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阿舅眼裡裝著她

2024-07-31 11:01:20 作者: 李沐沐

  蘇瀾還踮著腳,和謝珩近在咫尺,直直對上他滿是笑意的眼。

  

  似平湖攬盡星月光。

  極亮也極安靜。

  這樣的一雙眼裡裝著她。

  她像是受了蠱惑,想要觸碰他的眼,卻發現手被他握著。

  她抽手。

  紋絲不動。

  復又抬頭看向謝珩,見他還在看她,眼中斂去笑意,似有些失神。

  他從沒有這樣握過她的手,強勢又霸道,甚至掌心都灼熱起來。

  就算幼時帶她上街,他也只是溫溫淡淡牽著。

  她的心忽然跳得很快。

  撲通!

  撲通通!

  一聲高過一聲。

  她甚至害怕被他聽到。

  「阿舅,您、您先放開我、我、我……」

  謝珩放開她的手。

  恰逢御風過來,看著他們欲言又止。

  謝珩轉身出了屋。

  蘇瀾靠在窗前,半晌才平復心跳。

  她怎麼這麼不對勁?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還是女孩子長大了,容易害羞了,都有這樣那樣的毛病?

  「呼~」

  蘇瀾輕拍了拍臉頰,長出口氣,不要胡思亂想,精力還得用來做正事。

  窗外御風向謝珩匯報事情,他聽得認真,偶爾問詢一句。

  半晌後,他招手:「念念,來這裡。」

  蘇瀾走到他身邊。

  「那些人進宮面聖了,聖上傳我進宮。」

  蘇瀾緊張:「讓您進宮做什麼?與那些人對峙嗎?他們那麼多張嘴,黑的也能說成白的,您要不帶上……」

  謝珩輕笑:「不怕,我心裡有數。」

  阿舅不是自大的人,他這樣說,必然是有把握的,蘇瀾稍稍安心。

  「他們這麼迫不及待,無非是怕我從那些黑衣人嘴裡審出什麼,狗急跳牆,我怕他們會對付你。」

  蘇瀾鄭重點頭:「您別緊張,我知道的,回去後我儘量避免外出。」

  「不必,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謝珩停了下,「再者說蘇家沒有正常人,防不過來的。」

  「我這就回去敲打。」

  「不急,先在聽風苑好好睡上一覺,沒有意外的話會傳你進宮,你屆時不要怕,記得有我在。」

  蘇瀾沒問為什麼,點頭答應。

  謝珩還不放心:「我把乘雲給你留下,這段時間由他和逐星一起保護你。」

  蘇瀾想拒絕。

  現在王家那一派都將矛頭對準他,他才是更需要保護的那個。

  但她忍住了。

  不能讓阿舅分心,自己安全了,他便安心。

  她回到起居室睡覺,太疲倦,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逐星叫醒,「姑娘,宮裡來人宣您進宮。」

  蘇瀾的迷糊瞬間嚇沒,頭腦變得清明:「阿舅怎麼樣了?」

  逐星搖頭:「咱們的人進不了宮裡,不過您放心,院首不會有事的。」

  蘇瀾心事重重。

  馬車駛進太極門,再往裡便要棄車步行,逐星和乘雲也被留下。

  傳旨宮人引著蘇瀾去御書房,路卻越走越偏。

  蘇瀾只是幼時被外祖父帶著來過,記不得路,卻知道絕不是這樣走的。

  意識到危險,她轉頭就往回跑,剛出口的求救聲被一隻大手堵住,人也被一股大力從身後拉住。

  一路拖進暗房,綁上刑架。

  捆她腹部的鐵鏈勒得緊,讓她險些吐出來,同時頸間的鐵鏈也一道收緊,迫使她屈辱仰頭。

  「你是監察院的暗人,專為謝容與排除異己所用,是也不是!」

  一道陰鷙男聲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高大身影,通身漆黑,形如鬼魅。

  蘇瀾咬牙:「不是。」

  「不說實話?」

  那人抽出一根長鞭,鞭身上閃著寒光,蘇瀾細看才發現,那是因為鞭身有密密麻麻的鐵刺。

  「姑娘不防猜猜這一鞭下去,會撕破你多少皮肉?」

  蘇瀾突然感覺很冷,她知道那是心底散發出的恐懼。

  她咬緊腮肉,用這種細微的疼痛來抵抗恐懼,讓身體不要顫抖,反質問:「想屈打成招嗎?」

  「啪」地一聲,長鞭打在地上,泛出火星,和地面磨出的滋啦聲,讓人毛骨悚然。

  隨之而來的,還有那人的厲聲質問:「好大的膽子,看來不打你幾鞭子,你是不肯說實話!」

  蘇瀾顫著聲音,一字一頓:「我說的就是實話!即便你打死我,我也還是這句!」

  「好!」那人厲聲,「區區螻蟻,今日便打死你!」

  鐵鞭高高揚起,衝著她甩來,蘇瀾咬緊下唇,想著總也不會比剝皮更痛了。

  她不怕!

  預想的疼痛沒有來,蘇瀾睜眼,見門開了,門外站著一抹明黃身影。

  「咳咳咳……」那身影喘息著說,「衛明,莫要嚇她了,帶來御書房吧!」

  衛明!

  竟是他!

  榮王妃衛英胞兄,天子近衛羽林軍中郎將。

  他是奉旨恐嚇她的嗎?

  他剛剛的問題針對的是監察院,難道皇帝也不信任阿舅?

  那阿舅豈不是很危險?

  蘇瀾暗自慶幸,好在阿舅進宮前叮囑過她,她剛剛才沒有被嚇住。

  思緒翻滾間已被帶到御書房。

  晉帝三十多歲的模樣,站在御案後,尚在咳嗽,那一身明黃色便服,難掩病氣。

  蘇瀾躬身行了個女禮:「臣女參見聖上。」

  晉帝重新坐回龍椅,也不強求她行跪拜大禮,只靜靜地看著她。

  「你可知你闖了多大的禍?」

  「臣女不知。」

  「那朕便告訴你。」晉帝盯著蘇瀾,「監察院首因你被多名文臣攻訐。」

  蘇瀾的心高高提起,面上卻不顯露,已經走到這步,怕是沒用的。

  「臣女不知為何。」

  「你和容與是什麼關係?」

  「臣女出身微薄,高攀不上謝院首,他為臣女主持過公道,臣女敬佩他。」

  「在朕面前也敢說謊?」

  「臣女不敢,臣女所說,句句屬實。」

  晉帝沉思。

  這姑娘還沒從剛才的恐懼中緩過神,卻能避開他話中機鋒,憑的不是聰慧,是執拗。

  要護一人的執拗。

  「抬頭。」

  蘇瀾依言抬頭,對上晉帝的面容,平靜如一潭死水,竟絲毫看不出人的生氣。

  這便是帝王嗎?

  空氣陷入安靜。

  已是仲春時節,御書房裡依然點著地龍,化了蘇瀾的一身寒涼。

  晉帝又看了她一會兒,嘆道:「將你與王家衝突的事說一遍吧!」

  「聖上沒有聽王家人說嗎?」

  「自然是聽了他們的,又來問你,問了你還要問容與。」

  他是在懷疑阿舅?

  還是王家?

  或者是兩方都不信任?

  蘇瀾想不明白,聖心實在難測。

  見她半晌未語,皇帝身邊的太監尖著嗓子,陰森道:「蘇姑娘,還愣著幹什麼呢,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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