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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章 夢

2024-07-31 07:13:58 作者: 天際舟

  一說到芳菲,戴鏢頭的氣勢便弱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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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夾了一筷子菜給權墨冼,笑容滿面地問道:「快跟我講講,少夫人何意?」

  「內子一直想要給芳菲找一門安穩的親事。」權墨冼也不瞞他,直截了當道。

  戴鏢頭的一張臉垮了下來,嘆了口氣道:「我也想做那田舍翁。奈何錢爺對我恩重如山,我不能知恩不報。」

  他能有今日之身家,全是仰仗著錢峰的信任。更何況,當年錢峰還救過他的小命。

  若是在此時急流勇退,他是保全了自己,娶得美嬌娘在懷。但在某種意義上,何嘗不是對錢峰的一種背叛?

  他不是那樣的男人,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兄弟、女人,這實在是兩難的選擇。

  沉默半晌,他道:「我想見見芳菲姑娘。」

  權墨冼頷首道:「好!」

  琴語就在他身旁,他卻能做到目不斜視,一心只想著和芳菲的未來。光這一點,就已經通過了方錦書的考驗。

  這是芳菲的人生。

  他和方錦書都有共識,不會去干預她的選擇。兩個人的事,就讓他們兩人解決為好。成與不成,將來都不會遺憾後悔。

  戴鏢頭沒想到他會一口應下,眼睛一亮,道:「這個月我都留在京城。少夫人覺得何時合適,隨時相召便是。」

  說好了此事,兩人推杯換盞,談起彼此別後的見聞來。對未能隨和親車隊北上一事,戴鏢頭深覺遺憾。

  「你放心,我們的公主都嫁到了契丹,將來兩國的往來只會更頻繁,定然商路暢通。」權墨冼舉杯笑道:「你要是想去,多的是機會。」

  「那得多久。」戴鏢頭笑道。

  此去路途漫漫,昭陽公主的車隊走得慢,這會才剛剛走到高芒邊境。跟隨的商隊,恐怕要到夏末才能回來。

  「你若真去了,豈不是就錯過了芳菲?」權墨冼笑道。

  「說得是。」但戴鏢頭不肯輕易認輸,道:「芳菲姑娘既然是少夫人的婢女,我就總有能見到她的那一日。」

  「哦?」

  權墨冼笑得玩味,道:「你我也有好幾年的交情了,你怎地就沒見到過她?」

  戴鏢頭剛想要說話,權墨冼又道:「你若真去了契丹,說不好內子都將她嫁了人,你見到也晚了。」

  「好好好,我說不過你!」戴鏢頭端起酒杯:「來來來,喝酒!」

  這頓酒席,權墨冼甚是盡興。

  在朝堂上個個都是老狐狸,他不得不處處小心,逢人說話前都得先想一想。而戴鏢頭是江湖上的好漢子,乃性情中人。

  兩人交情深厚,說起話來不用思前想後,極為痛快。

  回到清影居時,權墨冼微醺欲醉。

  戴鏢頭知道權墨冼要上早朝,一多半的酒都是他喝的。

  下人扶著他進了房,方錦書給他端來醒酒茶,道:「快趁熱喝了,發散發散這酒氣。明兒還要上朝,早些歇著才是。」

  權墨冼扶著桌子,身子搖搖欲墜。因為喝了酒的緣故,黑眸亮得嚇人。

  他勾了勾唇,一把將方錦書擁入懷中,在她脖頸處來回蹭著:「丫頭,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你能未卜先知,對不對?」他嘴裡嘟囔著,聲音忽大忽小,方錦書卻聽得清楚。

  「你是從天上來的仙子,還是修煉成精的狐狸?」權墨冼的灼熱的鼻息噴在方錦書的臉側,兩手不安分地扯著她的衣帶子。

  「夫君,你喝多了。」

  很多事情,方錦書都沒有刻意隱瞞過他。她知道在權墨冼心頭有疑慮,只是平時從來不說。

  她推著他的肩膀,哄著他:「你先把這碗醒酒茶喝了,我替你更衣歇息。」

  「不!」權墨冼好似孩子一般耍起了無賴,道:「你先回答我,我才喝。」

  方錦書哭笑不得:「你都多大啦?還跟孩子一樣。」她伸手把碗端過來,遞到他的嘴邊,道:「我既不是仙子,也不是狐狸精,跟你一樣都是人。」

  權墨冼喝了兩口醒酒茶,斜著眼睛看著她,道:「我不信!」

  他的兩眼變得有些迷濛,自言自語道:「我做過一個奇怪的夢。夢裡,有一頭極漂亮的小白狐。它的眼睛,就跟你一樣漂亮。」

  小白狐?

  方錦書心頭一震,追問道:「是個怎樣的夢?」

  「在夢裡,我好像年紀挺大的,帶著手下去遊獵。哦,對了,是跟隨皇上去遊獵。」他晃了晃腦袋,道:「只是奇怪了,不是當今皇上。」

  方錦書嚇了一跳,忙用手掩住他的口,低聲道:「不得胡說!」

  他這句話,若是被有心人聽見傳了出去,治個大不敬的罪名綽綽有餘。就算是在清影居里,方錦書也不願冒這個風險。

  「唔……」權墨冼被她捂住嘴,張口舔了舔她的掌心。

  好癢。

  這個人喝醉了酒,怎麼跟個孩子似的。

  方錦書無奈地放開手,哄著他又喝了幾口醒酒茶,問道:「你在夢裡去遊獵,所以見到那隻小白狐嗎?」

  權墨冼「嗯」了一聲,道:「它可漂亮了!眼睛裡有靈性。它告訴我,它已經很老了,讓我跟它去它選好的墓穴,掩埋了它。」

  方錦書吃了一驚:「它會說話?」

  權墨冼仔細想了想,搖頭道:「不記得是不是說話了,做夢嘛也不奇怪。反正我懂了它的意思,跟著它上到山頂。」

  「你說說,一隻畜生,也懂得給自己找個風景絕佳的埋骨之地。那山頂上,能看見群山莽莽、霞光萬丈,雲海蔚然。」

  「後來呢?」

  「後來……真是奇怪的緊。它引我上去,跟人一樣坐在我身邊看風景,然後就這麼死去了。這麼漂亮的小白狐,想來它不願有人動它的屍骨,我便掘了個深坑將它埋了。」

  「記得是哪座山嗎?」

  方錦書問了,卻半晌沒有等到答覆。歪頭一看,他已經伏在她肩頭呼呼大睡。

  從她的角度看下去,他的鼻樑高挺,睫毛濃密黑亮,臉上的神情好似孩子般安心,睡得香甜。

  方錦書的心頭泛起溫柔,抱著他費勁地將他拖回床上。輕手輕腳地給他換了寢衣,取來熱巾子給他擦了臉,蓋上絲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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