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複雜的少年心事

  陸靳野此刻正在山谷之中，他才在蟲和蟲王的交替中將新的蟲王殺死，此次蟲災誕生出來的蟲王，甚至已經有部分靈智，用漢族的話而言，就是通曉了一部分的靈智。

  因此，它具備了一些對抗意識，能學會用其他毒物的身體來保命，從前也有蟲類誕生智慧，但很少，解決起來很輕易，而這此的蟲王，絞殺的壓力很大。

  陸靳野手腕上的細辛在這次對抗中自然也起到了不少作用，當時細辛就是在一眾毒物之中脫穎而出，並且將其他的毒物成功吃掉。

  但是在蟲王誕生之後，怕引起毒蟲林的動盪，影響村寨的安定，陸靳野才需要深入腹地解決蟲王。

  他想儘快出去，這樣就能見到宋枝。

  原本是想在進林子前見宋枝一面，叫她安心的，卻不曾想，毒蟲林的危機蔓延地太快，讓陸靳野根本就來不及留下隻言片語。

  細辛累的睡著，五感封閉，蜷縮在他脖頸上一點氣息都感覺不到。

  陸靳野已經好幾日沒合眼了，每次都是抽了間隙躲在山谷里養精蓄銳，否則毒蟲很容易趁他休息的時候入侵，所以他只能提著十二分的精神。

  其他的族人所飼養的蠱蟲連在林子裡存活機率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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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隻毒蠍子隱藏在林子中，渾身黑的發亮，，尾巴悄悄豎起，乍現寒光，騰空而起朝著正往外走的陸靳野衝過去。

  陸靳野心有所感，抬頭看過去的時，瞳孔驟然一縮，眼下拔刀已然來不及，他右手邊猛然受到衝擊力，一下子就摔在草地里。

  宋枝趕到的時機恰好，也是拼著必死的決心護在陸靳野身上，宋枝只感覺自己的胳膊傳來一陣痛感，眼前就是一陣暈眩發昏。

  陸靳野眼疾手快，抽出短刀將蠍子挑開扎死在地面上。

  宋枝的胳膊上已經開始覆著一層青色，看起來愈發加深的趨勢，陸靳野將手腕上的布帶解下來，將宋枝的手臂上方狠狠捆住，抑制血液流通。

  之後架起火，燒了短刀後用隨身攜帶的高度酒淋了之後，在宋枝受傷的地方劃了口子，流下的血都泛著黑色，甚至有一股惡臭。

  宋枝痛得冷汗都留下來了，除了最初受不住痛叫的一聲，後面都緊緊咬住陸靳野的衣角，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不知何時細辛醒了，只是看起來仍舊虛弱的樣子，爬出來將毒刺咬出來，吞進了肚子裡，陸靳野俯身，開始將裡面毒血吸進口裡往外吐。

  不知過了多久，宋枝臉色愈發蒼白的時候，陸靳野吸出來的血終於正常了，他才卸去渾身的氣力，用白酒漱了漱口。

  宋枝也因為餘毒的影響，時而醒時而昏著。

  陸靳野的處理方法有用，但是他不是醫生，也不清楚後面的情況該怎樣救治，只能讓宋枝強撐著神志跟他說話。

  「宋枝，你怎麼來了？」

  陸靳野的臉色也帶著疲倦，宋枝仿佛只留著一口氣一般的虛弱：

  「別睡，我問你話呢，這麼多天都沒見到你，你跟我說說話吧！」

  宋枝腦子已經跟不上嘴了，說出的話糊裡糊塗的：

  「我跟你說話，我知道你在毒蟲林里，我就來了，好睏啊我有點。」

  宋枝本來就走了十幾公里的路，身上還有很多荊棘藤條掛出來的傷痕，有的傷口甚至已經結了痂，只是還泛著隱隱的疼痛。

  「你怎麼進村寨來了，誰帶你來的？」

  陸靳野看宋枝要睡過去了，掂了一下讓她靠在自己背上更舒服一些，不至於滑下去。

  宋枝被陸靳野的動作弄得稍微清醒了一些：

  「阿蕪帶我進來的，我是為了藥材嗯，種植技術來的……」

  陸靳野笑了一下：

  「那族長同意了嗎？」

  「族長一開始不同意的，我一開始也沒見到族長，是阿青帶我去見的……」

  宋枝說話斷斷續續，連邏輯都有些不清晰了：

  「我和族長各退一步，我說讓公社的村民，兩三個去山上學習完再教給其他的人，這樣說，族長就同意了。」

  「他是個好人，但他不近人情，我想問你的情況，沒人告訴我……還是阿青跟我說的……」

  宋枝想起阿生，眼眶中流出溫熱的眼淚來：

  「阿生，在那條路上，我們把他帶回去吧。」

  她有些懊悔自己莽撞，如果阿生不是要帶他進來，說不定就不會死。

  宋枝想像不出阿生被毒蟲啃噬的樣子，但陸靳野到了那地方的時候，周圍的毒物似乎感覺到一股氣息，四散逃離。

  蟲王一死，剩下的毒物連凝聚力都沒有。

  阿生渾身都是血，只剩一雙眼睛睜著，連呼吸都察覺不到。

  或許人最後留下的感官是聽覺。

  陸靳野說：

  「阿生，謝謝。」

  謝謝他保護了宋枝。

  阿生闔上了眼，他好像知道自己這麼多年來庸碌無為，卻做一件壯烈的事情。

  「毒蟲林暫時安全，我會去族中找人將阿生帶回來好好埋葬。」

  陸靳野將他懷裡的那枚玉蟬拿出來：

  「他的遺物應該是要交予他的妹妹的。」

  宋枝覺得阿生是個很複雜的人，她不是什麼很良善的人，但是她也能從眾人口中推斷出，阿生是故意將她丟在山上的。

  山洞裡出現過黑紅蜈蚣，而且阿生給她草編的螞蚱帶著一些不可名狀的味道。

  或許也正是那些香料，宋枝才會被蜈蚣吸引。

  但也可能只是嚇嚇她而已，阿生並沒有對她做出什麼實質性傷害。

  「阿生喜歡阿青，小時候就一直跟在阿青的後面。」

  陸靳野聲音很平穩，仿佛恢復了一些氣力：

  「他在各方面都很有天賦，草藥種植，銀飾，香料，我遠不如他，在我躲在家裡的時候，他就已經跟族老去開會了，很多人說，他會是下一屆的少君。」

  「但我斗蠱的時候，和族長打成平手，那會，我才十四歲，眾人便換了口風，覺得我才應該是下任少君，此後，阿生就將我當做他要超越的目標，所以當族長要為我和阿青定親的時候，他就和阿青走得更近了。」

  宋枝明白，這或許是少年的某一種勝負欲。

  所以他對自己的行為即使是知道不對，卻還是去做了。

  但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對人造成了傷害，又忙不迭去彌補。

  宋枝無法分析阿生複雜的個體，迷迷糊糊靠在陸靳野的背上將睡不睡。

  直到終于堅持不住，只剩淺淺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