」

  天妖一族遠比眾人想像的還要瘋狂,狐王既然在此時公然現身,極有可能妖族即將大舉現世。

  『嗷——』

  那尖嘯聲陡然撥高,如一支穿雲箭,直射天際。

  眾人皺眉捂耳,四下的慘叫聲都被這狐妖的尖叫蓋過。

  姚守寧瞪大了眼,世子腰側『鐺鐺鐺』的撞妖鈴聲瞬間消失,柳並舟神態變得焦急,張嘴說了什麼,但她卻聽不清。

  她聽到有一道陰測測的聲音在說:

  「時機至,天妖醒!妖族復甦的時候到了——」

  話音一落,地底傳來爭先恐後的驚呼聲。

  她在預知幻境中聽到的那道模糊不清的聲音此時終於清晰的傳入姚守寧的腦海,她一個激靈清醒。

  「外祖父,妖族復甦了……」

  姚守寧說話的同時,那種絕對沉靜的氛圍被打破。

  一時間慘叫聲、呼喊聲、鈴響聲同時擠入她的腦海,她頭疼欲裂,抱著頭說不出話。

  『轟隆隆——』

  不知何時,天空已經電閃雷鳴,城南的方向隱約可以聽到波浪拍打江岸的聲響。

  烏雲迅速往半空匯聚,似是即將又有傾盆大雨來臨。

  『轟轟轟。』

  地底在顫抖,姚守寧恍神之際,站立不穩,險些摔倒在地。

  姚家的房舍仿佛建立在一塊隨波逐流的紙張之上,隨著那紙張抖動,房子被撕裂,磚石房梁崩裂開,泥沙紛紛落地。

  四處傳來屋子垮塌的重響,夾雜著人群的尖叫與慘嚎,最終被狐妖的尖叫又蓋過去。

  「地塌啦,地塌啦!」

  在一片混亂之中,姚守寧腳步踉蹌,聽到有人絕望的哭喊聲。

  「地塌了?」

  她強忍不安,轉頭看了柳並舟一眼。

  而他們似是受到妖狐吶喊的影響,好像並沒有留意到外頭的喊叫聲。

  柳並舟的面色難看,聞言便從袖口之中掏出一支毛筆,虛空畫了數筆,一艘小舟在他筆下成形。

  他一見舟成,喊了一聲:

  「大家上去。」

  話音一落,地底重重一震,地面的人、物俱都被這股力量拋起。

  姚守寧身體往前跌,以為必會摔倒在地之際,陸執伸手抓住她胳膊,將她提起。

  她來不及說話,世子就著這一提之力,將她送上小舟。

  眾人皆跳了上去,柳並舟一拍舟弦,喊了一聲:

  「起!」

  那四面八方的怨氣化為黑海,將小舟托起。

  載滿了人的小舟飛向天空,須臾之間升起十來丈高。

  只見頭頂之上已經被妖王的陰影覆蓋,半空中匯聚起陰雲。

  雷鳴閃電環繞在眾人身側,電弧擊打出的火花帶著危險的氣味,令人膽顫心驚。

  但最可怕的,則是此時的神都。

  此時神都城的中心處房屋坍塌,從上方俯瞰而下,仿佛城中心被夷為了一片廢墟。

  只見那廢墟之上出現縱橫交錯的裂縫,如同一張巨大的蛛網,往四周迅速蔓延。

  在那裂縫之下,有大量黑氣鑽出,夾雜著若隱似無的咆哮。

  紫紅的光影從中泄漏出,帶著令人聞之作嘔的腥氣,地面如同一個即將破殼的蛋,顫抖不停。

  每顫一下,便有妖氣逸出,那裂縫便被撕扯得更大幾分。

  頭頂之上狐王的尖嘯更響、更急,地面的裂縫越撕越大,地底被什麼東西高高頂起。

  但在那裂縫即將破開的剎那,地面滲出金光,仿佛粘合劑一般,將即將撕碎的地面又重新縫補,仍將這群試圖脫困的妖邪困鎖在內。

  「那是——」

  柳並舟的眼睛亮了亮,發出驚呼聲。

  而姚守寧的面前再度出現預知之景:地底封印一旦碎裂,七百年前被趕出邊界之門的妖邪便會傾巢而出,撲向所有無辜的人……

  「外祖父,下面是邊界之門!」她反應過來,喊了一聲。

  眾人聞聽此言,俱都大驚失色。

  七百年前,太祖將妖邪趕出人間界的時候,所設的邊界之門分明是在西南邊界。

  但此時姚守寧卻說神都城的中心也屬於邊界之門。

  大家心中有許多疑惑,卻沒有人反駁姚守寧的結論。

  狐妖王既然出現在此處,且以神都城為妖邪入侵的中心,便相當於是變相印證了姚守寧所說的話。

  更何況這會兒地底的異動明顯,大家都感覺到了濃濃的妖氣。

  周榮英的面色鐵青,大喊了一聲:

  「無計!」

  「不能讓邊界之門被打開。」一向沉穩的長公主也露出慌亂之色,轉頭看向丈夫。

  姚守寧原本忐忑不安的心聽到這裡,心中一頓。

  她想起陸執曾經說過,他爹是天生的守門人。

  「好。」

  陸無計點頭答應。

  周榮英沒有理他,只是伸手摸向自己的袖口,他的衣裳單薄,袖口窄小,可袖中卻似是另有乾坤,伸手一摸,竟從中拉出一個細長的檀木盒子。

  盒子一被打開,裡面放著一卷雪白如玉的『紙』。

  那紙張柔潤光滑,帶著淡淡光澤,姚守寧看了一眼,腦海里便浮出一個念頭:人皮。

  這念頭一起,她隨即嚇了一跳。

  陸執感應到她的異狀,連忙拉緊她的手,解釋著:

  「這是我們神武門的鎮派之寶,是當年創立了神武門的魁首顧祖師留下來的。」

  他心中也是十分緊張,罕見的說話有些出神。

  周榮英沒有理睬兩個說話的小輩,他萬分虔誠的將雙手分別在自己衣裳上擦了又擦,接著才小心翼翼的探入木盒之中,將那一卷『人皮紙』捧起。

  「祖師,您當年留下的祖訓,想必就是要將此物用於此時。」

  他說話時,原本怔神的陸執頓時清醒,他轉頭低聲跟姚守寧道:

  「相傳這是顧祖師的人皮,他老人家七百年前似是已經猜到妖邪不肯善罷甘休,將來人類會再臨浩劫,因此在臨終之時,留下這張人皮,說是可以助人類避過一場危機。」

  姚守寧抿了抿嘴唇,見周榮英取出人皮紙後,隨即將紙張攤開。

  陸無計脫下上衣,露出後背天生的神佛圖騰。

  那圖騰一感應到妖氣,便金芒四泄,裡面的神佛似是即將復活。

  可周榮英不等這神佛鑽出,便咬破中指,將血滴入人皮之上,再以帶血的人皮貼到了陸無計的後背上。

  人皮紙一貼到陸無計後背上,那後背的神佛便發出怒嚎聲。

  只見人皮紙瘋狂抖動,如吹脹了氣一般鼓了起來,須腴之間便先擠出一雙眉眼,接著一張清晰的怒目金剛的面龐被拓印在上面,化為一尊有『實體』且又『活著』的佛體。

  「你們逃不了的——」半空之中,狐王的幻影低垂下頭來:

  「妖族歸來是大勢所趨,我們要彌補七百年前的錯誤——」

  「閉嘴!」長公主大喝了一聲。

  「哈哈哈哈哈。」狐妖放聲大笑,「今日就是你們的死期。」

  在陰影籠罩之下,神都城的百姓發出驚恐交加的慘叫,怨氣衝天而起,徑直飄往白陵江里。

  蟄伏在江中的『河神』復活,原本已經平靜的江潮再度泛起漣漪。

  「不能讓事態混亂下去。」

  柳並舟嚴肅道:

  「我感應得到,這並不是狐王真身,此處只是它的一個幻影。」

  「當務之急,我們有三個難題需要先解決。」柳並舟說道:

  「一是解決邊界之門,將其重新封印;其二是打碎怨氣,阻止『河神』降臨。」

  「第三嘛,就是將妖王幻影擊碎,讓它不要再撼動封印。」

  他三個問題一說,周榮英毫不猶豫:

  「邊界之門交給我們。」

  他手上以人皮拓繪的佛影即將完成,這佛影原本就是為了封印邊界之門而生,他手上所留人皮也是為此才傳承多年,兩者相結合,正是妖邪克星。

  長公主也點頭:

  「妖王幻影交給我。」

  「那打碎怨氣就由我來。」柳並舟接下最後一個任務。

  眾人分工合作之時,周榮英與陸無計二人的動作已經完成。

  人皮紙將陸無計後背上的神佛完整拓印,化為一尊魔神屹立於半空之中。

  而陸無計的背後圖騰則是已經完全消失。

  他重新攏起衣衫,只見那半空中的魔神感應到妖氣的存在,隨即睜開了眼睛。

  「杵——」

  人皮紙所化的魔神張了張嘴,竟發出低沉的聲音。

  「這……」陸執愣了愣,姚守寧拉了他衣袖一把,他才回過神,小聲道:

  「這有些像神武門中,顧祖師的畫像。」

  說話的功夫間,只見那魔神將手掌一攤,掌里金光流轉,化為一支降魔杵,被『他』握於掌心。

  ……

  城中百姓慌亂慘叫逃命,地底開始出現大量裂縫,這些裂縫越撕越大,逃躥的行人隱約可以看到裂縫之中探出的漆黑手臂。

  慌亂、恐懼籠罩了所有人,城中心處,一個挑著柜子的貨郎也被人群裹挾前行。

  地底不停震顫,仿佛隔著薄薄的一層屏障,有什麼東西在底下掙扎著,即將破土而出。

  「救命——救命。」

  貨郎大聲的喊叫,但聲音剛出口,便被淹沒於聲潮之中。

  『嗷——吼!』

  詭異的咆哮響起,地底一陣大力抖動。

  裂開的地面突然拱起一座小山,巨大的衝擊力將倉皇逃命的貨郎掀飛向天空。

  「完蛋了!」危急關頭,這貨郎心裡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貨擔這一摔之下恐怕丟失了。

  縱使不丟,摔落到地面,那些收來的胭脂水粉等物定也灑了。

  他生於神都城外的周家村中,家境貧窮,早年喪父,母親含辛茹苦把他養大,待他成年,又熬幹了身子骨,才在去年為他娶了媳婦。

  媳婦性情溫柔,對他母親也很是孝順,成婚數月,便身懷有孕。

  眼見孩子出生在即,他便心生希望,與家裡人合計之後,在妻子鼓勵下,向村中的錢老爺以高利借了二兩銀子,買了貨櫃、胭脂水粉等物,沿內城叫賣。

  他合計過了,內城之中有許多高門大戶,這裡的丫環婆子很多,她們手裡有錢,閒暇之餘也樂意收拾打扮,只要他勤勞一些,每天多跑幾趟,一年下來,定能將錢老爺的銀子還上,同時還有一筆富餘呢。

  只要一家人吃苦耐勞的做上幾年,等有了一筆積蓄,他說不定也可以在城中賃間門面,從此不用辛苦的挑著東西走。

  貨郎存了希望,幹勁十足。

  他早晨天不亮便出門,今日他生意不錯,不到晌午,便已經賣了許多,正當他走得疲累,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時,異變陡生了!

  神都城上方突然之間狂風大作,黑氣翻騰,一隻巨大如小山般的妖邪之影浮現於半空之中。

  同時地底出現了地動,街道兩旁房舍坍塌倒下,地面也出現了裂縫。

  他親眼看到靠坐在街邊的一些流民甚至還沒反應過來,便跌入縫隙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人群尖叫起來,瘋狂逃躥,貨郎不知所措,也拼命跟著人群走。

  但平日熟悉的街道此時陌生極了,他慌不擇路,根本難以分清哪個方向才是真正的逃生之路。

  周圍全是慘叫與哭嚎聲,夾雜著瘮人至極的怪物的咆哮,他跑了許久,嚇得肝膽俱裂時,突然覺得身體輕飄飄的飛起來了。

  關鍵時刻,他下意識的抓緊了手裡的扁擔。

  可是很快的,扁擔兩頭捆住的貨櫃飛出去了,因為他感覺到那一直壓在自己肩頭沉重的負擔丟失。

  許久沒有過的輕鬆很快傳遍了他周身,但片刻之後,他又被巨大的恐懼感淹沒。

  對他來說,柜子里裝著的不僅僅是胭脂水粉,還有他全家的希望。

  貨櫃丟失了,他回家之後,與期盼著他回去的父母、孕妻怎麼交待?

  今年錢老爺家的銀子,他又要怎麼去還上呢?

  一想到這些,他便怕得發抖,反倒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被撞飛向半空,即將命不久矣了。

  「早聽說神都城鬧起了妖邪。」

  去年的時候,神都城出現了妖邪,據說當時還出了個活神仙,在逆天手段將那妖邪誅滅。

  當時不少人提心弔膽,貨郎一家人在屋裡也躲了幾天。

  然而後來並沒有什麼大事發生,大慶朝也沒有因此覆滅,日子仍一天天過去,許多躲在家中的普通人又走了出來。

  對於貨郎來說,妖邪離得太遠,但錢老爺的債務卻近在眼前。

  之後日子一天天過去,雖然貨郎在走街過巷時也曾聽到有人提及妖邪,但他卻逐漸沒將這事兒放在心上。

  對許多人來說,天塌了有高個子去擋。

  妖邪出現,也許朝廷會想辦法解決。

  正當所有人都放鬆大意時,誰都沒有想到妖邪竟會在此時出現。

  危急時刻,貨郎不無懊惱的想著:

  「早知道今日出門前應當看看黃曆,也許前些日子,有道士進村里販賣符紙時,自己便該花錢買下保個平安。」

  興許買了符紙,自己的運氣便會改變,妖邪便再纏不上他了。

  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心中既遺憾自己不該出門,又可惜心疼那打翻的兩箱貨櫃。

  他腦海里浮現出妻子那張殷切期盼的臉,自己出了事,她不知道該多傷心,孩子出世便沒了爹,極有可能還會被錢老爺追債……

  臨死關頭,貨郎腦海里閃過許多雜亂無章的念頭。

  他從半空中跌落下來,看到裂開的縫隙。

  縫隙之中黑氣翻騰,裡面擁擠著一張張妖邪鬼怪的臉,張開血盆大口,似是爭先恐後的想將他吞進肚裡面。

  在那地縫之上,有金芒織成的網線,把妖邪封印在裡面。

  可惜隨著地縫的裂開,那金芒越來越弱、越來越暗淡。

  「唉——」貨郎害怕的直抖,認命的閉上了眼。

  就在這時,他耳邊突然聽到驚雷一般的喊聲:

  「朗朗乾坤,豈容妖孽橫行!」

  那聲音威嚴肅穆,帶著洪厚正氣,大喝道:

  「顧敬在此!」

  這聲響如雷霆之音,此時聽來響徹天地。

  在這股喊聲之下,原本此起彼伏嚎叫著的妖邪瞬間似是偃旗息鼓,安靜了片刻。

  「大慶七年,奉太祖之命,留下一魂一皮,鎮守邊界之門!」

  那人皮拓印而成的魔神滿面肅穆,手持降魔杵:

  「我上殺妖邪,下守大門,有我在此,妖邪寸步難行!殺!殺!殺!」

  『他』滿面兇狠,一雙濃眉之下大眼怒瞪。

  此時喊完話後,手舉降魔杵,用力往天空直刺而去。

  「什麼——顧敬——你怎麼可能還活著!」

  半空之中的狐王之影一見魔神顯現,話音頓時失去從容,顯露出幾分慌亂。

  降魔杵打出數道金芒,直射天際,將它數條幾乎瀰漫了整個上空的長尾盡數斬斷。

  「不是顧敬?」狐妖幻影晃了晃,陰影都散開了些許,如小山般的影子淡了些,但它話里卻透出驚喜之色:

  「哈哈哈,原本只是顧敬留下的一魂、一皮,借著那守門者的圖騰,竟險些將我也唬住了!」

  它偌大雙眼一眯,眼中紅光流轉:

  「不過是具殘軀,實力甚至不如全盛時期一半,竟敢在我面前出現!」

  「看我——」它用力一吸,竟將滿天黑氣吸入腹里。

  那原本虛幻的身影重新凝實,本來被斬斷的數條長尾又再度出現。

  但狐王的長尾還來不及重新遮蔽天空,只見一點銀光劃破天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現在它面前。

  朱姮蕊的怒嚎聲響起:

  「滾你娘的蛋!他是殘軀,你當你是什麼完整的烏龜王八蛋?!給老娘死!死!死!」

  隨著她的怒罵,長槍即至近前,洞穿了狐王剛凝結而成的身體。

  「凡人,可傷不了我的魂——」狐王一見那銀槍近前,先是一驚,接著又冷笑一聲。

  但話音未落,卻見那銀槍之上紫光大作,半空中匯聚的電弧似是受到這紫光吸引,不由自主的往這銀槍靠攏而來。

  下一瞬,長槍鑽入狐王幻影之中,停滯了片刻之後——

  『滋——滋滋轟!』

  雷光電閃,狐王悽厲無匹的慘叫聲傳進神都每一個角落。

  天空里,那妖狐的六條長尾剎時有一條無聲的撕裂,化為塵霧散開。

  「啊——啊啊啊——」狐王不甘而又怨毒的慘叫聲來迴響盪:

  「你們殺不死我,暫時將我逼退,但我遲早還會回來——」

  說完,它的殘軀之影再難維持,『砰』的碎裂。

  那失去了目標物的長槍在半空中停滯了片刻,接著直往下墜,落入了長公主高舉的手心裏面。

  「真是個蠢東西。」

  朱姮蕊冷哼了一聲,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寶貝長槍,槍身上電光弧閃,但這些克制妖邪的雷電此時在她掌中卻顯得格外溫順、親近:

  「我可是朱家的血脈,身懷《紫陽秘術》專克妖邪。總不能說因為我不使劍,就看不起我了吧?」

  她說完,見姚守寧目瞪口呆看她,想起自己先前在晚輩面前好像破口大罵,長公主『嘿嘿』笑了一聲,聳了聳肩:

  「守寧可別跟我學罵人。」

  說話功夫間,只見那顧敬所化魔神已經從天而降落地。

  『他』落地的那一瞬,無數金芒從他足底出現。

  金光以『他』足底為中心,飛快的往四周蔓延開。

  這些金芒一現,頓時將那些撕裂的縫隙封填起來,原本地縫之中勉力支撐的金光似是得到了補足,一下變得強盛,用力『拉攏』裂縫,將龜裂的地面重新縫合起來。

  那從半空中跌落下來的貨郎以為自己摔下來必會落入縫隙,葬身妖邪之口的剎那——地底迅速合攏,將所有試圖傾巢而出的妖邪重新封印在裡面。

  黑氣被金光封堵得嚴嚴實實,地面重新合併,他『砰』的摔落進坍塌的廢墟之中,摔得暈頭轉向,爬都爬不起來。

  四周傳來尖叫聲、劫後餘生的嚎哭聲,貨郎哆嗦著起身,這才意識到自己撿回了一條性命。

  ……

  而此時另一邊,『顧敬』重現,長公主斬破妖王幻影,柳並舟則是以胸中浩然正氣化箭,準備將那劫雲射散。

  皇宮裡,神啟帝面目陰沉,催促著馮振:

  「還沒收拾好嗎?」

  今日的異變全無預兆,先是城中龍氣沖天,化為真龍,使他感到了恐懼、不安。

  接著妖邪出現,之後則是狐王幻影現身,神都城地動山搖,似是城池都即將覆滅。

  幾乎是那一剎,神啟帝的心中便想起大慶王朝祖傳的預言:大慶三十一代而亡。

  他面色陰沉,毫不猶豫令馮振收拾細軟。

  妖邪來臨,神都城必會毀滅,他不能困守此地,而應該收拾了東西逃出城外。

  只要一旦安頓下來,到時他可以收齊西南大軍,憑藉鎮魔司、刑獄司重新掌控大權。

  「朕的藥材不可丟棄,丹藥帶上、銀票——」

  『轟隆隆。』地動山搖,隱約可以聽到遠處雜亂沉冗的腳步聲中,有人在哭喊尖叫。

  『嗚嗚嗚——』

  一道尖利的孩子哭聲響起,神啟帝話說到一半被打斷,臉上露出暴躁之色。

  他用力一踢腳步丹爐:

  「煩死了,誰在哭?」

  他伸出右手,拇指與中指各按住一側的太陽穴用力的揉,馮振小心翼翼的站在他身邊,說道:

  「像是,四皇子——」

  四皇子朱敬存,先前去世的皇后顧氏唯一的獨生愛子。

  她成婚很晚才有這個孩子,一直視如掌中珠,將兒子照顧得無微不至,可惜顧後一死,四皇子便再無人問津。

  神啟帝沉迷於修仙問道,再加上他天生薄情寡性,這幾個月來竟忘了自己這個兒子。

  此時聽到馮振提起,臉上便露出厭惡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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