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事關前途

  這么小的年齡，做母親的怎麼能捨得？

  白天兒看了一眼南夜，低著頭沒說話……

  葉雲龍仿佛明白了她的難處，「我就是怕你們捨不得，才沒敢擅自做決定！我可以理解一個做父母的苦心！藝營的生活是枯燥乏味的，這么小就去當學員，以後一輩子都要和私人飛機打交道……嗯，你們回去再想一想！

  也可以跟孩子商量一下！」

  南夜點了點頭，「我回去認真考慮一下！爸，其實以我個人的態度來講，沒覺得當學員有多苦！那可能是因為我結婚早，身邊有女人照顧，參藝的時候又是，有好些事都可以通融！不過，葉天的情況不同！現在就在藝營里待一輩子，還沒見識過外面的世界，說句不好聽的話……以後找媳婦，恐怕都會有局限性！不相親就找不到好女人！」

  白天兒使勁拍了一下男人的後背，「胡說八道什麼？現在就想那麼遠了？」

  南夜認真的說，「怎麼不想？做父母的意義是什麼？就是要為孩子考慮前途！他們的目光不夠長遠，可我們卻都是過來人！應該知道什麼才是對他好！就應該提點他，讓他少走一些人生的彎路！」

  

  葉雲龍接過了話茬，「小夜這話我同意！所以說，你們要為孩子考慮未來的！他們的意見可以尊重，卻不能全聽！我個人認為！參藝……葉天才會更有前途！既可以鍛鍊魄力，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也可以成就一番自己的事業！你們可別忘了，這是從青少年就開始學習呀，又全都是我藝最高尖的技術，這些知識一輩子受用！到哪兒都不吃虧！」

  白天兒心裡當然清楚利弊……

  可一時之間還拿不定主意，乾脆回答道，「爸爸，我了解你的心情！葉家世代，那就是件非常光榮的事情！嗯……我能問問嗎，如果我們同意了，什麼時候要入伍啊？」

  「夏天！正好還有半年！等到葉天初中一畢業！直接入藝校特殊培訓！」

  白天兒明白了，「那我今晚回去就跟他講！讓他自己拿主意！雖然葉天是孩子，可我覺得他的心智很成熟！應該能冷靜的考慮事情！」

  這才站起身，「我去飯廳看看！順便幫媽做做飯！哦！對了，姐一會兒就過來！你猜我們今天見到誰了？」

  葉雲龍瞪大了眼睛，「誰啊？」

  「巴爾！不過他在城裡待的時間緊，沒有時間再來這裡拜訪，還托我向你解釋一下呢！」

  葉雲龍嘆了口氣，「巴爾可真是個好男人！可惜呀，和我們家沒緣分！」

  「那也未必盡然！」

  南夜笑眯眯的接過了話，「老巴的女兒準備留在城裡了！女孩兒特別聰明，既有老巴的憨厚堅強，又有卓瑪的不拘爽朗！說來也怪，還有幾分我姐的相貌！」

  他扭頭望著女人，「天兒，我沒說錯吧？」

  白天兒脆生生的答，「你說的都對！」

  葉雲龍有些好奇了，「那我這就給小星兒打電話！讓他把那女孩兒也帶過來，今晚大家一起吃頓團圓飯！」

  說完了話，直接抓起了聽筒。

  南夜和白天兒也沒多聽，乾脆出了書房。

  夫妻倆站在走廊里一對視，白天兒立刻明白了丈夫的心意，壓低了聲音問，「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想讓葉天去參藝？」

  「是！」

  南夜語氣堅定，「我沒認為自己的想法有錯！我認為……不當學員就不算個男人！」

  白天兒撇了撇嘴，「這麼說……你覺得自己挺男人唄？」

  南夜眯著眼睛笑，「我男不男人……你還不知道？應該算是A+吧？」

  「呸！A+個屁！」

  白天兒照著他的臉上輕啐了一口，「不嫌害臊！」

  男人也沒躲，一把抓住了她，輕輕往懷裡一帶，把女人摟了個結實，鼻尖抵著她的鼻尖兒，「來！你再吐我一口！」

  白天兒「嘶」了一聲，微微扭著身子，「你離我遠點兒！一會兒爸出來見了這場面，可有多好看嗎？」

  南夜飛快的在女人的唇上啄了一下，這才放了手，「你等回家的！晚上我再收拾你！」

  邁著大長腿，疾步進了飯廳。

  白天兒望著他高大的背影……覺得心裡無比踏實。

  一家三代享受著天倫……

  父慈，子孝，孫子鬧。

  葉雲和魯征魯戰……依舊是每個小事都吵。

  葉天中立，兩不相幫，冷眼坐在一邊瞧著。

  眼瞧著晚飯的時間快到了……南星兒才帶著茶娜姍姍來遲。

  茶娜的眼睛有些紅腫……南星兒想必是在家裡安慰了她一番……兩個人這才來晚了些。

  一進門……

  立刻把茶娜介紹給了葉令夫婦，「媽，爸，這就是老巴的女兒！從今天開始，她就跟我住了！等冬天一過去，開學我就讓她轉到上學，和果蜜，葉雲葉天他們同校，大家也好有個照應！」

  李珍拉過了茶娜，上上下下地端詳，「這孩子長的……真是水靈！星兒，說是你的親生女兒都有人信！尤其是這雙大眼睛，嘟嘟的，真是太漂亮了！」

  嘟嘟的眼睛？

  這形容詞用的……倒也貼切。

  茶娜的睫極長，又黑又濃，眼皮一低，仿佛就是一道暗影……確實像極了南星兒。

  葉雲過來了，小聲關切地問，「你哭了？」

  茶娜搖了搖頭，「我爸爸說過……流眼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不讓我哭！」

  一揚頭，支著小白牙，岔過了話題，「星兒姨，我幫你們做飯吧！」

  南夜逗她，「茶娜，一提做飯，我倒是想起了你母親的手藝！你學到幾成了？」

  茶娜不謙虛的笑，「手藝是我們家祖傳的！我媽全力的教，我當然全力的學，十成十不敢說，反正在飯店掌勺是不成問題的！」

  葉天突然插嘴，「切！我發現你……特別能吹！」

  茶娜不服，「我能吹？我說的都是實話！如果我做不到，我壓根兒就不會說！你不能吹？那是你沒本事！」

  魯征魯戰不幹了……心裡的男神被貶低了，當然要極力爭取了。

  他們也不太敢靠近茶娜……怕蛇，遠遠的站在一邊，「我大哥最能了！就沒有他不會的！我們宿舍里一提起他的名字，不管多大的男孩子，都要挑大拇指的！他手腳上的功夫不說，火鏢鋼琴也是大拿！哥！你給她露一手啊！」

  乾脆跑過去拉住了葉天的胳膊，一人拽一隻，直接奔著鋼琴就去了……將葉天摁在了琴凳上，又殷勤的打開了琴蓋，嘴裡連聲的催促，「哥，哥，你來一段蕭邦！」

  葉家的孩子都會火鏢鋼琴，可火鏢得最好的，當然要屬甲央……人家現在是正宗音樂學院的高材生，在上也小有名氣，基本上可以排到音樂家的行列里了。

  其餘的這些業餘者當中……就屬葉天火鏢琴最好。

  這沒辦法，音樂是講天賦的！

  葉天也不是個謙虛矯情的人，

  頭低垂著，脖頸的弧線優美，手指白皙鮮嫩，卻又強壯有力，在黑白分明的鍵盤上飛舞，純熟得令人眼花繚亂。

  屋裡的人都靜靜地欣賞著音樂……

  茶娜也被那動聽的樂聲……震撼住了。

  定定的望著葉天，忽然覺得這個小伙子……還算挺有才。

  一曲終了……

  所有人都鼓起了掌。

  李珍的音樂造詣高，「葉天，奶奶聽出來了，中間有一段你的小拇指力度不夠！回去還要多練習呀！我猜……你最近肯定是去打拳的時間多，練琴的時間相對少了吧？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鋼琴是練出來的，不然手會生！一聽就能聽出來的！」

  一提鋼琴是練出來的？

  南星兒嘆了口氣，又開始想兒子了，「唉！媽說的真對，台上一分鐘！當初甲央為了鋼琴晉級，一天要火鏢六七個小時，有時候我看著都心疼！可也沒辦法呀，不過，好在他現在有了點兒成績……」

  轉頭向著母親，臉上掛著真心的笑，「媽，甲央說學校快放假了，他會回來過年的！」

  拉過來茶娜，「甲央如果知道你也來了，說不定一高興……就能早點回來呢！」

  自從南星兒和巴爾聯繫上以後，甲央幾乎每年都要過去住上一段……自然和茶娜較為親近了。

  在他的心目中……愛屋及烏，因為愛老巴，所以連茶娜都捎帶上了，雖然平日裡脾氣有些古怪，不大愛跟人說話，可一到了外面，就仿佛像變了另一個人，跟著巴家父女同吃同住，笑得最開心。

  甲央要回來了！

  大家當然都開心！

  詢問著時間日程。

  魯征和魯戰最調皮，雖然被茶娜整治了一番，卻總惦記著想方設法扳回些面子。

  剛才哥哥的一支鋼琴曲鎮住了眾人，孩子心性使然，他們就總想打壓茶娜，心有靈犀的一對視，魯征就開口了，表面聽起來還挺客氣，「茶娜姐姐，你也懂音樂嗎？不然……你腰間為什麼掛個笛子？」

  茶娜微微一笑，「我會一點兒！」

  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往客廳里一站，「今天是元旦，我又是第一天來，正好全家的人都在，我就給大家吹一段笛子吧！是我們的小調……水平肯定是沒有葉天哥的高，權當給大家助助興！」

  她在腰間取下了鷹笛，在手裡把玩了一下，眼裡愛戀橫生，小聲的說道，「這笛子是我爸做的！用的是老鷹的翅骨，一共有兩支笛！我帶一支，他帶一支，音色相同，以前在家時候，一到夏天的晚上，我媽媽就坐在帳篷前望著天上的星星，我爸一吹笛子，她就跟唱小曲兒！我媽的嗓音可好了！」

  睹物思人！

  孩子這是想家了。

  眾人聽到她說的話，也不知道該如何接口……眼前不由自主的都浮現出了夏日的夜晚，那副自由自在的場景，確實令人神往。

  茶娜豎拿著笛子，緩緩的放在唇邊……一眨眼，清亮的笛聲飄出，醉了眾人的心。

  誰也沒想到……笛聲悠遠綿長卻又婉轉動人，仿佛是一對愛人在夜色里低聲的纏綿。

  葉天也愣了……他自己就是學音樂的，對天賦這個詞理解最深，此刻一聽茶娜的笛聲，就知道對方是有些造詣的，暗自順著她的節奏輕哼了起來。

  忽然來了興致。

  轉身在琴鍵上敲打，慢慢的，跟上了旋律，開始合曲了。

  琴聲的沉穩配著笛聲的柔……相得益彰的完美。

  誰也沒想到音樂為這麼美，都有些痴了。

  笛聲漸淡……琴聲也慢慢隱去。

  一曲終了。

  葉天和茶娜相視一笑……什麼都不用說，音樂就是溝通的橋樑。

  李珍有些好奇，「茶娜，你懂樂譜嗎？」

  茶娜搖了搖頭……

  「可惜了！」

  李珍轉向女兒，「星兒，既然你把人家的孩子留在身邊，就要盡全力的培養。這樣才不負人家父母所託！依我看，你必須給茶娜找一個好老師，這孩子在音樂方面是有天賦的！勤加學習，將來說不定有出息！」

  南星兒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以前甲央就老是這麼催我……媽，你是沒聽過茶娜唱歌，她的嗓音才好呢！改天讓她表演一段啊！」

  話音剛落……

  保姆上來通話，「飯做好啦，可以入席了！」

  一家人笑呵呵的進了飯廳……

  葉天走在最後，趁人不備，拉了拉茶娜的衣角，「哎，你那笛子借我看看！真是鷹翅膀做的？」

  「那還能假嗎？還是我親眼看著我爸雕花的！」

  茶娜將骨笛解了下來，小心的遞了過去，「你可仔細些！千萬別摔了！」

  這是父親親手做的，她當然格外珍惜。

  葉天點了點頭，細看手裡的笛子……見它周身通透，雪白中帶著暗紅，隱約中刻著暗紋，仔細一看，好像是文字，「這笛子怎麼是紅的？你不是說是鷹骨頭嗎？那應該是白的！還有，這上面的字什麼意思啊？是字吧？」

  他平時一向高傲，很少跟女孩子說話，更別提問人家問題了……不過，可能是因為剛才合奏的原因，或者是知道這個女孩將要在姑姑家常駐，總之不管什麼原因，竟然有了一絲親近之意，自自然然的交談上了。

  茶娜見他認真的樣子，抿嘴一笑，「這確實是鷹骨做的！一開始是白色的！可剛成的時候不能吹！要放在屋內的房坨上，用鑲炕的煙氣熏過半年了，去了笛子的野性，顏色變紅了，才算是成品！至於這上面的字嗎？「你剛剛說……你父親還有一把？」

  「對！那一把是準備留給我未來的……」

  她停下不說了，小臉兒緋紅，仿佛是天上的雲彩，「反正，將來再給我！」

  魯征轉頭問，「你們聊什麼呢？這麼起勁兒？」

  乾脆走了過來，向著茶娜一抬下巴，「喏，你必須客客氣氣地先問清楚再說！」

  魯征可以和姐姐吵架，卻不敢和哥哥犟，低眉順眼地轉向了茶娜，「姐，我瞧瞧你的笛子啊？」

  這一聲姐……叫得是心服口服。

  被人家用小蛇收拾了一頓，又見識了人家音樂的功底，在他們小小的心裡，一直認為能者是強者，此刻，他覺得茶娜也有些能耐，自然就尊敬了起來。

  茶娜也不記仇，把笛子交到了魯征的手裡，又認認真真的給他講了一番……

  最後，所有的人都坐到了餐桌上。

  葉雲龍環顧一周，照例問，「唐紹軍還來嗎？」

  唐紹軍有自知之明，自從李珍和葉雲龍復婚以後……清楚由於母親和葉雲龍的那段過去，自己在這個家裡的身份多少有些尷尬，另外，以前做過的事也確實不招人待見，所以，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他一般是不出席家庭聚會的。

  這也算是他的一個大遺憾吧，一直不能融入到葉家！

  雖然不出席，葉雲龍依舊每次都關心的詢問。

  南星兒搪塞，「他們公司忙，節假日也不休的！」

  「那好！吃飯吧！」

  葉雲龍端起了酒杯，「新的一年，祝大家健康幸福！」

  向著茶娜一點頭，「也歡迎家裡的新成員！」

  家裡的新成員？

  葉雲龍的這幾句話，說得茶娜心裡暖呼呼的……仿佛忘記了離家的難過，甜甜一笑，「謝謝！」

  葉雲給茶娜夾了個大雞腿兒，「別謝了！吃飯！」

  晚飯過後……

  各自回家。

  南夜將兒子叫到了書房，「葉天，爸爸有幾句話要和你說！是關於你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