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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觀望間今是昨非

2024-07-29 15:15:52 作者: 戰袍染血

  「你們陳家,這次可真是出盡風頭了。」

  人群中,依稀還能聽到眾人恭維的聲音,都圍在陳邊身邊,一個一個的話,讓陳邊喜笑顏開,嘴巴樂得合不攏,身後的陳覺、陳物也是一臉笑容,與有榮焉。

  「這陳家是真要翻身了不成?」看著這一幕,劉緲眉頭皺起,卻又有一絲無奈,想到了祖父剛才的告誡,更加頭疼,「陳家如果還是衰落勢頭,那一年上百兩銀子的產業,可就能易手了。」

  「兄長,不要想這麼多了,」劉綱在旁提醒起來,「陳家再怎麼說也是彭城一脈,況且他們家另一支也不會坐視這一支衰敗的。」

  「唉,你不懂,這兩年災禍不斷,幾大家族也就表面光鮮……」劉緲搖了搖頭,正好看到了彭家兄弟和王家妹子,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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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聽聽彭家兄弟怎麼說吧。」

  「二位來了,先進去說一聲吧,我們已經見過張公了,被好一頓數落,也該你們了,我們在這等著,」見了劉家兄弟,彭林咧嘴一笑,指了指裡面,「有什麼要說的,等你們出來再談。」

  劉家兄弟苦笑一聲,拱拱手,走了進去。

  「他們倆真回來了,我剛才看劉公黑著臉的樣子,還以為三家要斷交呢。」王家妹子打量著劉家兄弟,小聲的說著。

  彭林笑了笑,說道:「家族之交不循個人喜惡,就算幾位尊者真的互不來往了,幾家還是如舊,家族又不是一言堂,當然了,幾位長者好著呢,過不了幾天就得相互走動,這些我等常見。」

  「不以個人喜好?」王家妹子聞言又好奇起來,「那怎麼你先前對陳家那麼厭惡,無論是對那個陳韻,還是後來的陳止,都好像看不上,在宴上還有心讓陳家二爺下不來台。」

  「這……」彭林臉色略顯尷尬,跟著卻道,「我這也是為了家族,陳家過去勢大,而今衰落、青黃不接,偏偏占了不少的產業和田產,現在又是洪災、又是旱災的,咱們肯定要開源節流,因此……」

  「因此你就打了陳家的主意?」王家妹子明白過來,「現在呢?你說那陳家陳止很是荒唐,可聽諸老一說、見了他的字,這人分明有大才,只是並不張揚,有這樣的人坐鎮,陳家就算衰弱,以後也會復起,還要打這家的主意?」

  「這……」彭林臉上的笑容沒了,眉頭緊皺。

  「這個陳止,到底該怎麼應對,我覺得是要好好考慮一下。」沉默在側的彭棋,這時開口了,「原本的設想難以如願,就得因事而變才行,不然豈不是連這些小族的人都不如?」他指著那些圍在陳邊跟前奉承的人,意有所指。

  彭林眉頭皺得更緊了,似乎還有不甘:「可是字好,並不代表有能耐支撐一個家族,字畫出眾卻窮困潦倒的人,也不是沒有。」

  「陳止身後還有一個家族,怎麼都不至於潦倒,不能用猜測來做判斷啊,兄長。」彭棋搖搖頭,見彭林還要分辯,他擺擺手,「等劉家兄弟出來再說。」話落,他不動聲色的瞥了那個王家妹子一眼,若有所思。

  很快,劉家兄弟一臉愧色的從堂中走出,兩人汗如雨下,樣子狼狽,仿佛經歷了一場大戰。

  「不好受吧?」看著兩人模樣,彭林又笑了起來,「你們還算好的,我家祖父可是拿了那幅字走,我們兄弟更慘,畢竟劉公不也未能如願麼,和張公肯定有同仇敵愾之感。」

  劉緲苦笑著搖搖頭,嘆息道:「這事鬧得,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陳止也會折騰,在我看來啊,他和過去沒多大的分別,只不過以前是在民間鬧個不安寧,如今這是要鬧到士族圈子裡啊。」

  「怎麼應對?」彭林收斂笑容,正色問道,他們幾人作為彭城年輕一代士族中的領頭人物,面對異軍突起的陳止,自然要有所應對。

  「你怎麼想的?打算這幾日削減他的名聲?」劉緲並不表態,試探性的問道。

  「不,我的想法,是最近都不打擾他,」彭林沉吟片刻,給出了答案,「讓他安穩的讀書,他既然閉門讀書,定有所圖,或許是劍指篩選,現在去找他麻煩,讓他不得安穩,到時萬一篩選未過,說不定還有藉口,我們不去驚擾他,他又得了這麼多法家書、律令文,就可以和我等堂堂正正的以學問分高下了。」

  「學問?」劉緲品味出一點味道來,「書法你認輸了?」

  「輸給那種書法,並不丟人,」彭林長舒一口氣,「但陳止想要融入咱們,終究要表現出真正的本事才行,不然的話,以他的書法造詣,我會敬他,但也僅此而已了。」

  「你倒是輕鬆,」劉緲卻苦笑起來,「可惜我們家老爺子,卻逼我們和陳止結交呢,真是讓人頭疼,也只能等篩選過後,知道他的深淺後,試著接觸了,現在先觀望。」

  這兩家年輕俊傑幾句話之間就已計定,邊走邊說,離了張府。

  門外,卻有位老僕等候,一見幾人,先過來行禮,然後到了那王家妹子跟前,喊了聲小姐。

  「時候不早了,各位兄台,我先回去了。」這王家妹子如公子一樣行禮,然後告辭離開。

  看著其人遠去的背影,彭棋忽然道:「此女真是琅琊王氏的人?」

  「已經確定了,」彭林笑了起來,「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放心,我心裡有數,也罷,就透露一點,也好叫你們知曉,此女與那王家書痴有關。」

  「那位書痴已經到彭城了?」劉綱有些意外。

  「該是來了,過幾日當去拜訪。」彭林說著,帶著自家兄弟跟劉家告辭,一行人各奔東西。

  至此,張府家宴正式落下了帷幕,可這次晚宴所帶來的影響,卻才剛剛開始顯現。

  ……………………

  翌日。

  「止少爺,早。」

  「止少爺,今天沒在店裡啊。」

  「少爺今天也是來讀書的吧,真是用功,難怪難怪,難怪。」

  一大清早,陳止就到了陳府,準備繼續攻讀——昨日收的法家著作太過珍貴,陳遲不同意他帶回書林齋,為了防止遭竊,想要讀書,就還是得來陳府。

  可今天這一進門,氣氛就截然不同了,那門房見了他後,更是一臉討好的表情,彎腰行禮的時候,額頭差點貼到膝蓋上。往日對他避之惟恐不及的家僕、丫鬟,一見到陳止,就忙不迭的問好,嘴裡更是跟抹了蜜似的,好話層出不窮,變著花樣的奉承著。

  「張府晚宴的效果真不錯,如此一來,也省得我在陳府玩什麼宅鬥了,等把隱患除去,就沒什麼可操心的了。」陳止一路點頭回應,心裡卻很清楚原因。

  昨日陳物一回來,就對他恭敬到了極點,說了晚上的見聞,讓陳止知道了前因後果,對眼前的局面自然不會感到意外。

  「人情冷暖,勢力消長。」

  另一方面,心中籤筒的刻度格又增長了大半,而且還在緩慢的攀升著,沒有停歇的跡象,相信很快就能再滿一格。

  他正想著,前面有人飛奔過來,定睛一看,不是陳覺又是何人?

  「止少爺,您總算來了。」陳覺點頭哈腰,討好之色溢於言表,「小的久候多時,大老爺和二老爺正等著您呢,讓我在這守著,您一過來,就通知您。」

  「好,我知道了,」陳止點點頭,又說了一句,「著人跟陳物說一聲,省得他在書館撲了個空。」

  書林齋狹窄,因此書童陳物都是住在府中,每日早早就侯在書閣,是以陳止才有這麼一說。

  「已經提前告知他了。」陳覺說著,讚嘆起來,「還是止少爺您體恤我等下人,真是仁慈之主啊。」他這話半真半假,但確實羨慕陳物。

  按理說,陳覺早就看出陳止不凡,甚至一度有心接近,只因不看好代寫書信一事,認定陳止本質荒唐,有心觀望,以至如今不如一個小小書童和陳止親近,再加上昨日張府之事,當時何等榮耀,可一回來,回憶前塵,卻仿佛一下子從雲端跌落塵埃,當真是腸子都悔青了。

  「觀望真是害死人啊!」

  這一晚上,陳覺覺都沒睡,就想著不管用什麼法子,都得到陳止身邊當差,若能成心腹,那就更好了,可惜時過境遷,如今看著陳止身邊位置的,又豈止只有他陳覺一人?

  「好在止少爺心裡還念著我的舊,這就是優勢,必須抓住這個優勢,多多親近少爺,不能給別人可乘之機!」

  就在剛才,他陳覺就是靠著昨天陳止點名的事,借題發揮,才爭取到了過來給陳止通報的差事,不知道讓多少僕從羨慕。

  他正想著該怎麼奉承,陳止卻道:「別拍我的馬屁了,咱們早就熟悉了,這些虛的也不用多言了,我先去見兩位伯父。」

  這話聽在陳覺耳中,看似責備,卻宛如天籟,讓他覺得自己和止少爺果然關係不一般,和府中其他人一下子就不同了。

  「這是對自己家僕人的口氣啊,換成別人,止少爺豈會這般責備?」

  這麼一想,陳覺登時喜氣洋洋的在前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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