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被娘家放棄

  兄弟二人的談話就此結束了。

  這場鬧劇似乎也結束了。

  秦氏從黎家返回來的時候，臉色也不大好看，不過去給玉老夫人回了話，好歹是安撫住黎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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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想想也是理所應當的，換做誰家的姑奶奶突然就半死不活的，娘家人能態度好了，秦氏早有心裡準備了，她這趟去，是去賠禮道歉的，受一些委屈也是正常的。

  玉老夫人只是讓府醫密切注意黎氏的情況，需要什麼名貴的藥材儘管開口，庫房裡有的就到庫房裡去拿，沒有的到外頭去買，實在不行，她豁出老臉去求皇后娘娘到宮裡找也行，總歸是要儘量治好黎氏。

  玉老夫人是真心希望黎氏能好起來，但是黎氏到底能不能醒，也要看黎氏的造化了。

  事發的第三日，黎家有人上門了。

  玉老夫人原本想要親自接見的，秦氏沒讓，生怕黎家的人氣著了玉老夫人，自告奮勇親自去應對了。

  來的是黎氏的親嫂子，江氏。

  那一日秦氏和江氏也是照過面的，江氏沒少給秦氏氣受。

  可是誰讓玉家理虧，秦氏也就只能忍著了，關鍵是不忍著也沒法子，總之秦氏這一肚子氣，全都記在吳姨娘和玉淮北身上了。

  此刻江氏過來，還不知道要鬧什麼呢？玉老夫人自從那一日被玉淮北氣著了之後，就一直神色懨懨的，秦氏可不敢讓玉老夫人見江氏，生怕江氏說了什麼話，在氣著了玉老夫人，可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玉傾城此番是怎麼也不肯讓秦氏一個人去，非得要跟著，沈卿瞳怕二人應付不來，也要跟著一起來。

  秦氏一開始是不肯的，她一個人受些委屈也就算了，難道還讓兩個孩子跟著一起嗎？

  雖說玉傾城是個十分有見地的，可秦氏也不願意委屈著她。

  只是耐不住兩個姑娘一致懇求，最後也就只好帶她們過來了。

  到了花廳里。

  江氏坐著喝茶。

  沈卿瞳打量著江氏，穿著一身絳紅色對襟褙子，配著深紅色百褶裙，髮髻梳的一絲不亂，攢著紅寶石簪子，同款的耳墜子，面容生的不錯，倒是有幾分當家夫人的樣子。

  雖然黎家也慢慢走向沒落了，但是江氏看起來，倒是很有幾分氣派。

  「親家夫人。」秦氏忙客氣的迎上前去說道。

  江氏忙站了起來，笑道，：「親家夫人有禮了。」

  秦氏有些微微發愣，看江氏這滿臉堆笑的樣子，怎麼都不像是來找麻煩的。

  可那天她去的時候，黎家的態度可不是如此，江氏更是冷嘲熱諷，對她諸多挑剔，饒是她修養在好，也差點要翻臉了。

  可今個兒，怎麼完全不同了啊。

  江氏看到秦氏的遲疑，也知道秦氏有些摸不上頭腦，她趕忙說道，：「上回親家夫人過來時說了我們姑奶奶的情況，一家子也是唬住了，所以言語上對親家夫人十分不恭敬，親家夫人可別見怪。」

  秦氏看著江氏的樣子，覺得這裡頭肯定是有貓膩的，不然黎家這變臉的速度不會這麼快。

  秦氏只是淡淡笑道，：「親家夫人嚴重了，不妨事的。」

  「今個兒我來，是想看看我們姑奶奶。」說著，江氏開始掉眼淚，：「說起來，也是我家姑奶奶福薄，這好好的，怎麼就病了呢。」

  秦氏聽了這話，很明顯，江氏此番來，是來求和的，並且說的很明顯了，黎氏是自己病了，和玉家並無關係。

  這簡直是神轉折啊。

  秦氏都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別說是秦氏了，就是玉傾城也愣住了。

  倒是沈卿瞳冷冷的看著江氏做秀，心中大概也有了計較，看江氏這般，肯定是黎家有了什麼變故，她仔細思量了一番。

  也許是玉淮北對黎家做什麼了吧。

  這件事，如果黎家鬧起來，首當其衝的就是玉淮北。

  玉淮北能做到刑部侍郎，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肯定是要有些手段的。

  她從前在御書房給皇舅父侍奉筆墨的時候，就聽刑部尚書對皇舅父推薦過玉淮北，很明顯，有想讓玉淮北接替他的意思。

  一個能把上司給籠絡至此的人，絕對很有手段。

  黎家原本就不是什麼大家族，這些年越發的沒落了，當初黎家配玉家，也是配不上的，玉淮北私下裡要使什麼手段的話，黎家一家子捆在一起也不是對手。

  果真好手段，這才幾天，就叫黎家改口了。

  只要黎家不鬧起來，咬死了說黎氏是自己生病了，那黎氏就是病了，和玉家沒什麼相干，和玉淮北也沒什麼相干。

  想通了這些，沈卿瞳只覺得黎家這一家子也忒不是東西，估摸著一點兒小恩小惠，就叫黎家徹底的放棄了這個女兒。

  江氏和秦氏客套了幾句，終歸就是黎氏自己命苦，好好的自己生了病，還請秦氏多照顧云云。

  最後也沒提出去看看黎氏，就要告辭。

  秦氏被弄得都沒法接話了，只得好好的送了江氏離開。

  等秦氏返回來，才忍不住開口說道，：「這黎家到底是怎麼了，這才三天，怎麼就轉了性子，當日我去的時候，口口聲聲要咱們玉家給個交代，若是不給，這官司就要打到金鑾殿去，怎麼今個兒倒是說黎氏是自己病了？」

  沈卿瞳斟酌了一下，到底忍不住開口說道，：「只怕是要問二舅父了，說不住二舅父使了什麼手段，讓黎家不得不改口，瞧黎家這樣子，是不會鬧出來了，只怕也是徹底放棄二舅母了。」

  沈卿瞳說著，覺得有幾分的心寒，如果黎氏知道自己娘家人是這種態度，只怕會更心寒吧。

  玉傾城畢竟是個聰明人，立刻就懂了，肯定是二叔父威逼利誘一番，再許給黎家一些好處，黎家自己如今都顧不了自己了，如何還會看顧一個出嫁多年的姑奶奶呢？

  要不說，真是涼薄啊。

  玉傾城冷冷一笑，：「黎家果真是半點兒氣性都沒有呢。」

  「算了，不說這些了，這對咱家來說，終歸是好事兒，這事兒總算是過去了，咱們好生照料你二嬸娘，等她好起來，一切就都好了。」同為出嫁婦，秦氏也覺得唇亡齒寒，如果換做自己娘家人這樣對她，她只怕是死的心也有了。

  事已至此，她們說什麼都是枉然的，黎家自己都放棄了黎氏，她們又能如何。

  最多的也就是儘量讓黎氏好起來，別的，她們什麼都做不了了。如此一來，黎氏的事情算是過去了，黎家不追究，自然沒有旁人給黎氏出頭，好在玉老夫人，秦氏都對黎氏上心，求醫問藥，一應不缺什麼都挑了好的送過去，只是黎氏一直都沒有清醒過。

  一晃沈卿瞳也來玉家好幾天了，這一日午後，二門上的人傳話進來，說是沈侯爺到了。

  沈卿瞳有些驚訝，沒想到沈之信會來，沈之信來玉家，肯定第一時間要去給玉老夫人請安，索性沈卿瞳也就去松竹院了。

  剛到松竹院門口，卻正巧碰到沈之信已經帶著沈義大步走來。

  沈卿瞳愣了一下，忙上前俯身道，：「女兒給父親請安。」

  沈卿瞳的嗓音依舊清清冷冷的，但卻十分的恭敬，既不親昵，也不疏遠，總之就給人一種很淡然的感覺。

  只是沈卿瞳這種態度卻讓沈之信有一種有苦說不出的感覺。

  如若說從前，沈卿瞳每次見到沈之信都用一種無聲的仇恨來對抗，可是現在，沈卿瞳卻用了雲淡風輕的態度對來面對他。

  他很想彌補和沈卿瞳的父女情分，但是卻張不開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瞳兒，快起來，你我父女不必多禮。」沈之信親自彎腰，要扶沈卿瞳。

  沈卿瞳卻不露聲色的站了起來，正好避開了與沈之信的接觸，一切做的都是那麼的自然。

  沈之信打量著沈卿瞳，一襲淺紫色的寬袖窄腰長裙，越發的顯得身材纖細，體態窈窕，臉上未施粉黛，卻仍舊清麗脫俗。

  髮髻上只是攢了一對鎏金的蝴蝶簪子，長長的流蘇垂下來，額頭上的傷全好了，點了花鈿，顯得格外的嬌俏可人。

  沈卿瞳的面容有七八分肖似玉無瑕，玉無瑕當年在盛京，更是有第一美人的盛名，沈卿瞳才十四歲，想必過幾年，滿盛京，再也找不出與之媲美之人了。

  從前並不覺得沈卿瞳如此明艷動人，沈卿瞳人前前後，總是唯唯諾諾，眉頭也總是舒展不開，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生生的把自己的美貌折損了六七分。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氣度，周身的氣韻全都變了。

  人前一站，那麼的亮眼奪目，即便打扮的清麗素雅，也照樣讓人移不開眼眸。

  「父親，您今日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吩咐女兒嗎？」沈卿瞳見沈之信有些發呆，率先開口問道。

  沈之信之前有些晃神，看到沈卿瞳，仿佛就看到了玉無瑕一般。

  聞言，忙道，：「去絳雪軒說吧。」

  沈之信走在前頭，沈卿瞳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面，半分逾越也沒有。

  沈之信無言的搖了搖頭，沈卿瞳對他十分的恭敬，但是卻帶著疏離，他們的相處，半點都不像父女，他倒是寧願沈卿瞳像從前那般每次看到他都帶著強烈的恨意，也好過如今，看著他這般的平靜如水。

  父女二人到了絳雪軒，沈卿瞳讓丫鬟倒了茶，放到沈之信面前。

  沈之信沒有開口，沈卿瞳只是靜靜的坐著，也不多話。

  沈之信嘆了口氣，對著沈義使了個眼色，沈義手中一直捧著一個紅木匣子，而此刻卻放到了沈卿瞳面前。

  沈卿瞳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沈之信。

  沈之信這才徐徐的開口說道，：「這裡頭裝的是你母親的嫁妝，有她陪嫁的單子，以及陪嫁的莊子，鋪子的房契，地契，還有陪嫁過來的人的賣身契，所有的，都在這裡頭。」

  「父親這是何意？」沈卿瞳依舊問道。

  「你聽為父說完，還有你母親去世這幾年，所有鋪子的收入，為父都兌換成了銀票，也全都在這匣子裡。」

  沈卿瞳不說了，聽著沈之信繼續往下說。

  「照理說，你母親的嫁妝，應該你跟你大哥一人一半，可是我問過你大哥了，你大哥說他不要，全都留給你。」

  沈卿瞳心中一暖，果然沈朗鈺心中十分看重這個妹妹，要知道玉無瑕的嫁妝可不是一星半點兒的東西，放棄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這可不行，我和大哥都是母親的骨肉，一人一半，本就應該。」沈卿瞳拒絕道。

  「你大哥是侯府嫡長子，將來的世子，這偌大的侯府都是他的，東西也少不了，他不要，就全都留給你吧，你是姑娘，手裡有些銀錢傍身也是好的。」沈之信勸道。

  「不，我不能。」沈卿瞳想也不想的再次拒絕了，雖說她這身子是沈卿瞳，可是芯里早就換了人，她更加不能昧下玉無瑕全部的嫁妝，她堂堂康寧郡主，可做不出這樣的事兒來。

  「這些，麻煩父親一分為二，我只要一半就可以了。」沈卿瞳將紅木匣子推過去，很堅定的說道。

  看到兒子女兒，如此互相為了對方著想，沈之信這心中也暖的很，不管怎麼說，他的長子嫡女，都是很有出息的。

  「既然如此，那為父就按照你所說來給你們一分為二，不過你是女孩子，你母親陪嫁的首飾就全都給你了，從別的地方給你哥哥找補就好了。」沈之信自然也不會虧待了自己的嫡子，只是這些愛妻的首飾，他還是想能留給女兒，大概玉無瑕也是這樣希望的吧。

  「女兒聽父親的。」沈卿瞳並不反對。

  「那這個交給你保管。」沈之信從袖中拿出來一個精緻的錦盒，這錦盒是上好的紫檀木，雕著精緻的海棠花。

  「這裡面是你母親生前最愛的玉鐲，當初我打算給她陪葬的，可是你母親堅持說要留給你，從前都是為父保管的，現如今，就交給你了。」沈之信的語氣微微有些泛酸，大概是想到了當初和玉無瑕的那些過往。

  「我會保管好的。」沈卿瞳此刻的心，也一糾一糾的繞在一起，大概這是最本能的反映吧。

  沈卿瞳拿了過來，打算一會兒收起來。

  「如今你這傷勢也好了，好生玉家休養一段時日，如今府中也是烏煙瘴氣的，你暫時留下也是好的。」沈之信蹙眉道。

  「府里很亂嗎？」

  沈之信想到沈家如今的狀況，頭都是疼的。

  沈老夫人三天兩頭的跟他鬧，還是鬧著要扶正吳姨娘，他都做的這麼明顯了，沈老夫人仍舊不肯放棄，也真是服了。

  雖然沈卿瞳不在府里，沈之信依舊沒有免了沈卿雲每日跪在薔薇苑外頭的罪責，弄得沈老夫人整日找他，說沈卿瞳都走了，還讓沈卿雲跪什麼，薔薇苑如今只剩幾個灑掃下人，難道讓她們看笑話嗎？

  搞得沈之信現在都不願意回侯府了。

  畢竟每天自己老娘跟自己鬧騰，這種日子也不是一般人能過的。

  現如今沈老夫人開始告病了，沈之信心中也明白，就是想讓他服軟吧，還是那個目的，想扶正吳姨娘。

  這絕對是做夢！

  沈之信其實都把話跟沈老夫人說的很明白了，即便這全天下的女人都死絕了，他也不可能扶正吳姨娘，就這麼直接，可是沈老夫人就是不肯死心，天天鬧得不可開交。

  最近沈之信也很少回府，即便是回去，也是深夜回去，天不明就走人了，也是對沈老夫人避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