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鴻門宴請
2024-08-01 11:56:11
作者: 七月白鹿
哥舒兄弟二人對沈戮的狠,早已入了骨。
本可以直截了當地取他人頭,偏生覺得不夠盡興,非要把人帶到殿裡,「好生」、「折磨」。
這折磨的花招也是極多,尤其是軍醫那頭還未傳訊來報個平安,哥舒亭壓根咬得直痒痒,他緩緩地抬起眼,看著端坐在面前的沈戮。
已是囚徒,仍舊身姿挺拔,面不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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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戮不以為然地掃視面前的兩位哥舒世子,再略一側眼,能看見殿外的哥舒士兵圍了里外三層,生怕一眨眼,他人就插翅飛了。
事態緊張,棋盤已起。
哥舒岐在這時打了個響指,此乃訊號,身後的高台上立即走上來一位抹著白臉的水袖女子,她以袖遮面,媚眼如絲,毫不遮掩地唱起了一出《鴻門宴》。
沈戮唇邊溢出冷笑,心中暗道:粗鄙蠻夷最怕被中原低看,這般關頭還要假惺惺地玩起文雅,真可謂是東施效顰。
哥舒亭到底年輕,被沈戮這抹笑意激怒,作勢就要起身。
好在哥舒岐一把按住他,對他搖搖頭,示意他必要沉得住氣。
剛一落座,哥舒岐轉手一揮,殿外走來幾名婢女,依次為坐在台下的三人斟酒。
沈戮賭他兄弟二人還有後手,斷不會在這一環節就害他性命,當即端起酒杯,輕舉向二人,接著仰頭飲盡。
哥舒岐與哥舒亭也不落後,同飲這杯後,台上的戲曲已經唱完了一折。
沈戮將酒杯放在桌案上,「砰」一聲輕響,略一抬起眉眼,望進兩個哥舒的眼底,率先道:「我年長你們一些,自是經歷過你們如今的年歲,血氣方剛、年輕力壯,總以為天下都是唾手可得的——我是得到了天下,但你們是哥舒人,未必能得民心。」
哥舒岐聽得出沈戮字裡行間的暗示,在他看來,無論是自己還是哥舒亭,都正是好時候的年歲,而沈戮已經老了,他年過而立,如何能與他們十幾、二十郎當歲的人比較?
論體力,論魄力,都比不上他們英勇。
「你也只剩陰險和卑鄙了。」哥舒岐眯起眼,抬起酒杯,婢女立即斟滿,他又一杯飲下,而後慢條斯理道:「可你不要忘了,你已是籠中鳥,根本飛不出我族境地,若不乖乖順從於我們,難受的恐怕是你自己。」
沈戮也舉起手裡的酒杯,示意婢女斟酒。
唯獨哥舒亭的酒杯仍是空的。
沈戮目光落在他的臉上,二人對視,哥舒亭蹙起眉頭,眼含殺意。
高台上的長袖換成了黑色,他並指唱著:「養得兵強馬又壯,復奪三秦定家邦。前輩的越王勾踐有志量,要學他臥薪嘗膽,在逆境之中圖霸強——」
沈戮覺得這曲子很妙,手指敲在桌案上,先是讚嘆兩個哥舒請來的人會唱中原戲,而後又反問他們:「不知二位可聽懂了這一齣戲都唱了些什麼?」
他們還真就聽得懂,為了與沈戮聚在此處,更為了送沈戮最後一程,此曲早已安排多時,等的就是唱給沈戮的這一刻。
「自然是在唱臥薪嘗膽,奪回帝王座。」哥舒岐嘴角噙笑,他微微向前探了身形,盯著沈戮道:「你們沈家迫害哥舒許多年,也該是償還的時候了。」
這筆債,如何討,由誰討,根本算不清楚。
但沈戮知曉的是,債孽絕不會落到他沈七郎的頭上。
「你們以為我今日死在這裡,中原就會改姓哥舒不成?」沈戮笑意盈盈,握著酒杯的動作從容淡然。
哥舒亭猛地看向了自己的阿兄,他滿眼急迫,只怕二人會在氣勢上輸了大截。
好在哥舒岐接住了沈戮的話,他慢條斯理地回道:「當真是做久了皇帝,連自己死後的事情也要操心。你倒也不必為此煩憂,我與我弟弟先殺你,再殺盡你中原的子嗣、妃嬪與朝臣,統統換一遍血,沈家便會易主為哥舒。」
「你怎能確信一定會斬草除根?」沈戮道:「中原有句話說的妙,總是春風吹又生。」
「將死之人還這般口出狂言,荒唐。」
沈戮笑道:「我本就是命中有煞,若不是神鬼來降,凡人如何能敵?」
哥舒岐捏緊了酒杯,咬牙切齒道:「你曾吞併我哥舒大片疆土,擄走萬千子民,如今又害我父汗生死未卜,你的罪行罄竹難書,我今日便要與你算個清楚!」
哥舒亭拍案而起,手裡握著的彎刀蠢蠢欲動,「阿兄,不必再與他廢話,我一刀便能取他性命!」
高台上的女子縱情旋轉,水袖揮灑間,高聲唱著:「青蓮出水兮,含苞待放,和風吹月兮,馨香輕颺,千杯未醉兮,互訴衷腸,舉杯共祝兮,萬壽無疆!」
好一個互訴衷腸,好一個萬壽無疆。
哥舒亭想的只有自己母妃早亡,妹妹與表親在中原入侵時統統都被迫害,也有血脈公主前往中原做質,下場悽慘不說,沒有一個是活著回來的。
而沈戮就在面前,他是中原的皇帝,主宰中原不計其數的子民,只要殺了他,新仇舊恨都算了結!
哥舒亭自是忍無可忍,手中刀刃已逼近沈戮脖頸,奈何對方早就料到了他的招數,以腰間佩劍的刀鞘來抵擋,再猛地一推,哥舒亭退後三尺,引得高台上的唱戲人驚呼出聲,不敢再唱。
哥舒岐卻斥責台上的戲子道:「誰讓你們停的?繼續唱!」
戲子們不敢不從,只得咿咿呀呀地繼續唱起戲來,正是那一句:「豎子不足與謀!奪項王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屬今為之虜矣!」
哥舒亭咬緊牙關,他反握刀柄,再一次撲向沈戮。
殿中殺機四起,殿外虎視眈眈,沈戮以寡敵眾,必要擒賊先擒王。
抽出佩劍,應下哥舒亭的招式,沈戮本就四肢輕捷,總是能躲開哥舒亭的蠻劍。
而哥舒亭幾刀不能奪沈戮性命,便越發急躁起來,他尚且年輕,本就他心浮氣躁,又不肯聽從哥舒岐的戰術,只一味蠻橫,這會兒已經有落了下風之貌,他憤怒得儼然要失去理智,怒吼著憑蠻力而胡亂揮出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