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密謀

  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當以三尺之劍立不世之功！

  自幼就被程敬悉心教導，耳濡目染之下心懷大志且忠君愛國的秋紅葉和劉童二人此時在看到朱覲鈞的神采，彼此都被對方折服，所以幾乎是在同時，紛紛跪了下來對這朱覲鈞表示忠心。

  而那朱覲鈞此時看著東廠的兩個實際主導者跪向自己，臉上雖然欣喜不言於色，但也並未和那蜀王世子一樣做作，點了點頭之後，就讓人將還呆在了房間裡面的許靈運給架了出去，緊接著從這房間之中就再度傳來了冰玉姑娘的琴聲。

  

  只不過和之前那優美動聽讓人想要沉迷其中不同，這一回冰玉姑娘的琴聲明顯就嘈雜了許多，讓傾聽著再也無法聽到其他的任何聲音，而伴隨著這嘈雜的琴音，秋紅葉和劉童也開始和面前這朱覲鈞商議著開始改變大明江山的計劃了。

  兩個時辰過後，紫禁皇城。

  在這戒備森嚴的紫禁皇城之中，兩個原本侯在宮門口的小太監互相看彼此都不順眼，只因他們分別是李俊文手下的太監和程敬手下的太監，上面的大人不和，他們這些小人物之間的關係自然也不好，儘管整日相見每天在宮門口候著，但彼此之間的關係卻從來沒有緩和。

  如果是尋常時候，在很少有信息傳入程敬和李俊文那裡的時候，他們二人還有彼此譏諷，不過此時不同，因為宮裡宮外都情勢嚴峻，所以他們也開始忙碌了起來，剛剛才陸續朝著宮內送去消息的他們，就看到熟悉的探子又傳來了消息，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李俊文手下的探子和程敬手下的探子竟然是一同過來的。

  不僅僅是同時送來這麼簡單，在這兩個密探手中的信封之中，都插著一支不知道是什麼鳥禽的翎羽，而看到這插著羽毛的書信之後，這二人也不敢遲疑，連忙結果彼此密手中的信封之後，將這信封高高揚起，在這紫禁皇城之中如無人之境般狂奔了起來。

  那些在各門守衛城防的甲士們看到這一幕之後，也都紛紛選擇放行，不敢有任何阻攔，由此可見這李俊文和程敬在宮中的地位。

  半柱香的時間過後，在太和殿門口靜候，隨時等候景泰皇帝吩咐的李俊文和程敬彼此也都收到了書信，在看到了上面的內容之後，他們臉上一直緊皺的眉頭也終於舒展了開來，而且更讓人意外的是，原本這關係劍拔弩張的二人，此時看起來竟然就像是和好一般！

  「程老，沒有想到我們爭鬥了這麼久，到最後竟然還會聯起手來，你說這命運是不是很奇怪呢？」

  在看完上面由冰玉親自書寫的書信之後，那李俊文也沒有任何懷疑，他相信這冰玉的判斷，既然她說寧王世子朱覲鈞值得輔佐，那便絕對不會錯的。

  而且顯然這冰玉也是顧全大局之人，若是僅僅只有司禮監支持朱覲鈞，或許成事希望不大，可也不知道這冰玉用了什麼方法，竟然把東廠也牽扯其中，看著這和自己同時收到書信的程敬，李俊文知曉這程敬應該也收到了他義子的書信才對。

  果然，當著李俊文別有深意的一番話語說出之後，那程敬也並未反駁，苦澀一笑過後，這才無奈地說道。

  「程某一直都不想和李公公爭鬥，只是李公公實在是太過霸道，一心想要取締東廠，這才有了一些爭鬥，此時既然你我已經有了共同目標，那就還請暫時聯起手來，將眼前之危給解除吧！」

  見程敬也都這麼說，那李俊文頓時就哈哈一笑，也並未多說什麼，緊接著就離開了。

  儘管此時二人都已經知曉了彼此的心意，但是那李俊文卻依舊對這程敬愛答不理，並非是因為他心中桀驁，不願和程敬這樣的人為伍，而是知曉在這樣朝局動盪的時刻，他和程敬是絕對不可能表現得和睦的！

  或許在不少初生牛犢的眼中，認為國家強大的基準應該是君臣上下一心朝野和睦，但事實上歷朝歷代，不論是哪位英明神武的帝王，他們手底下的臣子鬥爭都極為慘烈。

  並非是做臣子的不知體貼君上，相反正是因為體貼君上，所以他們才會巴結君上意圖剷除對方，也只有因為如此，皇權的重要才能體現出來，若真的是臣子上下一心，若能忠君還好，可若是打算瞞天過海行不軌之事，只怕也易如反掌！

  這也是為何李俊文這麼些年來要和程敬鬥爭的原因，既是為了凸顯自己的才能，更是為了保全自己和程敬，只因為他們若是不爭，屆時陛下只怕還會推出來一個分他們權力之人來和他們爭！

  這也是那冰玉姑娘選中朱覲鈞之後還要讓劉童和秋紅葉過來的原因，因為這冰玉姑娘知道，僅僅是只憑他們，若是輔佐朱見沐那還或許有一絲希望，可若是輔助之前景泰皇帝見都沒有見過的朱覲鈞，單單是司禮監還不夠的！

  對於這李俊文哈哈一笑過後就不辭而別，那程敬似乎也並不意外，輕笑一聲過後，繼續在這門口候著了。

  而另外一邊，李俊文離開之後，也並未去其他地方，而是回到了司禮監，在這布滿奏摺案牘的司禮監中找出來了所有詢問太子殿下為何遲遲不出，並且景泰皇帝為何一直不上早朝的奏摺之後，挑了近十分官職最大的奏摺，再度折返回到了太和殿，徑直走了進去。

  一走進殿內，李俊文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藥味，似乎比他上一次進來的時候更濃了，看到這一幕之後那李俊文的臉上也露出了心痛之色，可越是如此李俊文也越發地堅定了此時要做之事，抱著這十幾本奏摺直接走進了宮殿裡面的臥室之中。

  「咳咳！」

  還未走近，在刺鼻的藥味之中，就聽到了劇烈地咳嗽，李俊文腳步不停，直接就走上前去，將手中的奏摺放下，打發那些服侍景泰皇帝的侍女離開之後，自己開始照顧面前這個比他還小但卻如同行將朽木一般的帝王了。

  當這位掌管天下的男人躺在病床的時候，原來也和一個普通的窮苦百姓想法相同，只希望自己的病情能夠快點康復。

  那景泰皇帝此時儘管躺在病床上大口大口喘息，但還是一眼就看到了李俊文進來只是拿著的奏摺，瞥了一眼之後，用沙啞的聲音詢問道。

  「那是什麼奏摺你無法處理，趁著朕此時還清醒，給朕說說吧！」

  看著面前這個打算將帝王之位讓人卻都還親力親為的景泰皇帝，李俊文的眼眶也開始有些紅腫，並沒有說出自己的來意，而是為景泰皇帝換了一塊沉香之後，帶著安慰說道。

  「陛下，御醫說您這是操勞過度，好好休息一陣就好了，這段時間您可一定要放鬆心神，不要再想其他了，這些奏摺奴才能夠處理妥當！」

  對於李俊文的話語，那景泰皇帝似乎不以為然，搖了搖頭過後，這才開口說道。

  「有些事情你能處理，就算是處理得不好，都不會有人說些什麼，但有些事情你是不能處理的，就算是你處理得再好，別人也會挑出毛病。太子殿下大半個月並未現身，朕也有數天沒有上早朝了，想必是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吧？」

  儘管臥病在床，但畢竟是大明天下的王，所以對於手底下的臣子，他還是比較了解，特別是此時見李俊文還把奏摺親自拿到自己的旁邊，他知道這些事情李俊文無法處理的，所以發出了一聲詢問。

  而那李俊文見景泰皇帝似乎已經猜到了一般，也無奈地點了點頭之後，這才帶著怨恨說道。

  「這些做臣子的一點都不知道替陛下分憂，陛下這才幾天沒有上早朝，就已經有人在議論紛紛了，一開始還只是一些御史言官勸諫陛下不要貪圖享樂，可自從陛下上次見了于謙於大人和石亨石將軍過後，朝中大臣似乎也得知了風聲一般，紛紛詢問太子殿下和陛下的事情，這其中就有出兵部外六部尚書的奏摺，皆是詢問太子殿下和陛下的，而且短短四天時間他們竟然就呈上了三封內容相同的奏摺，其心實在是可誅！」

  說完之後那李俊文這才去將自己放在地上的奏摺拿了過來，將他們攤開之後一一念給面前景泰皇帝來聽，只不過這景泰皇帝聽完之後，咳嗽地更加劇烈了。

  「陛下小心龍體啊！」

  那景泰皇帝儘管臥病在床不住咳嗽，但是看起來也還是有幾分神智，聽完這些奏摺之後，也猜出來了這些大臣心中在想什麼，若是他再不現身，只怕這些大臣私底下還不知道會密謀一些什麼呢！

  只不過這景泰皇帝也知道自己的身體，此時的他就算是想要起身在早朝之上威懾群臣，只怕也無能為力了，在三個月前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的他已經看出來了自己此時或許真的是大限將至了。

  「此時……此時太上皇現在何處，最近可有什麼異常？」

  濃濃的無力感湧上心頭過後，景泰皇帝在看到群臣迫不及待地詢問自己身體，似乎有另尋明主之意後，為了不讓這些臣子再生事端，景泰皇帝也詢問起了此時在紫禁城中被他囚禁起來的兄長——太上皇帝朱祁鎮！

  而李俊文常年伴君左右，對於這景泰皇帝的性子早就摸得透徹，聽到景泰皇帝詢問起太上皇帝的下落，他立馬就明白了這是景泰皇帝準備謀劃自己身後之事，他作為景泰皇帝的心腹，當時景泰皇帝登基之時，也沒有少和程敬一同剿滅當時正統皇帝留下來的餘黨，甚至他能有今日之成就，和當時瘋狂打擊這正統皇帝餘黨有關，此時見景泰皇帝有讓位於正統皇帝的意思之後，他自然不會成全。

  「回稟陛下，自從三個月前北門出現意外之後，太上皇似乎也受到了驚嚇，精神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態，好幾次聽到他夢中驚醒，不過陛下放心，這太上皇的夢囈之中並未有任何不敬之言！」

  在這一番話語說出來了之後，李俊文偷偷瞥了一眼面前的景泰皇帝，見他臉色陰沉不定，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不悅之後，繼續開口補充道。

  「不過說起來這太上皇帝還算堅強，前些時日儘管被查出身中劇毒多年，但服用下了那賽鵠音的紅丸之後，竟然奇蹟般的藥到病除了，而且因為這紅丸滋補，所以此時的太上皇臉色看起來血色充裕，比正常人還要精神許多呢！」

  一語說出，躺在病床之上的景泰皇帝眉頭不由自主地一陣抖動，憤怒和嫉妒瞬息之間衝擊著這位已經將天下踩在腳下的君王，過了半晌之後，這才幽幽說道。

  「兄長可真是好身子，真讓人懷疑這累積多年的毒藥到底是不是他一手策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