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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 命格太硬 老天不收

2024-07-29 09:49:23 作者: 蘇幕遮玥

  當年派去的那個殺手再也沒有任何消息,猶如人間蒸發了般,雲姝心底一直不安,就怕出什麼事,可能出什麼事呢?

  紀雲涯只是個五歲的孩子,她即使聰明,可在面對強大的對手時也只能束手就擒,她實在想不出這其中究竟出了什麼事?

  她一直在自欺欺人,如今,紀雲涯果真回來了。

  隱匿了十年,她這次是有備而來。

  

  好、真好啊,真不愧是她雲姝的孫女,這份忍耐她不得不服。

  縱想今日她的高調出場,說的一個字每一句話,細細推敲來都有跡可循,第一宣告了她的回歸,第二在所有賓客面前暗諷了她們一把,第三用紀瀾衣引出紀淮西,在牽出遺囑,遺囑……

  想到這裡,雲姝蹙了蹙眉,紀淮西果真留有遺囑嗎?為什麼她和深兒從未聽說過?

  姜錦弦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雲姝猛然回過神來。

  這時司機把車開了過來,幾人一起朝車子走去,前後上了車子,從始至終沒有一個人和雲涯說話。

  直到車子走遠,雲涯孤身一人站在酒店門口,雪白的身影在黑夜裡莫名多了幾分寥落。

  沒想到連掩飾都不掩飾了。

  這時一輛紅色的BMWX1停在她身邊,白苒看了過來:「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雲涯笑了笑,走過去拉開后座車門坐了進去。

  裡邊還坐著一個穿著粉色蓬蓬裙的少女,雲涯目光首先落在她發上的蝴蝶發卡上,輕輕眯了眯眼睛。

  白緗緗看著雲涯的目光隱隱透著一種敵意,這個女孩太優秀了,在她的身邊,再優秀的人也會被襯成綠葉。

  雲涯對她善意的笑了笑,白緗緗也不好讓氣氛太僵,便敷衍的扯了扯嘴角。

  車子行駛在車流中,兩側霓虹閃爍,白緗緗看了坐在身邊的女孩一眼,那白淨的面容在飛速變幻的燈影中顯得莫名的有些迷離。

  想了想,她開口打破了沉默:「你……和晏家走的很近嗎?」

  她看到晏夫人很關心她,心底不由得很難受,那可是男神的親媽啊……

  雲涯笑了笑,又是一個晏頌的小粉絲。

  「嗯。」她輕輕應道,其他的便不再多說。

  就是這一個字,給了人無限想像的空間,她和晏家關係到底有多好?晏夫人究竟有多喜歡她,還有男神喜不喜歡她……

  白緗緗還想再問什麼,白苒開口道:「緗緗,到家了。」

  白緗緗止住了話頭,和雲涯擺了擺手,推開車門走了下來。

  白苒扭頭對雲涯道:「你先在車裡坐一會兒,我進去接一下熙兒。」

  雲涯沒等多久,白苒抱著一個小男孩走了過來,小男孩趴在白苒肩頭,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雲涯打開車門,白苒彎腰把小男孩抱進來,平放在后座上。

  雲涯拍了拍自己的腿:「讓他枕著吧,這樣也能睡的舒服點。」

  白苒看了她一眼,便依言把小男孩的腦袋放在雲涯的大腿上。

  雲涯垂眸看了眼小男孩,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真是好相貌。

  她記得白苒的孩子今年應該有九歲了,而這個孩子看起來只有五六歲大小,臉色也有些蒼白,一看就是體弱。

  雲涯輕輕摸了摸孩子的臉頰,許是她的手指有些涼,睡夢中的小男孩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雲涯笑了笑:「他叫什麼名字?」

  白苒從後視鏡里看了一眼,模糊的聲音傳來:「白熙。」

  雲涯挑了挑眉,竟然跟了母姓。

  「這些年撫育他,很辛苦吧。」

  白苒聲音帶著些鼻音:「還好,總歸也熬過來了。」一個熬字道盡多少艱辛。

  雲涯看著她的側影,忍不住說道:「你是個好母親,一切都會苦盡甘來的。」

  白苒是個有缺點的女人,可無論生活有多艱難,她也從未想過放棄過自己的孩子,從這點來說,她的形象在雲涯眼中,就是高大的。

  白苒想起雲涯的身世,她應該是想起了自己的母親,自從有了熙兒之後,她也懂了當初的雲涯究竟有多步履維艱。

  親生母親拋棄她們兄妹倆遠走高飛,親生父親和祖母一心想要她死,唯一的依靠也是個殘廢痴傻,這麼多年,她不知道雲涯一個人是怎麼熬過來的,她只是有點心疼這個女孩。

  「是啊,一切都會苦盡甘來的。」白苒嘆道。

  「回去之後,你準備怎麼辦?」白苒不得不考慮這個現實問題,雲涯一個人勢單力孤,怎麼斗得過雲深幾人。

  雲涯笑了笑:「船到橋頭自然直,更何況,還有你這個盟友呢。」

  白苒愣了愣,遂即抿了抿唇,眼底划過一抹笑意。

  雲涯又讓白苒繞到她住的地方,上樓取了行禮下來,當時紀蝶問她要幹什麼去,她實話實說,反正明天報紙上就會登出來,沒有隱瞞的必要。

  紀蝶一下子攔在她面前,不可置信:「那就是個龍潭虎穴,涯涯你為什麼還要去?」

  「那才是我的家,我為什麼不能去?」雲涯挑眉輕笑,一襲白裙溫柔脫俗。

  「即使是龍潭虎穴,我也闖定了,等了十年盼了十年,我等的就是這一天,蝶姨,你如果真的為我著想,就請支持我的任何決定。」

  紀蝶看著面前笑容自信的少女,緩緩退了開去。

  「小小姐,你走吧。」

  雲涯看向她:「蝶姨……。」

  紀蝶垂頭抹了把眼淚,「我知道小小姐從小就聰明,可那兩人都是狠角色,我就是怕你吃虧,但這顯然是你經過深思熟慮後做出的決定,我無權干涉,但你要知道,這裡永遠都是你的家,蝶姨永遠都會在背後默默支持你。」

  雲涯走過去輕輕抱了抱她。

  「我還有渺渺,永遠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蝶姨,要不了多久了……。」

  蝶姨親眼看著雲涯拉著行李箱走了,一直目送她進電梯,然後跑到窗前,看雲涯從小區里穿行而過,上了路邊的一輛轎車……

  她捂住嘴,一下子蹲在地上。

  「老先生,希望您在天之靈能保佑小小姐平安……就是讓我紀蝶折壽十年我也願意。」

  ——

  車子緩緩開進紀家莊園,十年了,這裡和離開時沒有什麼兩樣,依舊風景秀麗,幽雅如畫。

  雲家的僕從看著白苒從車裡抱下白熙,眼底划過一抹鄙夷。

  隨後,便看到一個穿著白裙的少女從車裡走了下來,長裙飄渺,立在夜風裡,深深驚艷著所有人的眼睛。

  雲涯打開後備箱,提出行禮拉著走向客廳。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客廳。

  此時的客廳,雲姝和姜錦弦並排坐著,對面坐著姜錦弦和雲深,四人面色都有些不好看,尤其是雲姝,臉色簡直要陰沉的滴出水來。

  隨著「嗒嗒嗒」的腳步聲,四人心頭俱是一凜,同時轉頭看去,少女拉著行李箱一步步走了進來。

  目光在四人臉上掃了一圈,笑著打招呼:「見到我是不是很驚喜?不……應該是驚嚇才對。」

  她微微彎起唇角,看起來是那般純善可愛,落在幾人眼中,卻如惡鬼般滲人。

  姜錦瑟「噌」的一下子站起來,一個箭步衝過去就準備一巴掌扇雲涯臉上,雲姝和雲深一句話都沒說,明顯默認。

  雲涯輕笑了一聲,就在姜錦瑟一巴掌扇過來的同時,被雲涯輕飄飄握住了手腕。

  雲涯目光玩味的落在她臉上:「姜阿姨,小三兒當了這麼多年,還是沒點兒長進,馬前卒就是炮灰命,跑的越快送命的速度就越快。」

  少女眼睛黑漆漆的,猶如一汪古井深潭,一眼望不到盡頭,令姜錦瑟心神猛然顫抖了一下。

  隨後她咬牙暗恨,「紀雲涯,你得意什麼?不過就是個賤種,你今天敢踏進來,就別想活著出去。」

  雲涯挑了挑眉:「如果我是賤種的話,那你把爸爸置於何位?還是說在你心裡,爸爸竟然是這種形象?」

  姜錦瑟怒聲道:「你別偷換概念。」

  她想抽回手,卻發現手腕一陣酥麻,竟然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不由得一陣心驚。

  「天氣越來越熱,人心也越來越浮躁,暴躁易怒女人容易衰老,尤其是姜阿姨這種中年婦女,一不小心,就步入老年了……。」

  中年婦女……赤裸裸的諷刺令姜錦瑟臉色陣青陣白,目光恨不得吃了雲涯。

  雲涯輕輕一笑,驀然鬆了手,姜錦瑟沒防對方忽然鬆手,一時沒站穩就往後跌去。

  狠狠的摔在地上。

  「哎呦」慘叫出聲,屁股摔的疼,手腕被捏過的地方也隱隱刺痛。

  雲姝目光望了過來,眼神猶如千年寒冰,無比冷酷。

  「紀雲涯,你沒死。」

  很平靜的問話,就跟「你今天吃飯了嗎」這種毫無營養的問話一般。

  雲涯漫不經心的捋了捋滑落到鬢邊的一縷髮絲,隨意的一個站姿就透著一種沁人心脾的高貴優雅:「命太硬,老天不肯收。」

  隨後走進來的白苒誰也沒看,抱著兒子就準備往樓上走,姜錦瑟爬起來冷聲道:「你給我站住。」

  白苒根本不鳥她,抱著兒子就大步往樓上去。

  姜錦瑟氣的跺腳,一個兩個的都反了天了。

  姜錦弦輕輕拍了拍雲姝的手背,「媽,小心身子。」

  看向雲涯的目光夾雜著一絲指責:「雲涯,你看你剛回來就把媽氣的,讓我說你什麼好?」

  雲涯聳了聳肩:「我有說什麼嗎?是她心理承受能力太差怪得了誰?」

  雲深豁然起身,大步朝雲涯走來,高大的身材頗有壓迫,雲涯靜靜與他對望,她看到對方舉起了大手,要重複姜錦瑟剛才沒落下的一巴掌。

  她靜靜站在那裡,沒有絲毫慌張,反而非常有趣的挑了挑眉:「爸爸,這一巴掌你可要想清楚了,明天我出門,臉上頂著個巴掌印,滿城的頭條可以預定了。」

  雲深手掌忽然在距離雲涯臉頰一公分的距離停下了,一雙黑沉的眼睛定定的望著雲涯,雲涯抬眸與他對視,沒有絲毫慌張怯懦。

  雲深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透著無限冷意:「紀雲涯,你給我等著。」話落轉身朝樓上走去。

  姜錦瑟狠狠剜了雲涯一眼,扭頭就朝雲深追去。

  阿歡戰戰兢兢的站在一旁,縮著腦袋儘量減少存在感,她算是看出來了,這位漂亮的不像話的少女就是傳聞被送往國外療養的大小姐,看家裡的氣氛,她的歸來將會掀起腥風血雨……

  就在這時雲涯忽然看向阿歡:「可以幫我收拾一間房出來嗎?」

  突然被翻牌的阿歡下意識瑟縮了一下,抬眸看了眼雲姝,這個家裡真正做主的是夫人,夫人沒同意,她是不敢擅自做主的。

  雲姝目光冷冷的剮了她一眼,對阿歡輕輕點了點頭。

  阿歡立刻如蒙大赦的離開,邊走還邊擦了擦額頭,太嚇人了,再來幾次她的小心臟鐵定受不了。

  姜錦弦笑著站起來,一雙如月牙兒般的眼睛溫和的看向雲涯:「雲涯,有什麼需要的就跟我和媽媽說,不要委屈了自己。」

  雲涯眯了眯眼,忽而笑道:「阿弦姑姑,雖然我叫你一聲姑姑,可你真把這裡當自己家了,不要忘了你姓姜,這裡是我家,在自己家裡為什麼要跟你一個外人說呢?」

  姜錦弦臉色僵了僵,咬了咬唇,有些落寞的垂下頭去:「對不起,雲涯,是我說錯話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這副委屈的樣子是裝給誰看呢?現在給她來這一套已經沒用了,沒看已經撕破臉了?呵,對付你這種白蓮花就來最直接的,這只是開胃菜……

  沒再看兩人,雲涯拉著行禮直接去了二樓,行禮里沒多少東西,所以她提著一點都不費勁。

  看著雲涯的身影消失在樓道口,姜錦弦吸了吸鼻子:「媽媽,都是我不好,惹雲涯生氣了……。」

  雲姝拍了拍她的手,眼底划過一抹陰冷:「你沒錯,別哭了,媽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可是雲涯她……。」她伸手似是不經意摸上手臂,有些害怕的瑟縮了一下。

  她是提醒雲姝,十年前她差點被紀雲涯給殺了。

  雲姝不由得心疼的抱了抱她,咬牙切齒的說道:「放心吧,她得意不了多久。」

  姜錦弦靠在雲姝懷裡,眼底划過一抹笑意。

  紀雲涯,你如果乖乖待在外邊,我們就權當你死了,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可你偏偏要回來找死,這就怪不得我們了……

  阿歡謹記自己還要靠雲姝吃飯,所以給收拾的就是平時堆積雜物的房間,看著是挺乾淨,可太亂了,到處堆著雜物,根本就不能住人。

  「雲涯小姐……,您回來的比較突然,所以沒有提前準備,您先湊合著住一晚,明天給您換一個乾淨點的房間,您看如何?」

  雲涯站在門口,根本就沒踏進去。

  阿歡瞟了眼女孩,側臉在燈光下瑩白如玉,美麗的讓人屏息……阿歡腦袋裡忽然閃過一個詞——傾國傾城。

  古人言的絕世美女大抵就是這樣了吧,不止如此,她的氣質也格外出眾,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沁人心脾的優雅,讓人看著就覺賞心悅目。

  如果阿弦小姐就如清水,綠波依依,柔軟清澈,那麼雲涯小姐就如皎月,高高在上,孤秀溶溶。

  月光倒映在清澈的水中,卻是那鏡花水月,一觸即碎。

  水已隨波流逝,月亮還是那個永恆的月亮。

  就在阿歡心底胡思亂想著的時候,雲涯笑了笑:「這是給乞丐住的嗎?」

  阿歡愣了愣,遂即趕緊回道:「雲涯小姐……主要是家裡現在沒有空餘的房子,您就將就一晚吧……。」

  少女柳眉輕挑,眼波流轉間,端的是盈盈風流,脈脈秋波,讓阿歡一下子就看呆了眼。

  「將就?在我的世界裡永遠沒有將就這個詞。」話落轉身就走。

  阿歡小跑跟上:「雲涯小姐,您要幹什麼去?」

  雲涯走到二樓盡頭的房門前站定,這裡是之前她和渺渺的房間。

  「開門。」

  「這……這是阿弦小姐的房間……。」阿歡小聲道。

  雲涯冷淡的聲音不容置疑:「我說開門。」

  阿歡犯難起來,阿弦小姐可是很受夫人寵愛的,她不敢得罪,可是雲涯小姐看起來也不是好惹的,她只是一個丫鬟啊……

  這時雲深打開門走出來,冷冷的看向雲涯:「你在幹什麼?」

  雲涯指了指房間,勾唇笑道:「爸爸,我回自己的房間也有錯嗎?」

  雲深眉頭擰了擰:「現在已經是錦弦的房間了,你別在這兒不依不饒,否則我現在就能把你趕出去。」

  雲涯一下子就笑了:「爸爸,你知道你踩著的這片地是屬於誰的嗎?說出這種話你就不臉紅嗎?」只差說你憑什麼趕我走,要走也是你們走。

  雲深眯了眯眼,目光深深的盯著雲涯。

  這棟別墅的房產證和土地證他根本找不到,也不知道紀淮西放到哪裡去了,但即使如此,這麼多年他也住的心安理得,但被紀雲涯這樣一挑破,他頓時懷疑起來,再聯想起宴會上紀雲涯提過的遺囑,她現在能如此囂張,是不是紀淮西真留下什麼遺囑了?

  而遺囑上寫的什麼,根本不用想。

  一顆心瞬間下沉,雲深再次看了眼雲涯,轉身回了房間。

  雲涯勾唇輕笑,上鉤了……

  一看連先生都不說什麼了,阿歡倒是有些佩服雲涯小姐,這時姜錦弦從樓下走上來,看兩人聚集在她房間門口,不由得問道:「你們在幹什麼?」

  阿歡偷瞟了眼雲涯,支支吾吾的想說話,卻被雲涯截斷了話頭。

  「阿弦姑姑,我的房間住的還舒服吧。」

  姜錦弦瞬間明白她什麼意思,袖下的手不由得握緊,笑道:「原來這之前是你的房間,既然你回來了,我也該退位讓賢。」

  她扭頭看向阿歡:「阿歡,把門打開。」

  雲涯看了她一眼,笑了笑。

  「我只是拿回屬於我的東西,所以用不著道謝,阿弦姑姑,你說是吧。」

  那笑容讓姜錦弦心裡有些發毛,不由的點點頭。

  現在和紀雲涯起爭端沒有好處,不如一切順著她,在雲姝和雲深眼裡還能搏個大度的名聲。

  紀雲涯,這是你自己作死。

  雲涯要知道她心底想什麼,絕對要噴笑,究竟是誰在作死?我們走著瞧。

  阿歡打開房間門。

  所有她和渺渺存在的痕跡被完全抹去,完全就是一間公主風的閨房,一腳踏進去,仿佛踏進了童話世界。

  淺紫色的壁紙充滿夢幻,一張又大又華麗的公主床,紫色的床帳從四角垂泄而下,落地窗外柔風陣陣,將紗帳吹的微微飄揚……

  雲姝是真把她當公主養了啊,呵……

  雲涯走到沙發上坐下,指著紗帳:「給我拆了。」

  阿歡愣了愣,「雲涯小姐……。」

  雲涯淡淡挑眉,頗有種不怒自威的嚴肅,阿歡慢慢垂下頭,默默走過去拆了紗帳。

  雲涯又指揮她把窗簾拆了,把所有一切屬於姜錦弦的東西都打包扔出去,最後走到衣帽間,看著裡邊琳琅滿目的衣服鞋子首飾包包,嘲諷的勾了勾唇。

  「限你十五分鐘內把裡邊所有的東西都給我扔出這個房間。」話落不再管阿歡幾乎要崩潰的臉色,走到沙發上坐下來,掏出手機低頭玩起來。

  阿歡滿頭大汗的跑來跑去,卻一點都不敢耽擱。

  姜錦弦看著她的東西被一點點的挪出來,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這時姜錦瑟聽到動靜從雲深的房間裡走出來,她身上披著一件雲深的大衣,裡邊是低胸真絲睡衣,許是剛洗過澡,頭髮還在滴水,燈光下猶如勾魂的妖精,妖嬈嫵媚,性感惑人。

  姜錦弦瞳孔驟然緊縮了一下,遂即輕輕漾開來。

  姜錦瑟一看這情況,忍不住罵道:「這死丫頭,簡直欺人太甚,看我怎麼收拾她。」話落就要往房間裡衝去。

  姜錦弦拉住了她:「姐,算了,雲涯回來一次也不容易,她高興就好。」

  姜錦瑟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啊你,性子怎麼還是這麼軟,被人欺到頭上來了都不吭一聲,讓我說你什麼好?」

  姜錦弦認得這件外套,正是昨夜雲深披在她身上的那件,只是隔了一天,它就出現在另一個女人身上。

  呼吸有些微窒,她慌忙垂頭掩飾自己那一瞬間的蒼白。

  「姐,這裡畢竟還是雲涯的家,而我才是一個外人。」

  姜錦瑟冷笑了聲:「她姓紀,而這裡是雲家,哪兒門子她的家?」

  姜錦弦低低道:「可是我也不姓雲啊……。」

  姜錦瑟恨鐵不成鋼的瞪著她:「你再這樣說讓雲姨怎麼想?她那麼疼你,會多失望多傷心?好了,這種話以後別再說了,要記著你才是雲家的大小姐。」

  眼角不屑的瞥了眼房間方向:「她紀雲涯算哪根蔥?」

  雲涯勾了勾唇,她算哪根蔥?

  她會用實際行動告訴她們,她到底算哪根蔥。

  雲姝聽到動靜上樓看了一眼,見雲涯將姜錦弦的房間給弄的亂七八糟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卻什麼都沒說,拉著姜錦弦的手讓她跟自己睡。

  姜錦瑟溫柔的拍了拍她的手,臨進門前,她扭頭看了一眼。

  姜錦瑟站在雲深房門前,伸手挑落了衣服,傲然的挺了挺胸,然後露出最性感的微笑,伸手推開了門。

  姜錦弦黯然的垂下眸光,指甲刺進掌心裡去,卻感覺不到疼。

  ——

  二十分鐘,風捲殘雲般,阿歡把房間收拾的終於看起來正常了些,最起碼是雲涯自己認為的。

  這間房是整棟別墅採光房型最好的一間,是外公特意留給她和渺渺的,站在陽台的落地窗前,能俯瞰整個後山的風景。

  雲涯指了指床單被罩,對滿頭大汗的阿歡輕啟薄唇:「把這些全給我換了。」

  姜錦弦睡過的,她嫌噁心。

  阿歡楞了一下,遂即不敢耽擱,趕緊去弄。

  很快阿歡把床重新鋪好,嶄新的白色床單被罩,如同雪花般乾淨雪白。

  「辛苦你了。」雲涯輕輕微笑。

  阿歡趕緊擺著手:「不辛苦不辛苦,那雲涯小姐您晚安,有什麼事就叫我。」話落趕緊走了出去,離開的時候小心翼翼的關上了門。

  屋裡徹底安靜下來。

  雲涯放下手機,站起來在房間裡轉了一圈,明天要把壁紙都揭了,把床和家具都換了,衣帽間裡也要新增一些衣服……

  這樣想著,雲涯打開自己帶來的行李箱,裡邊只裝了幾件衣服和一些簡單的洗漱用品,她拿著毛巾睡衣和洗漱用品進了衛生間。

  很快,裡邊傳來淋浴的灑水聲。

  門悄悄打開一條縫,阿歡探頭看了眼衛生間方向,然後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在雲涯的包里翻找起來,找到錢包揣懷裡就準備離去,看到放在茶几上的手機,想了想攥進了手裡。

  反正這是夫人要自己做的,她又不是賊。

  雲涯擦著頭髮從衛生間裡出來,看到被動過的包和茶几上消失的手機,紅唇微勾。

  有些人啊,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慢悠悠的把衣服都掛進衣櫃裡,給臉上擦了乳霜,用木梳把凌亂的濕發梳的柔順,看著鏡子裡清麗的面容,微微挑了挑眉。

  秋波流轉,顧盼生輝。

  起身,朝門外走去。

  書房——

  雲姝翻著白色女士錢包,裡邊放了一百多塊的零錢,幾張銀行卡,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那幾張銀行卡也都不是國內的卡,尤其是那張黑色的。

  雲姝皺了皺眉:「這是不是金牡丹卡?」

  雲深看了一眼,瞳孔驟然緊縮了下,伸手接過,手指在右下角摩挲了下,沉聲道:「沒錯,就是。」

  雲姝訝然道:「這丫頭怎麼會有?」

  金牡丹卡本身的價值就跟高,因為它代表了某種權勢和財富的象徵,更因為是為了紀念華國而生,意義重大,在國內是最具收藏價值的藏品,但因為太難得了,聽說國內目前還沒有流通。

  雲姝沒想到竟然會在紀雲涯的錢包里,還被她當成普通銀行卡使用,這丫頭這些年到底在幹什麼?

  雲姝覺得她不能小看了紀雲涯,漏網之魚是最可怕的,更何況給了她十年成長的機會,如今是她主動回來的,明顯是有備而來,一瞬間她的心就沉了沉。

  雲深點開手機,沒有解鎖密碼,手指一滑就打開了屏幕,是時下最流行的iphoneplus7,壁紙是她和一個少年的合影,兩人坐在鞦韆上,雲涯腦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背後是刺眼的陽光,兩人笑的卻比陽光更加燦爛。

  那少年,五官精緻,眉眼清澈,和雲涯像了七八分……

  雲深手指驟然收緊。

  雲姝瞟了一眼,不由得勾唇冷笑:「果然,我們當初輕敵了,雲渺果然是被她帶走了,只是……。」

  她微微眯起眼睛:「當時不過是五歲的小丫頭,哪裡有那麼神通廣大的本事,能悄無聲息的在咱們眼皮子底下帶走雲渺,還能解決了咱們派去的殺手。」她怎麼想也想不通。

  忽然,她抬眸看向雲深,雲深也剛好望過來。

  兩人心照不宣。

  「呵,如果沒人在背後幫她,她怎麼可能逃得過殺手的追殺,而這個人……。」

  雲深薄唇冷冷的吐出兩個字:「秦篆。」

  雲姝對這個人可是熟悉的很,不由得冷笑:「原來是和他勾搭到一起去了,她媽的老情人,母女倆伺候一個老男人,這秦篆艷福可不淺……。」雲姝嘴角勾著怨毒的笑意。

  雲深下意識蹙了蹙眉,想說什麼又忍住了。

  雲姝看了他一眼,「當初那個秦篆被趕出紀家是你做的手腳吧。」

  雲深抿了抿唇,沉默。

  雲姝笑道:「做的好,紀瀾衣那水性楊花的女人,從那之後她再不敢對你頤指氣使,就得用這種法子對付她。」

  雲深低頭看手機,通訊錄里很乾淨,簡訊欄也乾淨,明顯都是經過清理的,這時,手機屏幕忽然黑了,彈出來一顆骷髏頭,伴隨著嘿嘿的奸笑聲,簡直要把人嚇得心臟驟停。

  「偷窺別人手機好玩嗎?」那骷髏頭的嘴一張一合,陰險的男聲從裡邊發出來,嚇得雲深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然後屏幕上忽然有血流下來,幾乎把屏幕都覆蓋了,看起來太TM嚇人了。

  「偷——窺——死——全——家。」

  「哦哈哈哈哈……。」

  那聲音尖戾又陰險,仿佛惡鬼的嘶鳴,令人聽著就頭皮發麻,雙膝發軟。

  雲姝嚇得拍了拍胸口,厭惡的蹙眉:「這什麼玩意兒?太噁心人了。」

  雲深看著屏幕,那骷髏頭一雙黑洞洞的眼窩靜靜的看著他,仿佛一輪漩渦,輕易就把人吸入進去。

  雲深薄唇微勾:「這種小把戲,就別在我面前演了,搬弄弄斧。」

  骷髏頭忽然消失,緊接著屏幕上出現少兒不宜的勁爆畫面,伴隨著「恩恩啊啊哦哦」混合交響令人羞恥的聲音,雲深臉色驀地黑沉下來。

  雲姝臉色僵了僵,畢竟是在自己兒子面前,她也覺得很尷尬,扭過了頭去,心底卻暗自罵娘。

  雲深眉頭緊鎖,那聲音如魔音穿耳,他自己倒沒什麼,關鍵他媽還在這裡,真是——太尷尬了。

  但是根本關不掉,手機失去了控制,他正準備將手機摔到地上,這時,門被人從外邊敲響。

  兩人同時愣了愣,雲姝乾咳了聲,揚聲道:「誰?」

  沒有人應聲,敲門聲依舊響起。

  雲姝和雲深對視一眼,隨後目光同時落在雲深拿著的手機上,那羞恥的聲音還在繼續,甚至有越來越激烈的趨勢,莫名的讓人臉頰發紅。

  雲姝起身走過去打開門,門口站著的少女眉眼盈盈,溫柔含笑。

  就在門打開的那一瞬間,手機里的聲音和畫面同時消失,手機恢復正常。

  「你來幹什麼?」雲姝冷聲問道。

  雲涯直接越過她走了進來。

  書房是原來外公的書房,就是在這裡外公知道了事情真相,活活氣死了。

  雲深,你每天坐在這裡,都不會心虛不會愧疚嗎?

  「我的錢包和手機為什麼會在你們這裡?」雲涯目光掠過雲深手裡的手機,然後落在被隨意扔在桌子上的白色錢包,銀行卡都被掏了出來,凌亂的扔在桌子上。

  雲姝冷笑了聲:「紀雲涯,你不是明知故問。」

  雲涯卻是蹙了蹙眉:「我相信爸爸和奶奶的人品,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一定是那等子心思齷齪的人,這樣的人怎麼能留在家裡,今天這件事要是被外人知道,會怎麼想我們雲家?」

  雲姝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不由得蹙眉問道:「你要幹什麼?」

  雲涯挑了挑眉:「當然是徹查了,奶奶放心,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代。」話落走過去拿起自己的錢包,把卡一張張的裝進去,然後對雲深伸出手。

  雲深深深的凝視了她一眼,把手機還給了她。

  雲涯路過雲姝的時候,停下來笑道:「奶奶要不要來看看,畢竟家裡是您做主,您在,也比較有威嚴一些,我年輕不懂事,還得指望奶奶多多指點。」

  雲姝咬牙,眯眼盯著她:「紀雲涯,你最好給我安份點,否則……。」

  雲涯搖頭嘆息,「奶奶啊,你可不能姑息養奸,否則時間長了傳出去,我們雲家被傳成沒教養的人家,於你們的名聲上都不好聽。」

  話落也不再看雲姝鐵青的臉色,笑著走了出去。

  阿歡正準備脫衣服睡覺,這時房間門被敲響,走過去打開門一看,原來是雲涯小姐。

  她立刻換上一副惶恐的神色,正想說什麼,雲涯淡淡道:「把所有下人叫到客廳集合,給你們三分鐘的時間。」

  話落漠然的轉身離去,那纖瘦的背影落在阿歡眼中,莫名多了幾分鐵血風姿。

  雲涯小姐這是要幹什麼?

  阿歡不敢耽擱,立刻去照做。

  三分鐘後,客廳。

  雲涯坐在沙發上,雲姝和雲深坐在右手邊的沙發上,客廳的空地上,垂首站著八個下人,這些人有的負責灑掃,有的負責廚房,有的負責花園,總之是雲家現如今所有的下人,都是幹了些年月的老人,其中有一個廚房幫工的小姑娘是最近新來的,沒見過紀雲涯,不由得偷偷多看了幾眼,對方眼風恰好掃過來,那一瞬間她嚇得心都差點從嗓子眼裡跳出來,趕緊垂下腦袋站好。

  原來這位就是從小被送往國外療養的雲涯小姐,長的好美,比阿弦小姐不知道美了多少倍……

  雲涯把錢包和手機扔到沙發上,輕笑道:「半個小時內,誰進過我的房間,主動站出來吧。」

  那聲音綿綿軟軟的,仿佛沒有一點力氣的樣子,然而聽在耳朵里,卻令人陡然間脊背發寒,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涼意襲攏而來。

  阿歡本來還有些疑惑,可看到雲涯拿出來的手機和錢包,她就暗道不妙,此刻再聽雲涯的話,一顆心沉到了谷底,她下意識去看雲姝,雲姝垂著腦袋,看不清神色。

  這些人都是在雲家幹了很多年的,也認得雲涯小姐,當年還是個丁點大的孩子,現在已經出落為亭亭玉立的少女,雖然是先生的親生女兒,雲家大小姐,可所有人都知道,先生和夫人並不喜歡她,因此這些人根本不把這位大小姐放在眼裡。

  雲涯看著這些人亦或面露不屑,亦或事不關己,亦或惶恐謹慎,不由得笑意加深了些。

  「就在我洗澡的時候,有人潛入我的房間,偷走了我的錢包和手機,然後嫁禍給奶奶和爸爸,其心可誅,此人不僅手腳不乾淨,還心存了挑撥離間之心,妄圖離間我和親人的感情,這樣的人怎麼能留在家裡繼續做事?是誰,最好主動站出來,如果被我揪出來了,等待的是什麼下場,自己掂量一下。」

  這冠冕堂皇的說辭,也就糊弄糊弄不知情的人,雲姝聽著,鼻子都要氣歪了,這丫頭牙尖嘴利的,說的一板一眼還真是那麼一回事兒,可她聽來每一個字都是對她深深的諷刺。

  雲涯語氣不輕不重,帶著一絲少女的清甜,可落在眾人耳中,卻仿佛一座大鐘壓在心頭,沉甸甸的喘不過氣來。

  阿歡心抖了抖,悄悄往後退了些。

  雲涯一眼就瞄了過去,「阿歡,你怎麼了?」

  被點名的阿歡猛然顫抖了一下,趕忙垂下腦袋:「沒……沒什麼。」

  雲涯笑了笑:「阿歡,只有你進過我房間。」那清麗的面容瞬時疾言厲色起來:「說,是不是你偷的?」

  阿歡「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大小姐,不是我。」

  雲涯勾了勾唇,那清麗的眉目在燈光下顯得越加脫俗,微眯的眼睛乍然閃過一絲寒光。

  「不是你?除了你還有誰進過我的房間,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是誰指使你的,離間我們之間的感情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雲涯一連串話問出來,阿歡立刻就懵了。

  她求救般去看雲姝,雲姝陰冷的眼神狠狠剮了眼雲涯:「阿歡跟了我很多年了,手腳乾淨又麻利,我相信她是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雲涯蹙了蹙眉,一臉我為你好的表情:「奶奶,我知道你捨不得阿歡,可您絕不能姑息養奸,否則饒她一次還會有下一次,對待這種人必須嚴懲。」

  雲姝壓下胸口的怒氣,聲音陰冷入骨:「紀雲涯,你別太過分。」

  雲涯勾唇輕笑,美目流轉,溫婉動人。

  「奶奶,過分的應該是阿歡,這樣的人竟然還能得奶奶的信任,你讓其他下人怎麼想,為了公平起見,阿歡是不能再留在家裡了。」

  阿歡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向紀雲涯,那少女坐姿優美,面龐溫軟含笑,端的是正宗的名媛風範,她心底忽而升起一股不甘,大聲道:「雲涯小姐,我是夫人的人,你有什麼資格處置我?」

  只見那少女美麗的眼睛微微眯起,輕輕柔柔的問道:「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想從她這裡得到什麼,就必須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雲姝雲深,今天我就告訴你們一個道理。

  我紀雲涯的東西,如果我不想給,你們就是死,也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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