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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不收謝禮

2024-07-30 21:32:36 作者: 上林春

  不片刻,巴豆與硃砂都送了過來,楊彥把二者搗碎,按一比一的比例混合,抹在荀崧的闌尾處,再覆以麻布包紮好。

  「荀公請躺下勿動,一個時辰即可見效。」楊彥叮囑了句。

  荀崧就覺得有一股熱氣滲透入皮膚,疼痛竟然舒緩了些,於是點點頭道:「有勞楊小郎君了。」

  不過時不時的,荀崧仍是痛呼出聲,葛洪與鮑姑都幫楊彥捏著把汗,荀灌也不時看看父親,再看看楊彥,柳眉緊緊擰著。

  沙漏中的沙子緩慢的向下泄去,時間極為難熬,好在沒到一個時辰,荀崧便現出了輕鬆之色,睡在床上拱了拱手:「此法甚妙,老夫的腹部已幾乎感覺不到疼痛,虧得楊小郎君妙手施診啊。」

  「哦?」

  荀灌現出了喜色。

  楊彥拱手道:「荀公不必客氣,也不可掉以輕心,暫時只是初步緩解,凡病痛者,三分在治,七分在養,這七日裡,須忌食犖腥,少許食用米粥與甘蔗水即可,我再為荀公寫一方,每日一劑,連服三日,應可無恙。「

  說完,便回到几案,伏案寫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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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洪夫妻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出了濃濃的不解,畢竟就當時的條件來說,一個人精通詩詞歌賦,必然沒有時間習醫,可楊彥是怎麼回事?

  而且這孩子才十來歲啊,恐怕從娘胎里學起,也不可能吧?

  於是繞到了楊彥身後,看著他寫,那兩個醫官也好奇的湊了上來,只見楊彥寫的方子有巴豆、桂枝、乾薑、當歸、甘草等十餘味藥材,炮製之法與份量都寫的清清楚楚。

  一名醫官問道:「小郎君,請恕老朽多言,巴豆不是泄藥麼?頻繁使用莫非不怕適得其反?」

  楊彥頓筆,微微笑道:「巴豆辛熱,確有大毒,乃熱性瀉藥,但凡事須兩分來看,毒藥可殺人,也可救人,就以巴豆來說,使用得當,足以泄去腸胃中的沉寒痼冷,破積解毒。

  其實,巴豆這味藥非常實用,用的好,可治療多種疾病……「

  既然說開了,楊彥索性詳述巴豆的用途,如腹水腫、女子經事不調、猝死、痰多咳喘、白喉、耳聾、惡瘡、哮喘、腸炎痢疾、闌尾炎等諸多疾病。

  巴豆幾乎就是萬能神藥,而且來源廣泛,大江南北都有生長,雖然現代科學早已證明,巴豆油含有輔致癌物質,可那個時代人的壽命普遍很短,很少有人能活到得癌症的年齡,正如最新的醫學研究表明,癌症是一種老年病,年齡不到,除非自己作,否則得癌症的概率並不高。

  現代人對中藥材頗有微辭,總是這個毒那個毒,這是生活水平提高了,活的夠才講究起來,而古時一場傷風感冒,或者一個闌尾炎就能要人命,是現在死,還是給身體埋下隱患,根本不用考慮,因此楊彥毫不猶豫的大量推廣巴豆。

  況且巴豆只是一種藥材,誰也不會身體好好的去服用巴豆,只要控制住劑量,即使對身體有影響也微乎其微。

  兩個醫官和葛洪夫妻一邊聽一邊記,包括配方與用藥量,無一細漏,這對於他們顯然極為寶貴的第一手資料,就算有所懷疑也可以在用藥的過程中實證。

  在楊彥邊寫邊講的時候,荀崧父女的目中也是漸漸現出了訝色,不管楊彥說的對不對,總之聽起來很有道理。

  荀灌望向了荀崧,眼裡帶著絲問詢。

  荀崧略一點頭,於是,荀灌揮了揮手,幾個僕役會意而出。

  不片刻,楊彥說完,又有僕役把藥方取走,照方抓藥,楊彥又道:「荀公可試著下榻活動,不必縮在榻上,只要小心些,不讓藥粉掉落即可。「

  荀崧立時撐床坐起,帶有幾分責怪的搖頭道:『楊小郎君啊,你怎不早說,老夫早就睡的腰酸背痛嘍,灌娘,扶為父起來。「

  」嗯!「

  荀灌扶著荀崧,小心翼翼的下榻。

  「是在下疏忽了。「

  楊彥賠著笑拱手,心裡卻是暗自嘆服。

  雖然荀崧的語氣中帶有責怪,可這種責怪拿捏的很好,並不是上級對下級的呵斥,而是長輩對晚輩的責怪,非但不讓人反感,還給人一種親切,受器重的感覺。

  這就是為人處世之道,上位者所獨有的氣質,總能於不經意間收攏人心,而荀崧在史書上還不怎麼出名,如果換了大名鼎鼎的王導,御下之道會不會更加的爐火純青呢?

  楊彥不由心裡一凜,從陸納、沈勁與周琳的表現來看,他不免對高門士族存了些輕視,但荀崧給他上了當頭一課,告訴他高門士族畢竟是高門士族,僅那份氣度就不是尋常人所能擁有的,自己不可自滿啊,古人也有值得學習的地方。

  一行人簇擁著荀崧走向外堂,謝尚、袁耽、葛慧娘與蕭巧娘連忙施禮。

  荀崧本身的門第身份都擱在那兒,謝尚和袁耽又沒表現出什麼特殊的才能,因此只是口頭客氣兩句,揮了揮手,示意不用多禮。

  這時,有兩名僕役各奉上兩匹絹進屋,荀崧向那兩名醫官道:「今日老夫病急,二位不辭前來,聊備薄禮,萬望勿拒。「

  」這……「

  兩個人都清楚自己沒起到任何作用,不過醫官作為方技官,一向清貧,司馬氏是個傀儡朝庭,本身又沒什麼錢,收入主要是來自於給王公貴族診病的酬金,兩匹絹堪稱闊綽,實在是沒法推辭。

  於是雙雙施禮:「多謝荀公厚賜。」

  僕役把絹遞了過去,二人接過之後,施禮告辭。

  又有幾名僕役入屋,抬著十匹絹與十斤黃金。

  黃金在當時並不作為貨幣流通,一般作為賞賜和家族的壓箱底財富。

  荀崧又道:「楊小郎君,救命之恩,老夫莫不敢忘,然無以言謝,僅以此金帛,聊表謝意。「

  十匹絹大概值一萬五千錢,黃金雖然沒有統一定價,但是在晉武帝太康年間,一斤黃金約抵十萬足值五銖錢,也就是說,十斤黃斤,折合錢百萬啊!

  袁耽當場眼珠子就綠了!

  蕭巧娘也是激動的捏了起小拳頭。

  楊彥古怪的看了蕭巧娘一眼,他覺得這個小姑娘有點財迷的潛質,其實他也震驚於荀氏的厚賜,不過他另有想法,於是推辭道:「施藥救人,乃彥之本份,荀公厚賜,實不敢收。」

  「呃?」

  眾人一怔,相互看了看,都碼不准楊彥是否假客氣。

  荀灌便道:「楊彥之,你救了家君一命,多少錢也不足以回報,這只是我荀府的心意,你收下便是。」

  在當時,直呼其名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不過聯想到荀灌一向的作風,倒也沒人在意。

  楊彥再次謙讓:「百萬巨資,彥之不敢收。「

  」莫非嫌少?「

  荀灌臉一沉。

  葛洪勸道:」賢侄,你志雖高潔,但此乃荀公心意,不收反而不妥。「

  荀崧也有些不高興了,微沉著臉道:」楊家郎君,葛稚川言之有理,若是你嫌少,老夫可另備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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