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最後的對話（第一更）

  看著胡亥好像是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嬴高也是微微笑了一下，之後繼續問道：「你為何不看看扶蘇兄長，身為大秦的公子，那樣有何不好之處？」

  胡亥之前說出那樣大逆不道的話，不過就是為了激怒嬴高罷了，而他發現嬴高竟然是一丁點生氣的跡象都沒有，而是繼續在心平氣和的問他話。

  胡亥是個聰明人，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和結局了，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什麼能讓嬴高的情緒波動的能耐了到了這個份上，還不如心平氣和的和自己的這個兄長聊一下，至少落得個清淨一些的結果。

  「扶蘇兄長之前就沒有任何能夠取得皇帝之位的可能性，他自然能夠甘心屈居你之下，但是我不一樣，要是沒有你的橫空出世，我已經確定就是大秦的皇帝了，正是因為你的出現，毀掉了我本來應該獲得的一切，我的心中怎能不恨，我又怎能像扶蘇兄長一樣，為了你這麼一個奪取了我的一切的人鞠躬盡瘁。」

  嬴高一聽就知道的，這肯定就是胡亥的心裡話了，而且這些話不知道已經埋藏在他的心裏面多長時間了，直到今天他才說出來，對於他自己也算得上是一個解放。

  嬴高更知道，胡亥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就說明他這個傢伙自打從趙高死了失去了爭奪皇帝之位的任何機會開始就已經存在著這樣的想法了，只不過之前沒有任何的機會給他，讓他把自己的想法變成現實，直到趙成在咸陽城中找到了他。

  但是該是嬴高背著的鍋嬴高肯定是不會推辭的，但是不應該是嬴高背著的鍋，他肯定也是不會輕易的背上的，於是嬴高冷笑了一聲，說道：「這件事，可就是你自己的心裏面想的太多了，就算是朕不當這個皇帝，大秦的皇帝也輪不到你來坐，朕和扶蘇兄長想要爭奪這個位置，依靠的是我們的本事，但是你想要爭奪這個位置，依靠的則是你的老師趙高，若是趙高是我大秦的一個忠臣良將的話，那倒是也罷了，但是趙高並非如此，乃是趙國餘孽，一心想要讓我大秦覆滅之人，這等人，怎能真心助你成為大秦的皇帝？你心中所想的那些，不過就是你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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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亥之前的心裏面也是有過這種疑慮的，但是自從他反秦開始，他就一直用自己能夠讓自己的老師歸心這樣的理由來安慰自己，顯然嬴高再一次無情的把他的這個面紗揭了下來，胡亥的心裏面還是十分的難受的。

  「若不是羅馬人不堪大用，生生將一副好牌打的稀爛，我也不會如此，如今我既然已經被你擒拿了回來，按照你的秦律應該如何處置你就如何處置了我便好。」

  胡亥這個時候又把責任推到了羅馬人的身上，顯然他之前也是和羅馬人想的一樣，認為羅馬人肯定是比大秦的騎兵厲害的，他給韓信報信了之後，兩隊人馬在塞琉的城外大戰一場，之後來個兩敗俱傷。

  但是事實是大秦的騎兵太厲害，打的羅馬人並不能占到上風，這和之前胡亥的估計大相逕庭，所以他才會說羅馬人並不爭氣。

  「羅馬人就算這個時候和你結盟，但是也不過就是再利用你的身份分化大秦罷了，沒有大秦本土和孔雀王朝強大的後盾和大秦的人口做兵源保證的話，就算你這一次僥倖的獲取了塞琉的土地，等待你的還會是失敗，以你的能耐，你守不住塞琉，就算大秦不攻打你，項羽不攻打你，自然也會有人攻打你的。」

  又是一盆冷水給胡亥澆下來了，胡亥知道嬴高說的還真的就是事實，論起打仗來，他麾下就是一個趙虎還稍微行一點點，其他就沒有任何可用之人了，這樣的實力打一打只有一個半個城池的勢力還是，但是真的要是碰見硬骨頭的話，還是抓瞎。

  胡亥忽然之間發現，之前的幾次嬴高好像都沒有認真的想要抓住自己，因為人家嬴高知道，自己就算是再能蹦躂，最終也是翻不出什麼太大的浪花來的，人家就那麼靜靜的看著自己的表演，然後在合適的時間順帶著就把自己給抓回來了。

  「你要是真的能邁過去你心中的那道門檻的話，朕當初給你賜婚，讓你出了咸陽宮的時候你就應該忘記你之前經歷的那些事兒了，是你自己看不開，這才導致了你今日的結局，現在你已經做了太多危害朕和大秦的事兒了，不單單朕知道這些，所有大秦的官吏甚至是大秦的百姓都知道這些，朕再想要留下你的一條性命，也是無用了。」

  嬴高說的是實話，作為始皇帝的孩子，要是胡亥但凡有一點能饒恕的地方，嬴高也不會冒著罵名把他給整死的，但是現在胡亥里里外外前前後後的作了那麼多次，不把他處死嬴高才會冒著罵名。

  但是讓嬴高沒想到的是，本來已經看上去有點任命了的胡亥竟然在聽了嬴高的話之後哈哈的笑了起來，而且看樣子是在嘲諷嬴高。

  「你為何發笑？」

  「我本以為你的頭腦是能夠看穿一切的，卻沒想到你也有看不出來的事，你拿了一個自己不要的女人扔給我，難道我還要跪下來謝你嗎？而且你還不知道吧？引誘我和趙成勾連在一起，激發除了我反秦奪回本來應該屬於我的一切的人，正是你親自賜給我的夫人，戚懿！」

  胡亥好像忽然之間抓住了什麼一般，又來了精神，衝著嬴高大聲的吼叫道。

  「戚懿？她跟你反秦有什麼關係？她不過就是一個有些愛慕虛榮的女子罷了，倒是也能配得上你。」

  對於胡亥說出來的話，嬴高倒是有些莫名其妙，戚懿這個人，其實嬴高發現自己不喜歡之後就送給了胡亥，之後幾乎再沒有關注過，現在胡亥竟然到了快死了的時候還把責任往她的身上推了不少，實在是有點讓嬴高看不明白了。

  「你還不知道吧，她對於你將她帶進了咸陽宮之後又棄之不顧十分的憤恨，所以才屢次暗示我應該奪回來屬於我的一切，甚至趙成也是先發現並且聯繫上的她，然後我們才走到了一處，若是沒有你當初將她賜婚給我的這件事，說不定我還真的就任命了，雖然心裏面帶著對於你們的恨意，但是卻絕對不會做出之後的事兒來。」

  胡亥要是這麼說的話，嬴高還真就有點信了，這的的確確是嬴高的疏忽，他忽略了戚懿作為一個女子的虛榮心和嫉妒心，胡亥雖然也是大秦的公子，但是卻是一個有污點的公子，更何況之前戚懿已經和田言在嬴高的面前較量過了，這樣的失敗讓她覺得本來田言的位置應該是她的，這樣的想法讓她的心裏面充滿的恨意，所以就演變成了今天的這一步。

  「那戚懿可曾抓住？」

  嬴高聽完這話之後沒有再去和胡亥掰扯，而是轉頭問了一個侍衛。

  「未曾，胡亥的夫人戚懿和趙成麾下的將領趙虎全部都沒有抓住。」

  「看來這個女子還真的就不是一般人，胡亥的反秦，跟她還真的就是脫不了干係，記錄一下，此人和那個趙虎都要捉拿回來！」

  嬴高知道，要是真的是這樣的話，這個事兒自己還真就有責任了，要是一直把胡亥放在咸陽宮裡面軟禁著，沒事兒的話就讓他看看舞女，他說不定還真的就不會反秦。

  想到這，嬴高看了看好像是抓住了自己的短處的胡亥，微微的嘆息了一聲。

  嬴高知道，有的時候你想要給一個人機會，但是在他的眼裡面看到的卻不是你想要給他的機會，而是你對他的侮辱，或者是他報復你的機會。

  胡亥如此，戚懿更是如此，其實對於這兩個人，嬴高都是給足了機會，要是他們沒有任何不好的想法的話，這輩子還是會過的相當的不錯的。

  但是不管是這個時代，還是兩千多年之後的那個時代，人心就是這樣，有些一輩子沒有走出過自己的小天地的人反而會過的十分的舒適，反而是一直都能夠有一些機會，或者是自己能夠一直看到一些東西的人，永遠也無法戰勝自己的心魔，有的人一輩子都會在和自己的心魔鬥爭，而有一些，則是會在不知道什麼樣的情況下就被自己的心魔給吞噬掉。

  「這件事，的確是朕有愧於你，當初你就是受到了你的老師趙高的影響，這才產生了大秦的皇帝之位就應該是你的這樣愚蠢的想法，好不容易趙高被朕給斬殺了，你又受到了戚懿的影響，要是朕找到一個無欲無求的人賜婚給你的話，你倒是可能會安穩一些。」

  見嬴高說出了這些作為一個兄長應該說的話，胡亥反倒是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語言去反駁了，只能是冷哼一聲，不再看嬴高了。

  其實本來胡亥和戚懿之間的感情還是相當的不錯的，但是當他們的城池被韓信和蒙恬給突襲了之後，胡亥忽然之間發現當事不可為的時候戚懿和趙虎一起不見了。

  趙虎之前在咸陽城的時候幹過什麼樣的事兒胡亥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他一直以為趙虎對於自己還是十分忠心的，但是事到臨頭，趙虎卻是不知去向，順帶著還帶走了戚懿，那麼他們倆之間有著什麼樣的故事，在嬴高的心裏面已經是呼之欲出了，也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胡亥才決定不再隱瞞戚懿的事兒。

  嬴高看胡亥不吱聲了，自己卻沒有生氣，他知道這一次很可能就是自己和胡亥的最後一次相見了，胡亥這件事，在大秦的境內引發了十分大的反響，現在韓信既然把胡亥給抓回來了而且是讓大秦的官吏和百姓都看見了，那麼處死胡亥就不能拖延太長的時間，不然對於嬴高的聲望反而不是一個好事。

  「縱然朕有責任，但是你的結局卻並不能因為這件事而發生任何的改變，朕要對始皇帝有個交代，對你我的兄弟們有個交代，更要對大秦的百姓們有個交代，你還有什麼事，都可以在今天告知於朕，能辦到的，朕都會給你辦到。」

  嬴高這話一說出來，胡亥就知道自己可能再也見不到自己的這位兄長了，而且距離自己死去的時候也不遠了。

  這一次胡亥沒有繼續賭氣，他斟酌了許久，之後終於開口道：「胡亥這二十餘年，身下並沒有子嗣，也沒有任何的牽掛，所以不勞煩兄長給我做什麼身後之事，我這個人，還是適合做一個浪蕩的公子，最後的這段時間，兄長能否將我安放在之前的宮殿之中，讓我看看舞女，哪怕只有一日，也算是對得起我今生的身份了。」

  聽了胡亥的要求，嬴高又是一聲長嘆，他知道，胡亥是十分聰明的，這麼個要求看似讓人十分的無語，但也讓嬴高知道了，胡亥在自己生命中的最後一段時間終於想明白了自己最適合的，最想要的到底是什麼，雖然這可能也真的有點晚了。

  「你放心，明日開始，你就不用在這裡住了。你的要求，朕都會儘量安排的。」

  說完之後，嬴高最後又看了胡亥一眼，轉頭就要離去，他當然不能在這停留太長的時間，時間一長，他也難保自己不會做出什麼意氣用事的決定來，而意氣用事的決定，對於他對於大秦都是沒有任何的好處的。

  「兄長！胡亥還有最後一句話！」

  就在嬴高剛剛轉過頭去的時候，胡亥忽然之間叫住了嬴高。嬴高聽罷之後停下腳步轉過頭，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卻也是在告訴胡亥，他在等待著胡亥的話。

  「若是還有來世的話，胡亥想要做一個普通黔首家的孩子，那樣的兄弟才是真正的兄弟。帝王之家裡面有哪裡有真正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