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有問題
2024-05-03 11:02:49
作者: 莞爾wr
「我,我怎麼會走丟呢?」姚守寧總覺得陸執話中有話,她與世子目光一碰,便覺得自己的意識像是要被他吸入那雙漆黑如墨的眼中。
少女心中生悸,下意識的別開了頭。
雖然已經是春末,但入夜之後,河邊的風依舊有些涼。
她穿了春衫,雖說臨出門前加了一件上衣,但夜風吹來時仍覺得有些冷,因此她便貪戀世子掌心的溫度,也不是那麼真心想要掙脫開他的手。
也有可能是自去年她血脈力量覺醒,遇到了許多事,是世子陪她同行,與她分憂,跟她同進同出,對她來說,既是她的守護者,也是她可以分享心事的朋友,所以她不忍心讓他難過。
她信任他、親近他,貪戀他的溫暖與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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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守寧無聲的嘆了口氣,掙扎的念頭逐漸消散。
陸執雖然聽不到她的心聲,但感覺得到此時她態度微妙的轉變。
「守寧。」他小心翼翼的將她手掌握得更緊,一顆原本忐忑不安跳動的心,此時才逐漸趨於和緩。
他得到了些許的回應,便已經異常滿足,十分珍惜此時此刻。
「你小心腳下,河邊碎石泥沙多。」
「好。」姚守寧點了點頭,乖乖跟在世子身邊。
照著先前那兩姐妹的指點,二人到了河邊,順流而上走了數步,果然就見河中央有荷花燈順著水流漂下來。
「世子,你看!」
姚守寧一見河中的燈光,眼睛就一亮,拉了拉陸執的手,喊了他一聲。
這聲音有些大,引得周圍的人都轉過了頭來。
「……」被眾人一圍觀後,姚守寧開始有些不好意思,正欲取出掛在腰間的面具戴上時,眼角餘光卻似是看到了一道人影——
「咦!」
她瞪大了眼,下意識的往前追了兩步。
「怎麼了?」陸執被她拉著也走了數步,剛一開口發問,姚守寧就道:
「我好像看到了——」
話音未落,四周剎時異變。
『呼。』夜風吹來。
但這股夜風與先前的風有些不一樣,雖仍是不疾不徐,卻帶著一種刺骨的陰寒。
吹到人面上時,傾刻之間寒毛便立了起來。
一股陰冷之感如影隨形,附到了後背之上,兩人幾乎是在瞬間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兒。
世子的眼神一下警惕了起來,張開雙臂,將姚守寧護在了自己的懷裡面。
先前被姚守寧話音吸引轉頭而來的路人直勾勾的盯著她看,就連世子轉頭瞪回去時,這些人也並沒有眨眼。
「不對勁。」姚守寧拉了陸執一把,他早就發現詭異,護著姚守寧想要往後退。
但後方也站了人,兩人一退,便撞了上去。
姚守寧轉頭看去,就見那人也在盯著她看。
緊接著詭異的事情再一次發生了,這些人不約而同的勾唇笑了起來。
燈光閃閃的暗河邊,這一幕恐怖至極。
仿佛所有的歡聲笑語都被隔離,姚守寧與陸執身側安靜無比。
就連遠遠跟著陸執、姚守寧二人的將軍府的人好似在這一刻統統都失去了蹤影,映入兩人眼中的,除了這些圍在兩人身側,笑容詭異的人之外,便唯有遠處漆黑的長河,及河面上突然開始多起來的河燈!
燈光的出現將周圍照亮,但這種亮光並沒有給人帶來溫暖與安全,反倒說不出的陰冷。
『陳太微!』
『陳太微!』
二人相互對視,心裡升出這樣一個念頭。
陸執的身體瞬間緊繃,如同一頭蓄勢待發的豹子,表情變得危險。
兩人緊握的手掌出汗,周圍人神情詭異。
——就在這時,姚守寧緊繃的身體一松,她突然開口喊了一聲:
「陳太微!」
她性格向來如此,緊張到極點,知道避無可避之後,反倒激出了她骨子裡的勇氣,使她直面正對。
話音一落,就見那些圍著二人的『人』面容發生了細微的扭曲、變化。
有些塌鼻的人鼻樑逐漸隆起,闊嘴的唇緩緩收攏,化為菱形。
無論是長眼、小眼的人,慢慢改變輪廓,接著那些眉毛也變了形狀,幻化為細長的眉毛,斜飛入鬢。
這些人的臉頃刻間變成了一張對姚守寧來說還算熟悉的英俊面龐,陳太微再度降臨,聽到姚守寧喊話的那一剎,所有人不約而同的伸手,掐了掐手指,擺出掐指一算的姿勢。
如果是一人這樣做也就罷了,所有人都同時掐指一算,便格外惹人矚目了。
姚守寧滿臉疑問,默默的將這一點記在心裡。
「果然是你。」
她笑眯眯的道,從面上看來,已經看不出對陳太微的懼意。
「姚二小姐。」
陳太微也笑著打了一聲招呼。
他手指迅速放下,背到了身後,看了看面前相依偎的一對壁人。
雙方本該是敵對,之前見面時也劍撥弩張,此時見面也並非大好時機,可彼此打著招呼時,好像以往的恩怨都一筆勾消了似的。
「姚二小姐不害怕?」
陳太微饒有興致的問了一聲,覺得姚守寧實在有趣。
「我為什麼要害怕?」姚守寧也覺得有些好笑,反問了他一句:
「您是國師大人,又不是三頭六臂的妖怪,我為什麼要怕你呢?」
「……」陳太微怔了一怔,接著所有『陳太微』同時左右轉頭,相互對望了一眼,竟出人意料的點頭:
「說得也是。」
話音一落,他又補了一句:
「可我現在不止三頭六臂,而是有很多個頭,很多手臂啊!」
他的面容之上露出無辜的神情,說話時,每個受了神降術影響的『陳太微』都盯著姚守寧,露出笑意。
「你上次見面時,還很怕我呢。」
「什麼時候?」姚守寧故意裝傻,問道:
「你附身在我大哥身上的時候?」
「哈哈——」陳太微輕聲的笑,伸手點她:
「調皮!」
「你不要動手動腳的!」
陸執哪裡看得慣他這樣,見他試圖碰姚守寧,連忙抬手一格,將他指來的手拍開,含怒瞪他:
「我的長劍呢?你當日追我,把我的劍弄丟了,還沒有賠償我呢!」
「真傷腦筋。」陳太微手被拍開,也不以為意,聽到陸執索賠,露出有些頭疼的神情。
「那劍不是你自己丟掉的嗎?」
「如果不是你追殺我,我會丟掉嗎?」陸執理直氣壯的道:
「那是我學劍之後,神武門的師長所賜,如今丟了,不該你來賠?」
「你說得好有道理……」顯然世子的話令這位性情詭秘難測的道士也感到有些頭疼了,他揉了揉眉心,世子又道:
「道家也講因果,你弄丟了我的東西,要賠償我損失是天經地義的事吧?」
「……」
陳太微的嘴角抽了抽,目光陰晴不定,那面容逐漸變得模糊,似是要逃的樣子。
世子主動出擊,上前一步伸手一攔:
「你幾時賠我,不要想躲。」
「……」
姚守寧眉心直跳,沒有出聲。
「……回頭我去找找,如果找到,就請人送還給你。」
出乎兩人意料之外的,是陳太微並沒有拒絕陸執的要求,他仿佛也認同了世子所說的『因果』之論。
姚守寧聽到此處,目光閃了閃,露出笑意:
「國師。」
她突然喊了一聲。
陸執想將她腦袋擋住,卻未能阻止她的聲音。
只見陳太微本來即將模糊的面容重新變得清晰,他轉過了頭來,目光重新落到姚守寧身上。
世子心中暗自叫糟,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心中打定主意,若這妖道再想動手,他拼死也要護住姚守寧安全。
「我有一個問題,很想向國師打聽。」
姚守寧先是看了陸執一眼,眼中帶著安撫之色,最後索性將手裡的面具重新掛回腰上。
她看似鎮定從容,實則心弦已經繃得很緊,此時掌心出汗,掛麵具時手也不大穩,抖了數下,只是這一切都被夜色掩飾,不知有沒有被陳太微看在眼裡。
「哦?」
陳太微對她主動喚住自己的舉動也很好奇,聞聽此言,眼中露出饒有興致之色,接著伸手一揮——
剎時之間,周圍其他面容再度幻化扭曲,陳太微的面容從這些普通人身上散去。
僵住的時空瞬間解凍,仿佛他凝造出的結界被打破,叫賣聲、歡笑聲重新湧入幾人耳中。
河中央那些密密麻麻流淌而下的河燈消失,燈光暗了下去,夜風也恢復了清涼之感,不再寒氣逼人。
遠處段長涯等人焦急的面容出現在姚守寧與陸執眼中,他們急奔過來,一臉警惕的望著站在姚守寧身側的陳太微。
「姚二小姐有什麼疑問?」
陳太微對這些人的敵視不以為意,而是站到了姚守寧身側,一副想與他們同行的架勢。
「世子——」
「世子!」
四五個人靠攏了過來,將陳太微包圍在內。
這樣的動靜引起了其他夜遊人的注視,許多路過的人臉上露出或不安、或好奇的神情。
「段大哥,不用擔心,國師今晚不會傷害我們。」姚守寧笑意吟吟,說這話時看了陳太微一眼:
「對嗎?道長?」
「……」陳太微沉默了半晌。
這話初時聽來像是少女天真無邪的期盼,不切實際。
可再一細品,話語之間卻似是帶著一種神聖不可抗拒的制約,好像某種無形的契約在剎時定下,不可破壞、不可違背!
少女仍在微笑,她的面容還略微有些稚嫩,但那雙眼睛卻帶著自信與從容,與陳太微對視。
他動了動手指,感覺到自己的力量被束約。
陳太微垂下眼眸,掩飾住眼裡的遺憾,接著點頭笑道:
「當然啦,我們今夜只是為了遊玩而已,不會有人想打破這種平衡。」
他這個人一點信用也無,說這話時,陸執甚至感覺到了他眼中克制的洶湧殺意。
不過此人道術超強,今夜河邊人多,這個人心狠手辣,若是動起手來,河邊的無辜百姓恐怕都會成為眾人阻礙之一。
陸執就是再不信他,也唯有忍下心中的懷疑。
他有些煩躁。
今夜明明是自己與姚守寧獨處的,偏偏總是遇到這樣攪局的人。
世子不善的瞪視著陳太微,他卻像是感應不到世子的眼神,只是笑著問姚守寧:
「姚二小姐想問什麼?」
「你好像對我很在意?」姚守寧偏頭問了一聲:
「我能感覺得到你對我的殺氣,好像想要對我不利。」
「這是兩個問題哦。」陳太微笑著應了一聲。
「是的。」姚守寧乖巧的點頭,向他露出笑意:
「可你剛剛也問了我一個問題,所以我問兩個問題也很公平啊。」
「我問了你問題?」陳太微愣了一愣,下意識的出聲。
「對啊。」姚守寧笑眯眯的應道,眼裡露出狡黠之色,接著再補充了一句:
「這是第二個問題了哦。」
「好吧。」陳太微頓時反應過來,笑著道:
「我確實對你很在意。」他嘆息了一聲,往前走了兩步。
說這話時,他的目光並沒有落到陸執二人身上,他仿佛十分肯定兩人會跟上他的腳步。
果不其然,世子一臉不快,但姚守寧很快拉著他前行,與他並肩而走。
「辯機一族的傳人啊,誰又不想要接近呢?你說對不對?」
姚守寧微微頷首,並沒有再否認。
她有預感,今夜自己會從陳太微口中得知一些有用的信息,但這些信息需要她以某些秘密去換取。
而從陳太微的語氣、神態看來,她辯機一族的身份恐怕早就泄露,當日在齊王地宮的墓地之中,他施展神降術附身到世子身上,試圖看清她臉的舉動,不過是這個惡劣的道士故意嚇她而已——為的就是想要在她心中種下陰影,使她自此對此人感到畏懼。
越是如此,便越不應該怕他,而應該正視一切,直面自己的心理陰影。
姚守寧猜測:興許早在當日鎮魔司上門時,陳太微取走自己血液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確認了自己的身份。
「守寧你……」
世子卻不知她心中想法,見她點頭,駭然失色,驚呼出聲。
「不用擔憂。」姚守寧握著陸執的手,搖晃了兩下,語氣有些天真:
「道長早就已經猜到了我的身份,對不對?」
「是的。」陳太微笑眯眯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