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村頭人家不是很多，大家多都是在村中，所以一路上洪梅果也沒遇上一個人。

  來到小河旁，洪梅果拿出皂角和木棒開始洗衣服。在這裡大多數人家都是草木灰洗衣服的，畢竟這皂角是要錢買的。和其他人家有點不一樣，洪家人的衣服是自己洗自己的，而洪旺福兩夫妻的衣服就是四個兒媳婦輪流洗。

  洪梅果邊捶打著衣服，邊看著河裡石頭上肥大的田螺，她兩眼發光，「這水真清澈，這田螺肯定很乾淨，味道肯定很鮮甜很好吃。也不知道這下面有沒有河蚌，這河蚌一定也很好吃的。可惜這裡的人不怎麼吃田螺和河蚌之類的，要不我就算撿了來吃，也不會讓人起疑。哎，還是算了，就算我撿了拿回去也吃不了。廚房除了做飯的時候是開著，其餘時間都是鎖著。家裡也不可能讓我白白浪費這柴火來煮這幾乎沒人吃的東西，有可能還會挨打。這裡又沒有辣椒或者其它香料，這做出來原汁原味的，有股土腥味，這味道可不好吃。算了，我還是等找到香料再找機會來撿這田螺吃。真是可惜這麼多的田螺能看不能吃，要是炒一盤麻辣田螺配上啤酒，那真是爽。哈哈，麻辣田螺、香辣田螺、爆炒田螺，燒烤田螺、河蚌豆腐湯、爆炒河蚌、烤河蚌，真是想想都絕好吃的，我都好久沒吃辣了。不能想了，不能想了，再想肚子就要叫了。」

  一大早起來就要爬山割豬草，又要掃地洗衣服的，這乾的可都是力氣活，她這要是不餓就怪了。

  搖搖頭，洪梅果禁止自己再想二十一世紀的美食，要不她會被餓死的。也就是她用衣袖擦嘴角口水這麼一晃眼功夫，她手裡的衣服給水沖走了。

  「天啊，你不是這麼玩我吧？神啊、上帝啊、聖母瑪利亞啊！」洪梅果有點傻眼，之後喊了起來，扔下木棒追著衣服跑去。

  平常人家一個人就三四件衣服，一年輪著穿，直到穿不了。這大的穿不下就輪到小的穿，一件衣服就這樣從大倒小輪下來穿，直到這衣服穿不了。再窮點的人家，就用這爛得穿不了的衣服做尿布給小孩子，要不就是添一些布下去做成布鞋和足衣，反正這布是絕對不會浪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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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家雖比村裡的人有錢，可是也比其他人家吝嗇多了。要是知道她弄掉一件衣服，不用想，罵是一定，打也是肯定的。

  神啊！她怎麼這麼倒霉！

  要是以往，這水流是很緩慢的，洪梅果很是容易的就能撿到衣服。只是這兩天下了雨，這河水就緩急起來了，衣服也漂得越來越快。

  洪梅果也不知道自己追著跑了多遠，等她都要追到斷氣準備放棄的時候，終於看到遠處被一棵倒在河邊的樹幹攔住的衣服。

  看著被攔住的衣服，洪梅果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要是這衣服她追不回來，一頓打罵是避免不了。她不是沒想過要是被人打了，她就跑，那這不就打不到人了。

  只是照以往有過一次的經歷，要是她敢躲避林英菊的追打，那就會輪到她親爹上場打人，她其他無辜的弟弟妹妹也會被牽連到。

  在追的過程中她都沒看到衣服一個影子，她都做好了要被打的心裡準備了。幸好有這棵樹幹攔住了，幸好！

  找了一根長點的樹枝，洪梅果站在岸邊伸長身體想把那衣服給拉回來，只是身高問題，總是差那麼一點點。

  這天也不早了，她要是再浪費時間，肯定趕不上家裡的早飯。趕不上早飯，那她就今天早飯就不用吃了。

  沒辦法了，她就只能脫了草鞋和足衣，把褲子挽起來到小腿，下河撿衣服。

  不遠處往洪家村方向走去兩個人，一老一少。老的見了河裡的人，大聲的喊了起來，「果子，果子，你站在水裡幹嘛？快點上來，這兩天水急起來了，你站那危險。快起來。」

  突然有人像喇叭似的大聲對自己喊，洪梅果嚇了一大跳，不止手裡的衣服差點鬆開掉在水裡，就連她這個人也差點掉在水裡。

  「姑婆，表姐。」看了急忙走來的兩人，洪梅果想了一下才從記憶找到這人是誰，說完就往岸邊走去。

  這洪姑婆是嫁到賈家村去的，她以前有見過幾次。至於她旁邊的女孩子，就是她的孫女，今年及笄。女子及笄過了生辰就要把頭髮盤起來，這裡女子大都是過了及笄就出嫁。洪梅果想她們來這裡可能是有關這位表姐出嫁的事。

  洪姑婆焦急喊到，「果子，你在水裡幹嘛？快起來，快起來，這水危險。」

  「果子，你小心點走過來。」賈表姐把洪梅果拉上岸，她也是鬆了一口氣。

  她和祖母走過來，遠遠的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河裡。她聽祖母說過這河可是死過很多人的，這可不就把她們兩祖孫給嚇過半死。

  洪梅果疑惑的看著明顯擔心的兩人，她心裡感到暖和的同時也是很不解她們兩人這麼大的反應。

  「你這孩子，怎麼到水裡去了，你不知道這很危險的嗎？幸好人沒事，沒事就好了。」見人上了岸，洪姑婆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剛才一看到河裡的是洪梅果，她可真的嚇到氣都快喘不過來。

  洪姑婆和洪旺福沒出五服，輪輩分洪生榮叫她姑姑。她今天來是為了自家孫女的婚事，順便來談一下洪生榮再娶的事。只是沒沒想到這還沒進村，就看到這讓人膽戰心驚的一幕。

  「姑婆，這河不能進嗎？」洪梅果把自己的疑惑問出來，順便趁她們的主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時，她把小腿上挽起來的褲子放下來。

  這裡對女人的規定特別的嚴，有一條就是女子不能露出腳，否則就是失貞，這可是要浸豬籠的。

  洪梅果覺得她今天很是幸運，先是衣服被樹攔著了，再有就是她『失貞』的過程沒有人看到。

  想起什麼不好的，洪姑婆臉色有點不好，「不是不能進，只是你不能在雨後進去，尤其是這裡。」

  「為什麼？」這一聽，洪梅果更是疑惑了，也很是八卦想知道，她的記憶里還想真的沒有有關這條河的事。

  見洪梅果一臉懵懂的，就知道她不清楚有關這條河的故事，怕她以後還是這麼不知危險的走進河裡，洪姑婆說，「這河平時水不急，可一到雨後，這河水不就漲起來了。上面一點還好水不急，這裡的水比較急，還有暗流，這人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被水沖走。以前就有好幾個人被水沖走了，一直衝到外面的大江去。你這孩子，怎麼跑來這裡了？」

  洪梅果簡潔道，「衣服沖走了，我要撿。」

  「你……」本來是想說你家不缺這一件衣服，只是想想林英菊那性格，要是知道衣服被沖走，肯定會發脾氣然後把人給打一頓，她就沒把話說出來。

  話一轉，洪姑婆叮囑道，「好了，你快洗完衣服就回去。天不早了，早飯差不多也好了。以後記住不要來這裡，知道嗎？」

  「我記住了，姑婆。」望著兩人的背影，洪梅果感嘆，「都是好人，好人！可惜在這時代……哎，可惜……」

  這時代的好人很多，可是這時代對女人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

  提著水桶回來，洪梅果看到林英菊從廚房裡走出來，她知道準備開始吃早飯了。

  快速的來到晾衣杆旁，洪梅果擰都沒水，就直接把衣服掛在上面。

  炕上，洪秋氏看了一眼林英菊，有點小心翼翼的問道，「娘，過幾天多寶他們回來，這多寶喜歡吃蘑菇。這雨後蘑菇長得多，早飯後我叫招弟她們幾個一起上山摘，您看怎麼樣？」

  聽到自己的寶貝長孫，林英菊臉色笑開了花，「嗯。多寶喜歡吃，你們摘多點，晾乾後給多寶幾兄弟拿去書院。」

  「知道了，娘。」洪秋氏答應著，她就知道只要有關洪多寶的，什麼事都能很容易解決。

  洪田氏眼裡的光暗下去，她不懷好意的看著洪水氏笑道，「二嫂對多寶可真是好，這大嫂都沒還沒說要去摘蘑菇，二嫂你就先說了。我們多寶可真是個寶，這麼多人疼，人又聰明，書讀得又好，是人見了都想要的兒子。」

  其他人或許是聽不出洪田氏這話的意思，可是林英菊和洪水氏都明白這話的意思。不就是說洪秋氏對洪多寶這麼好是不懷好意，因為洪秋氏沒有兒子，而洪多寶這麼有前途，她這是想要收買洪多寶的心，好讓洪多寶能過繼到二房。

  洪水氏心裡很清楚自家大兒子是長孫，是肯定不會過繼到二房的。早在之前林英菊就給她暗示說過，要是有可能，會從她二兒子和三兒子選一個過繼到二房。不過這事也不一定，應為二房很早就說過不會過繼任何人做兒子。

  瞄了一眼明顯不憤的洪田氏，洪水氏淡定的吃著飯，很是欣慰道，「她小嬸說得對，我們多寶確實是個寶。他人乖又聰明，讀書又好，這可不就是人人都想要的兒子，他二嬸疼他是他的福分。不過也不是人人都能有這麼有福分的兒子，他小嬸你說我說得對不。有時候這命里註定沒的，想多了也還是註定沒有。」

  「大嫂說得對，只是這世事難料。」洪田氏被氣到，可她還是咬著牙回了一句，不回她氣不過。

  鹿死誰手，沒到最後誰都不知道，反正她是絕對不會認輸的。直到現在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很疼自己的婆婆突然就看自己不順眼了，她覺得一定是洪水氏做了什麼或者在婆婆那說了什麼，要不人不可能一夜之間就變了，還變得這麼的徹底。之所以不懷疑是洪秋氏和洪謝氏，是因為她們兩沒這這腦袋也沒這膽量。

  「吃飯還不能塞住你們的嘴。這麼閒，那今天你們兩個就去碾麥子。老二家的，你帶著孩子上山，摘多點野菜回來做鹹菜。」林英菊瞪著兩人臉色有點黑，兩個兒媳婦不對路，她是很清楚的。只要她們保持明面上的和諧，她是不會管她們私底下是怎麼爭的。可惜今天她們有點不會看眼色，林英菊這兩天心情可不好，可是看什麼都不順的。

  「是，娘。」本來還想諷刺對方幾句的倆人一聽林英菊這話，就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也就安靜下來。

  對於女人這邊的戰爭，男人那邊是毫無反應的，女人的事男人通常不會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