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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5章神武四十年

2024-08-01 05:41:46 作者: 飛天纜車

  時光荏苒,日月輪迴。

  轉眼間,薛王就離京了近三載。

  除了每年臘月歸京,其餘的時間,他都在外地巡查任職。

  一開始的縣巡檢,做了半年,又調到了軍都司中,任都頭,再外調出地方,擔任一州推官。

  推官,乃是通判的佐貳官。

  通判的職責,一在於監督地方,二在於審判案件訴訟,推官則是其幫手,負責審判案件。

  再之後,他又調任府中,擔任六司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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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經歷,讓他對於地方了解頗深。

  如,如今與前唐不同的是,縣州府的編制,權力劃分,特別明顯。

  比如,州中,安置閒官的別駕、長史、司馬等官,皆被廢黜,節省俸祿。

  其下的司功、司倉、司戶、司法、司兵、司田等曹參軍,也一一合併,仿照朝廷六部,設立六司。

  縣更是如此。

  縣設六房,州設六司,府設六署,中央則為六部。

  簡潔明了。

  這樣做還有一些好處,就是讓吏員,可以有個暢通的升官通道。

  大唐復立後,神武皇帝深感官吏之間的殊途漸深,但卻無力阻止,官吏之別,已經根深蒂固。

  所以,他廢黜了胥吏的雜戶,也就是賤籍的身份,允許他們像普通的百姓一樣,子女可以參加科舉,經商。

  同樣,更是為了淨化官場,皇帝發布諭旨,各州、縣、府,六司、房、署主官,一半以上,必須是秀才舉人出身。

  給這些考取功名的讀書人,有個報效朝廷的機會。

  雖然是吏,但上升渠道卻不堵塞,縣,州,府,各有官品等級。

  如此,打破了胥吏世襲的壟斷。淨化了官場。

  至於底層的文吏,筆貼式,則還是老規矩,地方自主招考,朝廷沒這個精力,也沒這個必要。

  「地方與中樞,還是不同的。」

  李邦茗不由得感慨道。

  親民官是最累的,但同樣也是權勢最大的,朝廷高高在上,值得地方仰慕追逐。

  洛陽的繁華,讓李邦茗心生喜意。

  這是熟悉的味道。

  「最近洛陽,可發生了什麼事?」

  李邦茗坐在馬車上,輕聲問道。

  「太子正月始,就全面監國,陛下令天下奏疏,先呈給太子,再與御覽。」

  「陛下之心胸,可謂是千古難有啊!」

  李邦茗不由得感慨萬千。

  史書上記載了多少父子相殘,都是因為權力之故,而作為開國皇帝,當今聖上如此放權,信任,可謂是古今罕見。

  「殿下,朝野都在盛傳,陛下將禪讓皇位於太子,為太上皇!」

  心腹小心翼翼道。

  「什麼?難道這就是召我回京的原因嗎?」

  李邦茗不由得有些激動起來。

  太子為皇帝,那他不就是太子了嗎?

  激動的心情保持了一會兒,他入京沒多久,就被傳召入了皇宮。

  神武四十年,皇帝已經年屆六旬,而他的父親,太子李復沐,也已經三十有六。

  這是為他準備的家宴。

  幾個弟弟,眼生的緊,見到他的到來,頗有些陌生,一時間,只是幾句兄長,毫無親近之意。

  數了數,三年來,只添了一位皇孫,加上老二入繼梁藩,兄弟還是七人。

  至於長姐,被封為益陽郡主,嫁與了勛貴。

  幾年不見,伴隨著夫君,平和賢惠了許多,笑著示意。

  至於其他的諸王,這幾年間,南洋開疆拓土,差不多都就藩去了,最近一批,才走了三個月。

  當然,皇叔太多,太過於陌生,關係好的沒幾個。

  「孩兒拜見皇祖父,父親!」

  「起來吧,快起來!」

  皇帝一臉的慈祥,雖然鬢角斑白,但依舊精神矍鑠,聲音洪亮,並未蒼老幾分。

  哪裡有幾分傳位的樣子,他不禁心中起疑。

  「好孩子!」

  李嘉看了一眼太子,瞧著皇孫滿臉風霜,精神奕奕的模仿,連聲感嘆道:「你去了三年,吃了不少苦吧,乾的不錯,好樣的。」

  對於這樣的培養手段,李嘉與太子也是第一次,但沒辦法,沒有經歷兵災,打天下的難處,太平中成長的下一代,就很難成材。

  酒宴進行的很順利,氣氛融洽,父子、祖孫之間並無隔閡。

  而李邦茗見到聖人與太子依舊融洽後,也放寬了心。

  直到半夜,皇帝才讓人散了酒席,唯獨留下太子與薛王。

  殿中,明晃晃地點著巨大的蠟燭,成人高,人腰粗,散發著淡淡的香味,將空蕩蕩的宮殿,照的明亮。

  這是南海鯨魚脂肪,再加上麝香等香料製成的蠟燭,長久不滅,一支價值數百貫。

  而在殿中,卻點了九支。

  恍若白日。

  「坐下——」

  「諾!」

  皇帝此時也脫去常服,換上了一件長跑,面目頗為輕鬆。

  但跪坐的太子,則神情嚴肅,讓李邦茗頗為奇怪,也只能同樣表情。

  父子對坐,而皇帝高居龍椅,彼此相隔數丈,即使是明亮如日,也有些恍惚了。

  寥寥三道影子,相互錯落。

  「今次召你們父子留下,討論的乃是國事,也是家事。」

  李嘉略顯輕鬆道:「晉王今年初,就已經就藩於真臘,我只有兩個嫡子,如今,留在洛陽,中國的,就只有太子你一個人了。」

  「兒臣……」

  太子抬起頭,剛要言語,就被皇帝打斷:「你先讓我說完。」

  「除此外,京城中,朕的諸子,盡皆年幼,也且只有你成年了。」

  李邦茗心中驚詫,這言語,內涵極深啊!

  強忍著激動,他跪坐著,面色凝重。

  「這個位置,本就是你的。」

  李嘉輕笑一聲,說道:「民間有句話說的好,老而不死是為賊,對於皇家來說,在位太久的皇帝,也不是什麼好事。」

  「陛下春秋鼎盛,哪裡談及一個老字。」

  太子忙道。

  「人生七十古來稀,我已經六十,老了。」

  皇帝再次嘆道。

  太子與薛王不敢言語,帝王心術,不到最後一刻,焉知其真假?

  「你當了十年太子,十來年薛王,日漸成熟,我也放心將這萬幾重擔,與你之身了。」

  皇帝感懷傷秋之後,立馬果斷起來:「明年正月初一,舉行禪位大殿,改元紹德,意為繼承文武之德。」

  「陛下,三思啊!」

  太子忙起身,匍匐跪下,雙目含淚,懇求道:「孩兒德行尚淺,不足以繼承大統,還望您收回成命。」

  薛王不敢言語,只能繼續跪下。

  李嘉也不知這是演的還算真實的,但無論真假,有這個表態,就足夠了。

  至少,比欣喜若狂強吧,這點忍耐收斂都沒有,不足為皇帝了。

  深深地盯著其人,似乎持續了許久,又僅僅是一瞬間,太子與薛王,盡皆脊背發涼,布滿細汗。

  「一言九鼎,朕不會收回來的。」

  皇帝長嘆了口氣:「再英明神武的皇帝,一旦老了就會糊塗,會有難忍言之事,還不如捨得、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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