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八章 一夕之間

  三十六歲……已經不到十年。

  

  這個數字針刺一樣的扎在紀凡的心上，生疼生疼。

  他緊緊的攥著葉回的手，總覺得他一旦放手，身邊人就再也看不到。

  葉回疼的轉過身，看他面上緊張又難過，嘆口氣抬手在他臉頰上揉了下。

  「緊張什麼，我這不是還好好的在這裡，放心吧，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我現在的感覺是你沒了我都還能活的好好的。」

  紀凡：「……」

  滿腔的緊張和煎熬被這話瞬間消去了一半！

  葉回的安撫雖然有些不正經，但對於他來說卻是管用的，讓他重新冷靜下來。

  如果她剛剛的話不是用來安慰他，那就一定是之後的日子裡出現了讓她不得不做出犧牲的事。

  會是什麼？

  想到這一點，紀凡的目光從葉回身上挪開又落到希希身上。

  明明還是一個軟糯糯的孩子，可他已經不能再將她當小孩子看待。

  「把跟你媽媽有關的事，再仔細的說一遍。」

  真嚴肅，希希扁著嘴心裡有些委屈。

  可委屈還沒翻滾起來她突然就想到前世里葉回去世後，紀凡的消沉。

  能重來一次，真好。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你和媽媽總是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什麼都不肯告訴我。

  「我就記得媽媽做了一段時間企業家後又回了外事部，後來外派去了歐洲，回來沒多久就去世了。」

  葉回：「……」

  剛剛一心想套話，所以對希希的話還沒什麼感覺，這會回過神聽她不停的說自己那個啥，感覺就無比酸爽了。

  她這裡一時間心緒複雜，紀凡卻是直接把握住了關鍵信息。

  「你說你媽媽又回了外事部？」

  「是啊，好好地廠子不管，丟給姨夫就回外事部了。」

  希希語氣中帶著埋怨，看著他們總是忍不住抱怨。

  「你們兩個總是神神秘秘的，不管說什麼做什麼都背著我們，弄得我現在知道的還是不太多。」

  沒理會她的抱怨，葉回和紀凡默契的對視一眼。

  如果不出意外，以她現在的想法是說什麼都不會回去的，她不止回去了，還接受外派去了歐洲……

  葉回心中各種疑團：「那個時候你爸在做什麼？」

  「他？還能做什麼，我記得在我六七歲的時候他就又回廣城了。」

  她對那段日子一直記得深刻。

  她那時剛上小學沒多久，突然有一天她的家就再不溫馨完整。

  紀凡回了廣城，葉回去了國外，曹艷華又突然查出胃癌晚期，手術失敗後沒過多久就去世了。

  一夕之間她就從人人捧在手心的寶貝，變成沒人要沒人管的可憐蟲。

  曹艷華去世，葉回人在國外又回不來，紀老太太年紀大沒辦法照顧她。

  最終沒辦法的辦法就是給她辦理了轉學，去了廣城跟羅桂芬生活在一起。

  從她出生那天起，羅桂芬就明確的對她表現出厭惡。

  七八歲正是敏感期的她突然變得無依無靠，每天又要跟最厭煩她的奶奶生活在一起，她會過上什麼樣的日子可想而知。

  她後面會變得偏執任性，又被紀凡默默的縱容，都跟這段時間有關。

  想到那段日子她心裡都還忍不住為自己感到難過。

  她這番話里內容太過豐富，葉回和紀凡對視著，已經不知該從哪一點來入手分析。

  「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我們希希才剛好一點，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怎麼跟審犯人一樣。」

  曹艷華中氣十足的聲音在窗外響起，希希的眼淚又是瞬間就流了下來。

  在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呆在廣城的那段時間裡，她最想的就是這個無條件寵著她的姥姥。

  人死不能復生，她想的心都疼，可也只能默默的對著照片流淚。

  現在終於又能見到姥姥了。

  她連鞋子都顧不得穿，翻身下床就沖了出去。

  窗外頓時又響起曹艷華的聲音：「我們希希寶貝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哭的這麼厲害？

  「是不是你媽又說你了？來告訴姥姥，姥姥幫你撐腰。」

  熟悉的話語讓希希哭的更厲害，您既然對我這麼好，又為什麼要那麼早離開我？

  葉回被希希哭的也是一陣陣心酸，她最怕的就是自己不能做一個好母親，結果她還是讓所有人都失望了。

  「你的能力在咱們理清未來的發展之前，一定不能再用，知道嗎？」

  紀凡的聲音很輕也很堅決。

  葉回怔怔的看著他，怔怔的點頭。

  這人真的會一夜白頭？

  真沒想到他會這麼有良心呢。

  紀凡將人拉進懷裡，唇角忍不住溢出絲絲嘆息。

  「如果希希說的那一切未來都會發生，咱們這個家要怎麼辦？」

  他的身份註定了要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而葉回，她都以及離開外事部了，為什麼還會回去？

  是不是又有人拿紀家和他來威脅她？

  「我和紀家的事，你以後都不要再管，知道嗎？這是命令不是商量。」

  葉回悶悶的在他胸前蹭著眼淚，她沒想到希希會突然重生，也沒想到她會帶回來這麼多晴天霹靂般的消息。

  「還是先幫伯母聯繫醫院，讓她去做一個全面檢查吧。」

  將混亂的思緒收起，葉回瞬間就理出頭緒，曹艷華……不能有事。

  不說希希沒辦法再一次面對她過早離世，就是她也不能接受。

  有生恩有養恩，當年她不懂，心中對徐桂花一直多有怨懟，現在她自己做了母親，有些事終於明白了。

  可也有些晚了。

  她跟徐桂花間的母女緣分太淡薄，不能多求。

  但曹艷華不同，曹艷華對她一直如同親身女兒，她那份孺慕的心思也一直放在她身上。

  要是最後真的沒辦法，她……還是寧願折壽。

  紀凡已經從她的語氣中聽說一點隱含的決心，大手捏在她的肩頭，只用力的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不許。」

  人都有私心，他也不例外。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專橫、很自私，也很沒有人情味。

  可他真的不能接受葉回有一天會不在，只聽希希這樣提起，他的心都已經在抽著疼。

  真有那樣一天，他又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