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回到家裡，洪秋氏正在院子裡的大樹下擇野菜，旁邊是洪梅雪和洪多魚。看著地上滿滿一地的野菜，洪梅果心想，洪秋氏肯定是中途回來過幾次，要不就一個背簍是不會有這麼多的野菜。雖然洪秋氏的背簍比她們平時背的背簍大了一倍，可也不會一次就能裝下這麼多的野菜。

  「娘，我們回來。」

  「二伯娘。」

  進了院子，洪梅果幾人把蘑菇放下，走到洪秋氏身旁。

  洪秋氏抬頭，笑道，「回來了，快過來涼快，涼快。今天太陽猛，這人走出去不到一會時間，汗都出了一身。」

  在山裡的時候洪梅果她們就沒覺得這天氣熱，不過才從山裡走回家這十幾分鐘的路，她們幾人臉上也是曬得紅紅。

  農民是沒有一年到頭也沒幾天的休息時間，更不用說是一天。雖然忙活了這麼久的時間，洪梅果幾人都感覺到累，可她們都不敢去休息，幾人拿著竹凳子圍成一個圈在擇菜。

  

  「大姐，二姐。」洪梅雪和洪多魚跑到洪梅果身旁，今天他們兩在家裡呆著很是無聊。現在大姐她們回來，他們兩個可是很開心，因為可以出去玩了。

  洪梅果邊擇菜邊問道，「今天有沒有亂跑出去玩。」

  兩人搖頭，洪多魚說道，「沒，一直在家。二伯娘回來，幫擇菜。」

  洪梅果贊道，「真乖，還知道幫二伯娘擇菜。幫二伯娘擇完菜後，你們就去找狗蛋玩。」

  想著今天也沒什麼事干，現在大概是下午二點多，到哺食（晚飯）的時間還有一個時辰（兩小時）洪梅果也就沒阻止她們出去玩。

  「好。」洪多魚很是開心的跑回原來的位置去擇菜，洪梅雪跟在他身後。

  看著眼前一座小山似的野菜洪招弟問道，「娘，這麼多野菜都是要做成鹽菜嗎？」

  洪秋氏搖頭說道，「這野莧菜是要做臭豆腐的滷水，你小姑她喜歡吃。過兩天多寶他們回來，我們要做幾十斤臭豆腐給他拿去給你小姑。」

  做臭豆腐的最主要原料就是莧汁，莧汁是用新鮮莧菜梗經發酵醃製後所泡製出的滷汁。這莧汁發酵的時間越長，那這滷水的質量就越好。

  豆腐經過莧汁的浸泡後即成臭豆腐，油炸後臭豆腐外酥內嫩，表面金黃，入口清咸奇鮮，很是好吃。

  洪招弟驚訝問道，「怎麼做這麼多？往年不是只做十幾斤給小姑。」

  洪秋氏有點發愁道，「你小姑婆婆最近胃口不怎麼好，說是想要吃這臭豆腐。縣上也有賣，只是這味道和你祖母做的不一樣，覺得總是差一點，這不還特意叫人來說了。今年要做的滷水可能要很多，這做的時間可能也比較長，到時候我看能不能不讓我做。哎，怕是難了。」

  這臭豆腐對於喜歡的人來說就是香噴噴的，不喜歡她的人就覺得這臭氣熏天。洪家的人都很喜歡吃這臭豆腐，除了洪秋氏和洪招弟。所以每次家裡開始製作臭豆腐，對於洪秋氏和洪招弟來說，這都是災難，可是偏偏她們不得不下手幫忙。

  「祖母做的臭豆腐是最好吃的。」一聽臭豆腐，洪來弟下意識的咽口水，一想到那香噴噴的臭豆腐，她口水都要留下來了。

  對於洪來弟說的話，大家也不反駁。畢竟在這十里八鄉誰都知道，林英菊做的臭豆腐可是一絕的。往年一到農閒，很多富戶（錢財多的人）都會叫人來洪家專程找林英菊做臭豆腐。

  那時候別人家是農閒，她們家裡是比較忙的時候。畢竟這可都是錢，而且富戶出手大方要的量又多，這算下來這利潤可是很多，這對於洪家人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那時候全家總動員，都要打下手幫忙，簡直是忙死了。

  擇菜擇到一半的時候，洪來弟眼尖看到另一旁小簸箕里放著的水蘿蔔，「娘，那是水蘿蔔。」

  洪來弟不說，洪秋氏還真是把這給忘了，「我摘莧菜的時候發現有一片三葉草，那下面有很多水蘿蔔。你們把它洗乾淨吃了，」

  三葉草的根會結出一個像蘿蔔的水蘿蔔來，小小的白白的，吃起來很是脆爽甘甜，在現代這叫水晶蘿蔔。

  吃完了水蘿蔔，洪多魚問洪梅果，「大姐，找狗蛋。」

  知道叮囑洪多魚是沒用的，洪梅果直接和洪梅雪說，「去吧，不要太晚回來了。雪子，你看著魚子，不要老是跑去河裡玩，那很危險的。」

  北方人多數不會游泳，這裡江河不少，每年都會聽說誰誰誰在那被淹死之類的。洪多魚很是喜歡下河玩，洪梅果很擔心他在自己看不到的視線里去河裡玩，可她也知道小孩子是很難教的。你越是說不要他做什麼，他就越是要去做。雖然洪多魚看起來呆呆的，可有時候對於一些東西是很執著的。

  男孩子都會喜歡上山掏鳥蛋下河捉魚之類的事，洪多魚也不例外。只是比起掏鳥蛋，他更喜歡下河捉魚蝦之類的。好笑的就是，他每次捉了，都會把它們放回去，之後再重新捉過。也是因此，大家就更加肯定他腦子有病是傻子來的。反正他做過的傻事多到數不清，這也就讓洪家人更加的不喜歡他，甚至是討厭，因為他這樣會讓人對這一家人都有不好的印象。要不那個正常人會把自己辛辛苦苦捉到的魚，轉眼間就把它放了。這不是傻，是什麼？

  洪梅雪牽著洪多魚走了出去找狗蛋，洪梅果和洪秋氏她們也拿著蘑菇和野菜去河邊洗菜。

  哺食過後，洪家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洪姑婆。

  見林英菊滿臉笑容的把洪姑婆迎接進屋，洪梅果心裡慌慌的，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似的。

  見洪招弟從屋裡收拾碗筷出來，洪梅果跑過去問道，「招娣姐，姑婆來我們家是有什麼事嗎？」

  洪招弟搖頭，她自己也是一臉的疑惑，「不知道，沒聽說姑婆要來我們家。應該是好事，我看到祖母臉上都是笑容。」

  不止是祖母笑得開心，她四叔看起來更開心，像是有喜事似的。心裡有個懷疑，可她也不敢確定。看了一眼毫不知情的洪梅果，洪招弟最後還是沒把自己的懷疑說出口。

  一旁的洪來弟很是興奮的建議，「姐，要不我們去偷聽，從屋子後面去，不會被人發現的。」

  洪招弟一聽就來氣，把手裡的碗筷放下木盆里，抬手就往洪來弟後腦勺，「整天都在想什麼？偷聽？那是你一個女孩子該做的事嗎？你的荷包繡好沒，你這麼有空就去繡荷包，這天還早。」

  洪來弟熟練的躲開洪招弟拍過來的手，跳到另一旁去，嘴裡嘀咕著，「我也就是說說而已，又沒說要去。」

  洪招弟盯著洪來弟，把自己一直以來的懷疑說出來，「我還不知道你，要是沒做過的事，你是最對不會說出來的。你都說了，那就是你做過，而且還做過很多次。我有時候就納悶了，我和娘說話的時候明明是躲開你說的，可有時候你像是早就知道我們要你幹什麼，早就準備好理由拒絕我們。你說，你是不是經常偷聽我和娘說話。」

  最後一句是很肯定句，這證明洪招弟是很肯定洪來弟是在偷聽。

  洪來弟一驚，眼睛四處亂轉就是不看洪招弟，「哪有，絕對沒有。姐，你可不要冤枉我。」

  洪來弟這麼明顯心虛的表情，就是三歲小孩子也知道她在說謊，更不用說對她了如指掌的洪招弟。

  洪招弟壓低聲音說道，「你這臭丫頭，我就說怎麼每次我和娘想出方法讓你乖乖待在家裡做針線活的時候，你總是有那麼多的藉口說沒時間，原來是早就偷聽我和娘說的話。明天起，你就給我在家裡做針線活，不把荷包全都做好了，你也不用出去玩了。」

  每個月趕集，十里八鄉針線活好的人都會去集上趙家家布店拿針線活回家裡做。上個月洪秋氏偷偷在集上拿了一些做荷包的針線活回來，除了想掙錢，也是為了給兩個女兒練手藝。這女人不會針線活，是沒有婆家要的。尤其是洪來弟這半桶水的水平，可真的是急死了洪秋氏。

  「明天麥子要去秕，我們肯定全家人都要去幫忙的。」知道這針線活是自家娘偷偷拿回家做的，洪來弟也不敢大聲說話。只不過她的意思也很明確，明天是不會有空做荷包的。

  「快洗碗。」知道洪來弟說得對，洪招弟也不勉強。只不過等忙完這段時間，她看洪來弟還怎麼躲過去。

  院子裡，洪梅果等洪招弟把木盆里的洗腳水倒掉之後，她重新從水桶里倒了大半盆水，吃力的抬著木盆走回房間。

  「爹，水來了。」把木盆放下來，幫洪生榮脫鞋拖足衣，洪梅果有點疑惑的看著洪生榮。今天怎麼不罵她了？

  家裡就只有一個木盆是用來裝水洗澡和洗腳的，每天這木盆都是先從輩分大的輪到輩分小的用。這樣輪下來的話，這費的時間也不算少，所以每次洪生榮都會罵她，有幾次還推了她幾下。

  要她說這一盆水一個人洗還沒好，要是一家人四五個人一起共用來洗腳，還是涼水，那還不如不洗。這真的是很不衛生的，所以每天一吃完晚飯，她就會帶著洪梅花她們幾個去河裡泡泡腳，洗洗腳。

  「嗯。」雖然不滿洪梅果這麼慢才拿水過來，不過他今天心情好，也就不計較了。

  草草洗了腳，洪生榮看也不看一眼洪梅果幾姐弟，就自己一個人睡在炕頭，離她們幾姐弟遠遠的，像是她們有傳染病似的。

  雖然疑惑今天洪生榮的轉性，可洪梅果也不會自作多情的以為他良心發現了，回頭是岸，準備做個好父親，而且她覺得自己也不需要這遲來的父愛。

  想來想去今天也沒發生什麼事，除了洪姑婆的到來。看來洪姑婆帶來的是好消息，還和洪生榮有關，要不他不會看起來這麼的開心。不過洪生榮開心對於她來說是好事，最起碼不會找她們幾姐弟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